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开口，却悠悠说道：“这话要看怎么说……”
“你不用在那里跟我卖关子！”红袖怒道：“我就问你，就问现在！你是谁的丫鬟？谁是你的主子？”
端儿吓了一跳，不情愿地低眉顺眼：“当然是兰儿姑娘的丫鬟，你问的真真可笑。”
红袖的眉毛又是一皱，她本来是想给她上一课的，让她懂得尊敬自己的主子，可是她知道丫鬟心中对她的课程多少会有些不以为然，更会有多般不服气，效果未必会好，可是却不期她说了一句你问的真真可笑，好个丫鬟，好一句话！
既然这样，也正好，她干脆就着她的话，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我的身份并不高，好歹也有个小小官职，你再怎么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谁允许你这个奴才对我称起你来？谁给你的胆子？对上不敬，可是要受二十板子的，你不知道么？”非她吓唬她，而是皇宫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况且她军师的身份，再怎么说，也是蜀疆皇帝给她的，她的表现可并不为过分。
端儿一愣，上下看看她，她身居外宫，还是个有官职的，这倒让她有些意外，她的头脑实在有限，一时间想不起来外宫有什么被封了官职的女子，也保不准她是骗自己的，不过看她的样子，虽是病着，仍然掩饰不住一股英气，娇弱中透着一种霸道和威严，虽不用太忌惮，倒不能不小心着些的，强说道：“端儿第一次见到姑娘，原不知道姑娘有什么大的来头。称呼错了，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兰儿见她软下来，忙说道：“知道错了就好，姐姐病了，要喝姜水发发汗，你快去煮一碗来。”
端儿站了片刻，什么话也不说，回头快步走下去了，兰儿笑道：“姐姐好生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她震慑住了，以后她多半不敢像从前一样了。”
红袖只摇了摇头，什么震慑住了，三两句话哪里震慑得住一个人呢，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她如果就此放手，或许丫鬟们会在表面多少注意一些，可是等她走了，以兰儿的秉性，她们又会渐渐肆无忌惮起来，到时候一切不又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的目的，是让这些丫鬟知道眼里没有主子的后果，那么红袖为了兰儿的以后，就不得不狠心做一些事情，这点小小的狠心，她小的时候就有过的，尤其是之前经历了那么多长浴血奋战的与大国之间的斗争，这点狠心就更让她不以为意了，就如家常便饭一般。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个目的，惩治了这些丫鬟，还要摸清她们肆无忌惮的原因，湘妃并不是那个终点，兰儿也没有理由让她那么憎恨或排挤，她相信背后一定更有一个更大的人物，湘妃背后一定有一个她所为的人，丫鬟或许知道，可是平白无故的问，她们多半不会说的，还要费些脑筋去想计策和方法。她相信她们一定会留给她这个把柄。
后宫风云，有时候也像战场，而比战场更加诡异多端，更加难以捉摸。
她甚至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就是一个大秘密。
兰儿和红袖又在这里聊了一些闲话，外面过不多久，果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了，兰儿拿来些干果蜜饯之类，兰儿看出红袖不想聊起关于程风的一切，干脆调转话题，说起刚刚丫鬟提及的静凉国公主来。
兰儿说道：“我在后宫这么久，也曾问过，这蜀疆后宫从大国嫁进来的大国公主也着实不多，最有名的也就是十二年前，从土斡一个小从国诺丹嫁来的六公主了，长得也一般，性子倒很是和善呢。”
红袖笑道：“这也是正理，国家不强，谁会用正眼瞧你？可是你只要打了几场胜仗，很快就可以看到待遇的不同了，这是很常见的事，况且若不是静凉国这样大的国家要与我们和亲，也不会得到大家的这般关注。”
“可是我看姐姐似乎就不怎样关注呢？”兰儿歪头问道。
“傻瓜。”红袖敲她道：“你当真以为静凉国会把她们千疼万疼的最尊贵的公主嫁到我们这里来么？”
兰儿不禁讶然：“我倒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再想想。”红袖和她开起玩笑来。
兰儿思忖片刻，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要说，静凉国和我们国家毕竟还是有距离，虽然借和亲表示表示，可是也不会实心实意对我们的，是么？可是，就算是面子上，也不能派一个歪瓜裂枣的公主来呀，到时候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情况倒糟糕了，他们倒不如什么都不做，也像别的国家一样，单纯送礼物来罢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要相信一点，大国是有大国的骄傲和自尊的，他们是会嫁来一个，可是说不准嫁来谁，我们若有本事打听，就会知道这个人必然不是大国那个千娇百媚的角色，至于暗中查访，我们可是有现成的能人呢。”
“你这样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了，回头我就让大哥派人去查，看看派来的究竟是谁。”又自顾自地说道：“她们要是派个倍受冷落的公主，也就罢了，要是派一个民间女子来，万一被我们知道，可就是热闹一件了，好就好，不好大家就说出去，看老皇帝生气不生气。”
红袖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她又把话题引到程风身上去，不禁低头慢慢吃着东西，不说一句，兰儿少不得再找些别的话题，慢慢又聊起她的兴致来。
两人聊聊笑笑，笑笑聊聊，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雨已经停了半晌了，红袖又突然咳嗽了两声，兰儿忽然想到：“呀，怎么叫给你煮的姜汤，一个时辰还没有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