书城古言莲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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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红袖不忍打扰大家都兴头,私下却有些担忧,暗中向程风道:“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万一被人知道了,只怕不好。”

程风却不以为意,笑道:“无妨,若有事,我担着罢了。”

一时间大作准备,宴席就设在一处空敞的军机殿里,这个军机殿近日来刚好少有用途,若不是这样阔朗的地方,只怕他处也容不下这百八十号的人,昔日程门上下所有人等,并程风又收于旗下的赤脚等人,外加近期,程风从各国俘虏兵中发现的几个身手不凡的将领,一齐聚在军机殿,珍馐佳肴足足摆满了七八个大桌子。

士兵有人上来长盘,上面满布小杯子,被铁娃一把掀翻了,叫道:“谁要这小杯子,换海碗来。”大家都笑了,依稀找到了程门时候的感觉,程风也来了兴致,笑道:“就换海碗来,今天谁不喝醉,谁就别想出这屋子。”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大笑道:“大哥这话,是单对几个人说呢,还是对大家说的呢?”

程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笑道:“当然是大家。”

那人登时便笑起来:“既然这样,不但各位兄弟们,就连兰儿和红袖姑娘不畅饮一回,咱们都是不依的!”

程风一愣,顿时知道自己说话说错了,红袖跺脚嗔看着他,众人见这情景,都笑着起哄乱嚷,把一切规矩章法都抛在了脑后,各自早都斟满了酒,痛饮大叫起来,一时间,军机殿成了野蛮的山庄一般,吵嚷声震天响。

偏有人看着红袖和兰儿也饮干了碗中的酒才肯罢休,兰儿难得出来一回,况从前也是跟着大家大饮大喝的,并不十分为难,反而带着头吆五喝六,可苦了红袖,她是一个深闺小姐,喝酒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何况是这样大碗的蛮汉喝法?偏大家都看着她,也不知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红袖勉强在大家的监视下喝了一碗,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升上来,浑身燥热难忍,俏脸更是飞上两片嫣红,直呼不行了,又早有兰儿给她满上了一碗,叫她快喝,她不喝,兰儿便纠缠腻歪,找出一堆理由来灌她,红袖推脱不得,只得又喝了,不一刻间,慕容寂和玉笛又齐齐来敬她,红袖自知已经酒沉,可是两个的面子又不能不给的,又拿起碗来,程风实在看不下去,接过来,看他二人笑道:“兰儿也就罢了,你们两个也不饶她?这个我喝了。”就把大腕送到口边。

慕容寂忙拦下他的酒,笑道:“我们敬她,自然有我们的理由,想这次大获全胜,我军损失不足百分之一,敌军却几近全军覆没,红袖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难道这还不该敬?待会自然有你这个元帅喝的,此刻可没有你的份,你若眼馋,也是没有办法。”

程风刚想说话,身边人都大声笑着喊着相迎合,早淹没了他的声音,况且慕容寂和玉笛坚持着,还直笑道:“难道是我们都是没有面子的了?敬不得姑娘?”红袖看他们如此说,只得又喝下去了。

一时一桌一桌的来敬,也有敬她的,也有敬程风的,也有他两人都敬的,也有乱敬的,红袖能逃则逃,逃不掉的就喝一两口,大部分还是被程风强行给代喝了,饶是如此,红袖还是感觉头脑昏迷,思路沉滞起来,深知这样下去可是真要不行的了,忙找个理由,逃离出来,还好大家正在吆五喝六,互相乱嚷乱碰,并没有看见她。

出了军机殿,只见刚刚还是夕阳笼罩,片刻竟然夜色迷蒙起来,西方隐隐还有一细条的暗白色,红袖只觉得胸口炙热,头晕脑胀,胃中好生不适,一股晚风吹过来,才忽然觉得清爽了一些,只是稍纵即逝,她皱眉扶着胸口,独自一人贴着游廊向北走寻风,脑中嗡嗡作响,不知所以,慢慢地,军机殿的叫嚷声越来越远了。

红袖的脚步有些踉跄,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外宫最中部的念雅园里面,这是一处风格独特的复式花园,据说是蜀疆曾经一位皇帝为她最宠爱的雅妃建造的,这位妃子生前跟随皇帝戎马沙场,最后生病而亡,皇帝为了纪念她,特建造了这个园子,风格也是取自她家乡的园林风格。

园林很美,很大,红袖闲时很爱来这里散步,念雅园并不禁止别人游逛,可是外宫多是些大大咧咧的男子,所以平常像她一样来这里特意为逛的人是很少的,而此刻她来这里,不仅仅是为逛,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里由于地势偏高而又居中,所以有足够的清爽的风。

红袖在念雅园停留片刻,醉意越发上来,天地都有些微微旋转,她不得不靠在一棵树上,才能稍稳心神,四处一片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脑中却是惊天动地的一阵阵声响,不绝于耳,红袖靠得久了,酒力上来,觉得热,即便不间断的小风也不能阻止这种燥热之力,她想擦拭汗珠,可是很快发现,一直安安静静被她放在身上的绢丝手帕忽然不见了。

红袖心下疑惑,信步回头找去,一路扶着头,摇摇晃晃,低头细寻。

天上几点繁星,更长而悠远的风吹过来,红袖脑中混混沌沌,没有什么方向,她只觉得自己在迷乱的园子中走了好多遍,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丢失的手帕,终于靠在一个高细的小树上,以手背擦着汗珠,长舒一口气。

“是找这个么?”一条绢丝手帕被人托在手里,出现在她的眼前。

红袖笑着咦了一声,接过手帕,抬眼看去,见是禅机子。

一身白色衣衫,细长眼,微微笑着,周身一股宁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