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城南大街经营着一家鞋店,佰纳专卖店,在经济相对滞后的小城,我的鞋店算是品牌店了,进来的人看的多买的少。
不让脚再受委屈
女孩推开店门没走两步,我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不是我吹牛,卖鞋多年,进店的人瞥一眼就可以分出消费级别,是看的还是买的。
她走路一瘸一拐,而且是那种朴素得掉渣的女孩。我依旧低头看书,没有迎上去询问并推荐款式,不主动招呼进店的顾客,有时会避免很多尴尬。
“打搅了,麻烦你把这种给我拿下来。”
听上去很舒服,一个很有修养的女孩。她指的是鞋架最上面那层,一双精致小巧的红色皮鞋。
我取下来递给她,她就开始试穿。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我很小心地给她提了建议:“买色浅的吧,色太亮,人就容易注意到、注意到你的……脚。”
她笑了,似乎不曾介意我说到她的脚。“挺好看的,就买红的吧。已经那样了,不能老叫我的脚受委屈。”
她让我将旧鞋装进盒子里,穿着新鞋,依旧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
“真的挺好看。”看着她的背影,我在心里说。
不嫌弃自己的缺陷,不因为缺陷而再委屈自己,一个生活得很实在的女孩。
当有人说自己肥胖不配穿好衣服,说自己眼睛小不好意思化妆,说自己的种种不尽如人意让自己沮丧时,我就和她们分享那个女孩的事情。
跟大人顶嘴的犟孩子
几天连阴雨,门可罗雀,更不要说进店的顾客了,我恨不得跳起来扇老天爷一巴掌。好在我的一个中篇小说也快结尾了,就在收银台前边敲打边照看生意。
那对母女是晌午进来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左右,蛮水灵的。母亲倒显得很是苍老,看起来不下50岁。
女孩指着一双棕色中跟的问母亲:“咋样,试试?”
“太洋气了,妈穿不出去。”母亲扭捏着,就是不试。
女孩又指了其他的,母亲只是摇头,连试都不试。
其实在我看来,这里没有她母亲适合的鞋,她是那么土气,再说了,我店里的皮鞋不会太便宜的。
母亲可能说到了价钱,嫌贵。女孩提高了声音,看样子是生气了:“你就知道死抠,过日子是过‘难过’?你不配穿好鞋谁配?”
母亲看了一眼我,满脸歉意,像自语般地说,这女子,净胡糟蹋钱。
那女孩也很犟,回应道:“我挣的钱还不由我随便花?你不试我就胡拿一双,穿不上就扔了,那才是真的糟蹋钱。”
母亲才软了下来,答应试鞋。试了几双,终于找到一双合适的。
那天下午,我回了趟老家。说真的,开鞋店好几年了,我的父母却不曾穿过我一双皮鞋。他们觉得一来贵;二来不如布鞋舒服。说到底,就是我的心没到,觉得他们天天跑地里,没必要穿得多好。
从脚开始改变自己
一天中午,进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个矮胖,一个高瘦。
矮胖的没待几分钟便不耐烦了,说这就不是咱该进的店,跟咱的地摊衣服就不配套。
两个小伙子的衣服上还有白灰渣,似乎是建筑工地上的。说真的,我的鞋多是面向小城吃皇粮的单位,有固定工资旱涝保收。因为小城实在太小了,没什么景气点的企业,也不出产土豪。对那俩小伙子,我真不抱希望。
高瘦的说,啥叫配套不配套?你都看不起自家,谁能看得起你?矮胖的个不以为然,撇嘴道,看得起顶几毛钱花?再不要笨狗扎狼狗势了,啥马配啥鞍。
高瘦的似乎下了决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买双好鞋,肯定舍不得把鞋弄脏,鞋都弄不脏,衣服肯定也脏不了。
高瘦的真的看上了一双棕色皮鞋。
我让他以比会员还低的优惠价拿走了。一个迫切想改变自己处境的人,我愿意帮助。
鞋店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我受邀在当地小报开了一个专栏,讲述的就是发生在我的鞋店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