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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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说教者

大地上有一群死亡说教者,也有一部分在被说教之后必定会放弃生命的人。

大地上的人委实是太多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把生命败坏,希望永生的诱惑能够让他们从生命的身边远离。

人们常常用“黄色的”或者“黑色的”来称呼死亡说教者,但事实上,他们还有着其他的颜色,我要向你们展现的,也是这其他的颜色。

有一部分恐怖的人,内心中居住着一头头猛兽,他们的自我在肉欲中遭受折磨,甚至,他们的肉欲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这些恐怖的人,他们有的甚至还没有完全成为人类。他们教唆人们抛弃生命,自己也紧随其后。

有一部分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步入死亡,他们的灵魂患上了可怕的痨病,所有与厌倦、死亡、禁欲、断念相关的言论都是他们所渴望的。

但是,也许,他们也应该被称赞,因为他们用坚定的意志迎接着死亡。千万小心,我们不能唤醒这些已经死去的人,更不能损坏这些活的棺椁。

在和重病的人、老人、尸体相遇的时候,他们总会说:“生命已经被驳斥了。”

但真正被驳斥的只有他们自己,以及他们那只能片面地窥伺人生的眼睛。

他们一直隐藏在忧伤与沉郁之中,咬牙切齿地等待着一些致命事件的发生,哪怕事件很小,哪怕那只是偶然。

他们一边嘲笑自己的孩子气,一边拼命地抓着糖果;他们一边嘲笑自己的命悬一线,一边却又努力把自己的生命悬系在一根稻草上。

他们的智慧说:“我们就是一个活着的傻瓜,而生命中最痴傻的无疑也正是这一点。”

“生命不过是一个承受苦痛的过程。”还有部分说教者如是说,这其实也没错。既然生命如此痛苦,那么就设法让它结束吧,结束这满含苦痛与悲哀的生命。

用你们推崇的德性学说来表达的话,应该如是说:“你要杀人,赶紧把自己杀死;你要行窃,要把自己偷走。”

“淫乱的欲望是一种罪恶。”一部分死亡说教者如是说。“所以,让我们拒绝生育吧,拒绝制造一个新的生命。”

“生育是一个危险且辛苦的过程,”一些人说,“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生育,还要将更多不幸的人带到这个世界上呢?”这些人也是死亡说教者。

“怜悯是一种美德,”第三批人说,“请掠夺我所拥有的全部吧,这样,我的生命就会受到更少的束缚。”

如果他们是彻彻底底心怀怜悯,那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让邻人憎恶生命,对他们来说,作恶或许才是一种真正的善良。

他们用馈赠和德性的锁链束缚了许多人,他们不关心其他,他们只是想对生命进行背弃。

甚至,你们也是一样的,你们已经足够成熟,足以体会死亡说教者的“苦心”,你们每天都在劳碌地工作,你们每天都面对纷扰,你们对生命不是一样充满了憎恶与厌弃吗?

你们所有的人,都喜欢劳碌的工作,都喜欢陌生的、新鲜的、迅捷的事物;你们无法忍受自我,因为想要遗忘来自于自身的意志,因为想要去逃避,而勤劳,正是你们用以逃避的方式。

若是你们对生命多一些信任,那么你们就没有更多的精力投注在当下,可是,你们连偷懒的资格都没有,你们不习惯等待,你们的内涵还不够。

死亡说教者的声音在四处回响,大地上也的确有一些人愿意接受关于死亡的种种说教。

或许,这不是死亡,而是永生的说教也不一定。对我来说,无论是死亡还是永生都没什么区别,我只希望,他们赶紧从我的身边离开。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