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莲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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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红袖的意识开始渐渐朦胧,某种闪电一样的光芒直通到她的心中去,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或许,她想,这就是毒发之前的征兆吧?

朦胧的意识之中,传来天国一般庄严的声响,越来越近,红袖感到身心仿佛重新受到了洗涤一般,似乎灵魂也在这种氛围中净化了,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来自遥远的虚无的地方,她只是浑浑噩噩,可是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她是有罪的,所以,她此刻要赎罪。

那声音忽然离她很近,是从拯救的国度出发,迎接她离开的。

只要她诚心的想要赎罪,就可以跟随那幸福的光芒,走到美丽的国度。

红袖此时的感觉,场中几乎所有人都不能体会得到,只有程风知道,她已经中了药丸的毒,可是这是一种特别的毒药,他不想毒死她,他只是想要知道,她的真心话,而这粒药,就是让她说出实话的唯一途径。

大家看到红袖的眼睛变得迷离,半睁着,看着程风的方向,却又似乎并不是真的看他,大家不知道程风给她吃了什么毒药,只见她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却并不见到她摔倒,一时都鸦雀无声地愣在那里。

他们听到程风忽然走近她,轻轻俯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们都没有听到,只有红袖自己能够听到,程风问的是:“红袖,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这皇位?”

红袖仿佛在努力回想着一个极其遥远的问题,她的意识虽然模糊,可是程风看到她的眼圈竟然红了,他看到红袖点了点头,这让程风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失望,可是片刻,他又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这一句,程风等了很久,才见她有了反应。

“红袖,你爱我吗?”

“红袖,你有没有爱过我?”

程风看到红袖的眼泪就那样流下来,如透明的水晶,瞬间地落在地,华光万丈,刺痛了他的心,他看到红袖怔怔然地想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是,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红袖仿佛虚脱了一般,眼睛忽然失去了光芒,是药力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让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而陷入昏迷,程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他的身子是微微抖着的,所有人都不知就里,他们看到皇上竟然将被毒死的红袖抱了起来,他的面色那么奇怪,似乎有些开心,有些担忧,有些不知所措,一径将红袖抱到了龙撵上,一叠声地吩咐着快走,赶快回宫。

宫中的人并不知道皇上此行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见到皇上抱回红袖,都惊讶地围上来,一叠声地问着:“圣后怎样了?”

有人对着他们大声嘘着,摇手挤眼,弄得他们莫名其妙,然后才听这些嘘声的人说道:“是不是圣后,可不一定喽。”

“什么是不一定,要我说,圣后就算不死,今后除了悠悠冷宫,再不会有别的地方可待了。”

程风把红袖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了解药汤,不消片刻,红袖渐渐从朦胧的意识之中清醒过来。

熟悉的帷帐,金黄色玉穗子,奔腾的龙和展翅的凤凰,还有程风。

红袖的目光在程风的脸上定格了两秒,便又转过去。

她吃了有毒的药,可是程风救了她。

一定是他救了她。

红袖不发一语,只是无声地哭着,活过来又怎么样?如今她的计划败露,只能眼看着预言一步一步实现,看着他怎样一点点离她而去,那只会让她更加难过,甚至比毒死,更加难过。

程风静静望着泪流满面的红袖,慢慢地牵过她的手,把它放在他自己的手中,轻轻握着,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静静说着:“我说过,我会为了你去做一切,这句话一直有效。”

“如果如果得到皇位能让你快乐。”

程风坚定地说道:“我会给你。”

背对着他的红袖,身子忽然一僵,她慢慢回过头来,看着程风。

蜀疆自从程风即位之后,就接连不断地发生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一次,让他们感到这么惊讶,也没有一次,能在民众中产生如此久远的影响。

蜀疆第八十三代皇帝程风,坐拥蜀疆空前繁盛的江山,被远近所有小国所臣服,被大国所重视,可是,他却把所拥有的一切,拱手让给了他的皇后,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蜀疆上下自然有不少反对之口,最激烈的就是那些只愿意效忠程家的老大臣,他们觉得蜀疆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为王的经历,更别说是外姓,这让他们觉得丝毫不能妥协和接受,程风的那些兄弟们,他们虽然也有人觉得离开这里的富贵繁华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可是对于他们,最重要的是兄弟们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很快就释然了。

程风临走的时候,对于所有反对力量,只留下了一句话,他说,如果谁反对红袖,就是反对他,他也许会行踪不定,但是总有一双眼睛,会替他一直看着这里。

不知是因为他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红袖的治理让蜀疆上下终于心服口服,进而使得他们打消了作乱的念头,总之,在程风走了之后的很多年里,蜀疆皇宫一直平平安安,没有过犯上作乱的事情发生,而民间上下,也是甚为平静。

红袖正式登基为王的那一天,漫天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红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看到蜀疆皇宫所有的官员兵士站着肃穆而整齐的队伍,在漫天白雪中大呼着吾皇万岁,声音震彻九霄,在皇宫上空久久回荡,红袖终于成了让人艳羡的万盛至尊,蜀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可是,她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感到异常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