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狐狸帅殿下:做你的新娘
624800000039

第39章 蔷薇刑 (2)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叫人开汽车,而是坐的黄包车。

陆雪薇头一次觉得,车夫的脚程真慢啊。

回到公馆,佣人迎上来接过手袋:“太太,先生在房间等你。”

她以无比缓慢的速度蹭到卧室门口,紧张得喉咙都有些发紧。

推开门却发现他没有在房间,松了一口气时却看见坐在阳台上躺椅里的身影。

他背对她,陆雪薇却发现,自己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不常生气,他处事的冷静和克制也是他能走到现在这样地步的很大原因。

她几乎已记不得他上次动怒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因为过年她一个人回苏州的事。

也许是因为自小以她的兄长的名义一起长大,他将她看得很严,有时感觉好像管教后辈一般,这也不准那也不行,也许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出于担心还是习惯将她的一切掌握。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几乎有些怯怯地喊他:“靖霄……”

夜风吹起,她身上的水粉味弥散在空中。

几乎是片刻间,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扯倒在躺椅上,然后倾身覆住她的纤影。

他一言不发,只是发狠一般亲吻她,百般抚触她。

明白他的意图,陆雪薇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像以往一样,羞涩却柔和地迎向他,全然信赖,毫无防备。

他的霸气和她的柔情仿佛天成。

最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要她说她是他一个人的。

陆雪薇已经疲累至极,她附到他的耳朵边,懒得说那么长的句子,便轻声说了三个字。

岳靖霄有瞬间僵硬,然后反手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的颈畔。

她听见他的声音模糊传来:“好吧,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从裴婉仪和岳靖霄举行婚礼,这还是陆雪薇第一次和她见面。

裴婉仪会来公馆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和她说的话更是让她颇感意外。

她要陆雪薇主动提出离婚。

“当初在英国,我们本来已经谈婚论嫁。后来你们把他骗了回去,又拿我和我家人的安危威胁他,他才会娶你。你明白,这根本不是真爱,甚至你情我愿都谈不上。”

“而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霸着一个空洞的头衔不放?”

她穿着一袭蓟色改良旗袍,搅着咖啡的手指指尖上涂着深红的蔻丹。微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氤着一层湿意,有些楚楚可怜又不至于太卑微。

“而且,我有孩子了。”

陆雪薇感觉喉咙里涌起一阵酸苦。

可终究没有轻易让步:“让靖霄自己做决定吧,他如果要你,我不会纠缠。”

反言之,如果岳靖霄选了她陆雪薇,也请裴婉仪自重退出。

裴婉仪还想说什么,陆雪薇却突然疲惫不堪:“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小可,送客!”

裴婉仪走后,陆雪薇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窗外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恰是这人世一年里最好的四月天。

不知来年,她还能不能坐在这里,看窗外那样明媚的花开。

几天后,岳苏瑾却告诉陆雪薇一个消息,听说岳靖霄让裴婉仪随便选择这上海滩她看上的东西,即使是他的半幅身家都行,唯一的要求是结束他们的关系。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岳靖霄已经好久没有回公馆。

陆雪薇下意识不能相信这个传言:“怎么可能,他们那么辛苦才在一起了。”

岳苏瑾恨铁不成钢:“你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哥哥没选别人,你很遗憾?”

然后拽着雪薇就出门:“我不管,我反正觉得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走,我们去“新新”逛一趟,听说最近有不少新鲜的舶来品。”

回来的路上,陆雪薇的脑子才终于有片刻安闲。联系到那晚岳靖霄说的话,她开始慢慢觉得,传言也许是真的也未必。

心情渐渐变得明亮,走进公馆时,陆雪薇的脚步都轻快得好似孩童。

一进门,却看见岳靖霄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并不明朗。

看见她们,他的神色也没有缓和些。

他走到陆雪薇面前,望着她:“婉仪三天前来过?”

陆雪薇不疑有他:“嗯,来过,和我聊了一阵。”

“你给她泡咖啡喝了?”

“嗯。”

岳靖霄狠狠举起手,虽然最终没有落下,可神情和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攥住她的胳膊:“我已经决定要你了,就算对不起婉仪,我也要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陆雪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他要她,她很开心,可是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被他的眼光逼得太紧,她瑟缩一下,转开了视线,却在看见不远处桌上的东西时,愣住了。

那个装痴情蛊的陶罐正放在桌上。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控制你的感情……”

岳苏瑾显然也看见了陶罐,她站到两人身边:“哥哥,这样的事你也信吗?你也是受过西方教育的人,情蛊这样的无稽之谈你总不会相信吧?”

“情蛊?是毒药的名字吗?其他的我不信,可是我信化验结果。”

裴婉仪在三天前突然肚子痛,被送进医院后,才发现,孩子已经没有了。裴婉仪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已经怀孕的消息。而医院的检验结果是,裴婉仪的流产是因为中毒,毒药的成分和陆雪薇床下陶罐里的粉末丝毫不差!

如果不是佣人打扫房间时发现这个陶罐,他也许永远不会把这件事和陆雪薇联系在一起。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走吧。”

“哥哥,这件事你不能这么武断,你知道雪薇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岳靖霄回头看陆雪薇:“陶罐是不是你的?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陆雪薇百口莫辩,却只能点头。

他便突然转身往外走:“就回苏州吧,我这边是容不下你了。”

“靖霄。”她突然叫他,“把你的怀表给我好吗?”

那是他从小便戴在身上的,她有时会拿起它听响儿,好像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愣了一下,伸手从马甲口袋里掏出表来,取下,反手递给她,甚至不肯再转头看她一眼。

她含泪接过,紧紧握在手中。

“雪薇,你别冲动,不要走。哥哥现在刚受刺激,说的话不算数,等他冷静下来再谈谈好吗?”

陆雪薇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岳苏瑾直觉不太好,可是只想着第二天再好好劝劝她,却没想到当天夜里,陆雪薇就悄悄离开了岳家。

陆雪薇离家出走没几天,岳靖霄就派人四处去找,却遍寻不着。

寻找的范围已经扩展到苏州老家,陆雪薇却还是杳无音信。

直到两个多月后一天,岳苏瑾拿回一份报纸,报纸上一则新闻很是醒目,偌大的套红标题是说:“沪上银行家之子在港完婚,新娘幸为当代之辛德瑞拉”。

“哥哥,是雪薇,你看。”虽然报纸上的照片不甚清晰,可是那身着婚纱的新娘的身形和陆雪薇很是相像。

“新世界”那晚过后,商文卿和她多次打听过雪薇的情况,并无意说起过那样的女子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意中人。而雪薇失踪后,他又突然不再探问只言片语,更是在几天后就急急离开上海去了香港。

岳苏瑾向同事打听了那个新娘的背景,结果一问三不知,那新娘的身世来历全然是谜。

那新娘,八成便是陆雪薇。这样仓促,新娘又并不是门当户对的名媛闺秀,除了出于真心喜爱,岳苏瑾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让商文卿足以这样做。而他对新娘的身份这样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虽然遗憾,可是岳苏瑾还是打心底为雪薇开心,这个她从小当做妹妹看待的嫂嫂,终于有了一个好归宿。

可惜两人新婚后即启程去了英国,她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

岳苏瑾拿报纸给岳靖霄看的初衷是让他停止对陆雪薇的寻找,他也确实没有再找她,可是岳苏瑾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只是等她后来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都晚了。

两年后,岳靖霄从百乐门某间包厢走出来,迎面一个男人看见他,不由分说走上来便很热情地叫他:“岳先生。”

岳靖霄仔细看了看他,确定并不认识:“你是……”

“哦,你一定不认得我,我叫商文卿,现在是沪上银行的总经理……”

岳靖霄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我认得。”

后来的话更加唐突:“你的妻子……她好吗?”

商文卿一愣:“嗯,很好,现在在她老家马来西亚待产。”

“马来西亚?”

商文卿答非所问:“陆……不,岳太太呢?也好吧?”

岳靖霄如遭雷击,几乎是立刻抓住商文卿的手臂,声色俱厉:“你说什么?你好好告诉我,你的太太叫什么?”

原来,陆雪薇根本没有嫁给商文卿。

虽然,她出走当天,商文卿就发现,并找到她,向她求过婚,可是陆雪薇并没有答应。

即使感觉受伤,商文卿还是把她送回岳家门口才离开。只是他不知道,陆雪薇后来没有进去。

而他的新娘,是他回香港后遇见的女子。也许因为她像极陆雪薇,又或许是这样温柔含敛的女子都是他心中的伴侣模板,总之他很快和她举行了婚礼。

而隐瞒她的来历只是因为她其实是个身世寒微的孤儿,商文卿不希望她遭受莫名非议。

那陆雪薇呢,她去了哪里?

一回到公馆,岳靖霄就进了书房,他给一年前远赴德国的岳苏瑾打去电话。

佣人在外面听见房间里突然一阵大动静,好像是什么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负伤野兽般的绝望低号,最后静默无声,仿佛原始旷野。

两年前岳靖霄找不到陆雪薇是因为,她离他很近,近得他根本想不到要去那样的地方找。

岳公馆后面,不足百米有一面围墙,墙外便是另外一个世界——石库门。

陆雪薇就曾经住在那里。

带着他和她的孩子,住在那里。

出来之前,她就隐约怀疑,只是时间不够长,她不想惊动人,只怕结果空欢喜一场。

离开岳公馆,看了郎中,她才喜极而泣。

只是,她已不能亲口把这消息告诉孩子的父亲。

他亲口说让她走,她说过,他做的决定,她都接受。

所以,她已不能再回去。

于是她住到了离他百米之遥的地方。

她带出来的钱足够她过更优渥的日子,只是她舍不得离他更远。

却不料一场大火将她的房子和财产烧个精光。

从小柔弱娇养的陆雪薇原来也有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韧性和勇气。

她给房东家的孩子补习课文,接绣品来做,省吃俭用克难勤勉竟也将日子慢慢地过了下来。

直到一日在街上遇见了岳苏瑾。

那时她已近临盆,因为营养不是太好,肚子不是顶大,人也没有多走形,只是脚却肿得厉害。以致过马路时踉跄着差点撞上路过的汽车。

却没想到,岳苏瑾就坐在车上。

岳苏瑾知悉她几个月的情况后,恶狠狠骂了她一顿,马上要把她带回岳公馆。

她却怎样也不肯。

争执间她突然阵痛发作,岳苏瑾马上送她到医院。

结果却是难产。

岳苏瑾甚至没有能再多和她说一句话。

她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有多担心她,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后来查清楚,裴婉仪中毒的事是她自己一手自导自演的,她和家里女佣小可串通演了那样一场好戏。

陆雪薇不肯回岳家的时候她说:“靖霄喜欢的是裴小姐,他们才是天生一对,我回去做什么?”

呸!那样的女人也配?自己的骨肉也能用来做筹码。

那时岳苏瑾一心想给陆雪薇一个惊喜,想让她自己回去看看,家里那个人是怎样表面不动声色,却衣带渐宽愁眉暗锁。

却没有料到,陆雪薇到死也不知道,其实她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知在何时悄然动了心。

岳靖霄推开往日他们的卧房,在抽屉里找到一件东西。

是他的怀表,岳苏瑾离开时放在这里的。

陆雪薇直到最后,都用力攥着这只表。

他把它放到耳边,表声依然滴答,不知疲倦不知停歇。

不久,有水滴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下雨了?

茫然抬头,岳靖霄看见镜中的自己,胡茬已长出青青一层,眼神倦怠到顶点,一夜之间竟好似老去好多年。

而那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其实当日的情蛊是真的吧,不然何以心痛至此?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年少时在苏州,和弟兄姊妹上街,遇见一个盲者算命师,他谁也不选,偏偏挑了岳靖霄,要给他卜一卦。

他说问姻缘。其他人起哄。算命师却无比严肃,送了他一句话:

遇薇即离。

蔷薇者,一生受其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