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厉铭辰军中受训多年的思维模式来讲,再复杂的山体地形图,无论是沼泽难进型或平原易暴露型,只要作战地图摆在他眼前晃那么几分钟,少校先生脑子里都能转悠出一个精准明确的作战方案。
今天邪了!厉铭辰肿成沙包大的脑袋想破大天也没分析出,温昕“不着调”这三个字的回答,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从温昕家离开,左柚坐在哥哥车上,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指头敲敲厉铭辰的胳膊:“少校同志,还不快和组织交心!”
正想不通的厉铭辰哪有心思应付妹妹,手一摆,“小孩子家家跟我这儿装政委,找揍!”
“哼。”从小就被大她整五岁的哥哥当小兵训的左柚不服气,“就你这么不解风情的样儿,追谁谁愿意啊?”
本来左柚是想提供下温昕的手机号,借机探寻下木头疙瘩开窍的心路历程,现在冷屁股是这么一态度,她只有一——、切、——免、——谈!
可妹妹简单的一句话却又丢给了厉少校一个新的研究课题——风情是什么?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午修后的师部计算机室,属于厉铭辰的那台,屏幕上百度页面经常停留在“风情”、“了解风情”、“提高了解风情的战斗力”诸如此类的字眼上。
一天偶尔从厉铭辰座位后经过的李伯言见了,差点没把刚喝的茶喷出来。
看来有必要找少校同志谈谈了,不然还没等他把劲儿全使对地方,温昕就得被他彪悍的“战斗力”吓跑了。李伯言松松领口,忍着笑着悄悄离开。
表白“未果”的厉铭辰过得的不踏实,被表白的温昕也没见好过到哪里去。就好像往平静湖面里投进一颗个小石子,厉铭辰给对她生活带来的影响没有立竿见影,却渐趋分明。
万刚批的一星期假期进入第三天,温昕的脚伤好了许多。
第四天,温昕起早煲了汤,在中午前赶去医院看季梅。
计程车停在陆军医院大门口,她下了车,提着汤煲朝医院后面的住院部走去。
这几天,她一直和刘冬保持着联系,知道季梅的情况稳定,早就又活蹦乱跳的。可不是上了楼,进到走廊,站在门口亲耳听到她的声音,她温昕还真不相信季梅恢复的得这么快,而且这么快就想插足干预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温昕把汤煲合胸抱在怀里站在门外,她倒要听听季梅这丫头到底要多少钱一斤把她给卖干净了。
温昕的动作很轻,里面和徐护士说话的季梅压根儿没发现敌情,照旧做着她的“人口普查”。
“他平时除了训练外就没啥别的爱好吗?”
“这个应该没有,我姐夫说厉铭辰除了爱训兵外就是爱训自己,体能好的不说,据说他光腹肌就八块。”听这姐夫姐夫的口气,温昕就知道是前几天那个首长的小姨子。可原本只是好好的闲聊八卦,全因为季梅下面的话变了味道。
“嗯,看来我们温昕以后的福利不错,就是不知道她和厉铭辰在一起,那小身板受得了受不了……”
温昕脸上像浇了碗热辣椒,“腾”的地炸了。
“咳咳……”她咳嗽两声,把这个不利胎教的话题结束了。
“温昕来啦,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大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温昕进门时,季梅正坐在床上冲她嬉皮笑脸。大老远你闻到味儿,怎么不说不要大老远就开我玩笑呢!温昕脸色微粉,朝徐护士点头道别。
徐护士看着温昕的脸色,偷笑着往外走,这次的任务如果能如期完成,姐夫可是答应了送她BELIE当季款礼物的。而至于这钱最后出自姐夫还是厉铭辰这两只羊中的哪一只,不是她关心的。羊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羊毛。小徐瞧着温昕朋友那架势,估计羊毛是迟早的事。
徐护士走后,季梅接过汤煲,打开盖子闻了闻,“昕丫头煲汤的技术越来越好,保密工作也越做越严了哈……”
“乱讲什么呢?”如果不是刚刚他们的话题太那个,温昕才不愿意出现呢。
“我乱讲?哼!”季梅拿着勺子喝了口汤,“汤淡了,下次再加点盐,我儿子口重。”喝了几口汤,季梅把碗放一旁,“温昕,我脑门上面是不是写着孕妇是傻帽几个字吗?部队里面有保密条例我不知道吗?人家小护士就差把那位厉铭辰一日从早起到晚上睡觉、除了中间上厕所外都和我汇报一次了!我乱讲!哼……而且,这位厉副营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惜品种,人长的不错不说,听说人家还是第一次动感情,清纯的和水葱似的。我可告诉你,祖国的解放军叔叔你给我保护好了,不然小心我揍你!”
温昕看着举着勺子的季梅,多想告诉他厉铭辰根本不是水葱,而是个连表白都用吼的大葱。那晚,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可……
“魏跃回来了……”魏跃回来了,她的心乱了。
季梅在床上挪挪身子,凑到温昕面前,“丫头……”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的,可我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好那个准备去进入到下段感情,季梅,我……”温昕说着,身子慢慢伏在季梅膝头。
前一秒还嬉笑怒骂的季梅这时也说不出什么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劝她,刚喝过汤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地“咕咕”叫了起来,却合时宜的地解了季梅的围。
“丫头,我饿了,扶我去食堂觅圈食吧。”圈养型孕妇的好处,就是随时能以吃为名把朋友从低落情绪中拉出来。
而温昕只得从命。
中午饭口,食堂人很多,大部分是医院员工。季梅坐在一个位子上等去打饭的温昕。坐她旁边的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医生,闲着无聊,季梅就听她他们边吃边说,谁知这一听就听出了门道。
两个女大夫之一,正是和厉铭辰相亲过的杨洁,被问话的她,情绪显然不是很高。“人家没看上我,我就是再中意人家又能怎样?”
杨洁对面的女同事听了不高兴地的说:“他厉铭辰眼睛顶脑门去了,你这么好的条件,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还敢相不中?要不叫蒋姐去对和他她施施压,或者没机会咱自己制造点机会……我听说下个月三号……”
温昕刚打好一份季梅爱吃的鱼香茄条,正打算往回走,就被匆匆赶来的季梅给拉出了食堂。
“怎么了这是?”被孕妇连拖带拽,温昕拿稳手里的饭盒问。
“下个月三号,徐护士她姐夫的婚礼,你必须参加,和他一起!”早在徐护士手机里看过厉铭辰和李伯言他们几人合影的季梅,一眼就认出正军姿飒爽的地往住院处赶的小厉少校。深受居委大妈保媒拉纤习俗影响的季梅对这段姻缘有点势在必得,“没想到还挺上道,知道我们温昕难攻,就先来瓦解我,孺子可教啊……”
按照厉铭辰的自身爱情素养来说,他并没那么高的觉悟知道来“讨好”季梅。起码就在前一天,他还没这觉悟。
李伯言把厉铭辰的这种反应概括成:兵痴的通病——不会搞对象。遇到敌人一扑一准,遇到爱人却无从下嘴。
“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追到你嫂子的吗?”昨晚熄灯前言传身教的李参谋拎着他耳朵教育:“想攻下一个女人,就要先攻下她身后的一群女人!知道为什么政委总比团长早结婚吗?因为他们擅长做思想工作,所以不要小看舆论压力。”
“这么说你攻下嫂子前是先攻下的你小姨子?”深受点拨的少校先生忍不住打断,开始没正形。
“可以这么……说……”后知后觉的李参谋发现自己被套了,飞起一脚伺候:“混球……”
然而,就算他再骂,也架不住少校开窍了——“小嘟父”最多能帮他“正名”,而医院里那位才能帮自己“正身”。
可厉铭辰怎么也没想到,效果竟这么快。
“厉少校是吧,三号的‘婚假’我准了,但是有一点,温昕咋跟你去的,你就得原样把她给我还回来。”接过厉铭辰递来的水果,床上的季梅上下打量几秒后说。被说的温昕又窘又急,“季梅,你乱说什么呢?”
季梅却没理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抱歉了少校先生,我现在有点累,要温昕送你出去吧,反正我想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说完,季梅干脆直接大喇喇的就地脱鞋上床,拉被单闭目……睡了!
在这个世界上,能把温昕逼得眼睛直抽抽的,就两个人。
一个是在她生活里存在了许多年的季梅,温昕叫她损友。
一个是即将全线入侵她生活的厉铭辰,下半生与温昕抵死相爱的人。
温昕调试下眼部表情,转身站在厉铭辰面前把季梅挡住,“我送你出去吧……”
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的走在一起,快到医院大门时,温昕站住脚,“三号那天到我家接我吧……”
厉铭辰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让温昕不自在,她红着脸解释,“我去只是为了代表季梅他们对李首长的感谢,你别误会……”
李伯言告诉他,女人是种口是心非的动物。所以厉少校自然而然把温昕的话自动归类到心非那堆。他控制着不要自己心里那个小人跳得的太利厉害,突然两脚一并,“啪”,对温昕行了个礼,之后二话不说,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
温昕看着男人宽阔的背脊,正寻思着他那个敬礼的意思是“感谢你的信任”之类还是什么的时候,离开的厉铭辰又几个步子转了回来。站在温昕面前厉铭辰一伸手,“手机用下。”
递出的手机直到收回时,温昕才后知后觉地的知道厉铭辰在做什么。
“号码存在你手机里,快捷一号键就是。”厉铭辰说完,本该收回的手却突然停在温昕手边,像想做什么一样。距离那么近,温昕有点尴尬。
好在厉铭辰最后还是乖乖收回手,在军装裤线两侧蹭了蹭爪子,离开。
目送着离去的男人,温昕笑想,和他相处,其实也没想的那么难……
九月三号来的得很快,李伯言大喜的日子如期而至。整个师部除了必要留守的人外,大部分都去参加婚礼了。
厉铭辰的宿舍里自然也是空无一人,只不过他不在婚礼现场……
越野车车顶,几片桂花瓣闲散慵懒的地落着,如同站在车前等候那人脸上的表情一样。
桂花路上的桂花开过了季,偶尔随风淡淡飘下几朵,也只带着微微香气,并没浓烈得的让厉铭辰讨厌。
身穿而当淡香一身件鹅黄色束腰连衣裙莹莹走出温暖超市的温昕,站在他面前时,硬汉钢铁般的心脏就像被人捏到了死穴,突然一下全软了。
从小在军营里混大的厉铭辰这辈子唯一记得的一句诗在这时出现在脑海——
梦中的花落了,开在了心上。
他找到了自己丢掉的那个梦,把心补全了。
温昕眼睛本来就极大,今天为了配合裙装,把方框眼镜摘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忽闪忽闪,摇的得少校心直晃悠。好久没刻意打扮过的温昕被厉铭辰愣愣的眼光看的得直低头,手扯了下散边裙摆,问:“这么穿行吗?”
神情异常的厉铭辰挠挠头,想了半天才说:“行,就是裙子再长点就好了。”
媳妇儿的腿又白又长,他才不想被一会儿见的那群混小子看到呢。许多年以后,温昕再要少校品评他衣着时,总会对当初他那副呆样大加嘲笑一番。但也许最初的心动,就萌芽在质朴当中。
“走吧。”扯下裙角,温昕先拉开车门。
婚宴设在C市一家比较有名的中式饭店,设计古朴的大门外,进出的大部分都是橄榄绿。厉铭辰看着眼前晃过的那一堆星星杠杠,嘲笑李伯言,“瞧这架势,很怕嫂子哪天不要他了,好拉这票首长给他作证哈。”
李伯言和厉铭辰说的那些个追老婆的手段别看热闹,都是在嫂子血一样的锻炼下摸索总结出来的。对李伯言受的苦,厉铭辰只能不厚道的地说声:感谢前人的以身犯险,为他们留下了宝贵的革命经验。
“我们进去吧。”大片绿里温昕一片黄花菜似的存在惹来不少目光,甚至有人上来拍拍厉铭辰的肩,“小声”说:“老三,作战力不错啊,长得带劲。”
温昕脸一红,抬脚先进了大门。
“伍明你找抽是不是!”厉铭辰伸手就要亮巴掌,把温昕请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徐护士那双鞋就花了他小半月工资,这要是被伍明惹跑了……厉铭辰想发飙。
可看着已经跑不见的温昕,他又收回了手,“改天看我不去队里好好练你!”说完,他大跨几步,追进门去。
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才找得到温昕,可没想到温昕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正站在大厅正中央,对着一条走廊发呆。
“怎么了?”厉铭辰拍下她肩膀。
“是周佳怡……”温昕盯着现在已经空荡无人的走廊喃喃。
“周佳怡?谁啊?”少校脑子有点死机。厉铭辰不会知道,周佳怡,温岭的老婆,温昕的嫂子,温暖的妈。
当然,这一切身份成立的条件是,在她没抛弃温家以前。
隔着大老远,李伯言就看到站在大厅中间的温昕和厉铭辰,心想把温昕带来的厉小子是不是乐疯了,怎么就让人在外站着,也不知道往里让让。
“厉铭辰,杵着干嘛呢,打算站岗放哨还是咋?今天没有恐怖袭击,不用你在这儿保卫国家!”当了新郎、却依旧一身帅气军装的李伯言伸手在厉铭辰肩头就是一记轻拳,“还不快带温昕进去,邱峄城那儿给你留着位儿呢!”
觉得温昕不对劲的厉铭辰刚好借着这个由头,朝新郎官敬一歪礼,拉起温昕的手进门,“是,新郎官。”
前一秒还在想着周佳怡的事情的温昕,这一秒的全部注意力就全都转移到了手上,厉铭辰这人真是,拉她手就像开自家门似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抗争半天的小白兔终于在进门前取得了暂时的人身自由。
军人们的婚礼和温昕想的有些出入,同普通人家的并没什么不同,除了新郎新娘都是一身军装外,最大一点不同大概就是那群出了军营就开始口无遮拦的宾客了。
只是,这次他们口无遮拦的对象不只限于新郎新娘,还多了温昕和厉少校。
李伯言的老婆肩章上的星星杠杠比他还多,温昕远远瞧了一对新人很久了,一直好奇李伯言是怎么追到这个比他还大的军官老婆的。
“嫂子是博士生毕业,出了校门就比老李高那么两阶,所以就算老李再想笨鸟先飞也扑腾不了多远。”看出她疑问的厉铭辰把脸往前凑了凑解释。
温昕有些惊讶的地看着厉铭辰,她什么都没说,他是怎么知道她想什么的?
“嘿嘿,也不看看咱是学啥的?”从温昕的表情里看到自己猜的没错,厉铭辰嘚得瑟的地举着酒杯,“而且我还知道你想问到底是嫂子大还是老李大……”
“我比你嫂子大三岁,我三十一她二十八,我本科毕业,她博士毕业,她有多进步,老李我就有多落后,厉铭辰少校,追不到媳妇儿还找我帮忙的你,是不是就想表达这个意思呢?”厉铭辰脖子一凉,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又被李伯言抓包了。他就奇了怪了,怎么每次要自己栽跟头的都是李伯言。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新郎官边往厉铭辰和温昕的杯里满酒,边细数着厉铭辰“追”温昕的那些糗事。“温昕,不是这小子死皮赖脸地的求我帮他,今天的份子钱压根儿你就不用掏。”
T军区里面,比起落井下石的功夫,李伯言第一二没人第二一。
一桌橄榄绿“了然”的哄笑声中,李伯言递杯酒给温昕,而后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某人的套了。
军人们的荤界一旦被破,玩笑就像滚雪球一样翻了起来,更让要温昕觉得应对无力的是,连他们那桌唯一的女性——新娘,都是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一身军装的她绕过一众汉子,趴在温昕肩上,挑着她下巴小声说:“难怪厉铭辰选你,是比杨洁有味道。”
军中流氓,不分男女。
如果最后几杯酒不是厉铭辰帮忙挡下来,温昕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线跑出来。
跑到门口,她低头抚着胸,松口气。想想刚刚被一大群人抢着“弟妹”“嫂子”的地叫,温昕就头皮发麻:军人强悍的战斗力不止表现在战场,在“强抢民女”时同样效力不少。
不过吃一顿饭而已,温昕就莫名其妙的地被成“厉铭辰家的”了。
她无奈的地摇摇头,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挽救下她就快混沌不堪的思维。
谁知刚直起腰,就撞到一个人。
周佳怡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温家人,最起码要见也不会是在这个只有政军商界有些头脸的人才有资格出现的地方见。所以当温昕抬头和她道歉时,她脸上的惊讶绝不输给温昕。
不同的是,惊讶之余,温昕脸上浮出的那层鄙视显而易见。
“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什么时候回C市的?”周佳怡眼睛在温昕身后扫了下,像在害怕什么。温昕嗤笑一声,难得的挖苦给了周佳怡,“就那么怕见我哥?放心,他腿那样,不可能特意跑来这来碍和你碍眼。”
“妈妈,我想回家,爸爸怎么还不出来啊……”不是这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温昕都没注意到周佳怡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娃娃,白嫩嫩的小脸上透着些许不耐烦,一双小手直抓她他蓝色背带裙的裙角。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温昕蹲下身,满声细声细语的地问毛毛。她没看错的话,周佳怡拉着她女儿的手已经开始抖了。突然见到陌生人,小娃娃一点也不怕生,她就那么天真无邪的地给了温昕最残忍的答案:“我叫毛毛,今年三岁半……”
爸爸是四年前过世的,周佳怡离开温家也是在那之后不久,而这孩子已经快四岁了,只能说……
“温岭他还好吗?”周佳怡想了半天,选择了一个最不合适的话题。
温昕不是个犀利的人,可在父亲过世,全家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时,唯一能帮自己的嫂子也在这时撒手走了,现在知道了真相,她更为哥哥不值了。手攥成紧紧的拳头,温昕有气,“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哥哥的事情!”
剑拔弩张的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的争吵引来了一个人的注意。徐亚威今天是来这里谈生意的,本想谈好后再在和客户出去找两个小姐乐乐,可谁成想周佳怡那个不识趣的女人竟带着女儿找来了。没办法,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酒席收尾,他和客户寒暄几句就把残局留给了合伙人,自己转身回去接周佳怡他们娘俩。可刚出门,他就见周佳怡正同一个年轻女人站着说话。
“这女人真是拎不清,就知道出来给我丢人现眼。”徐亚威说着,气哄哄地的挺着肚子走了过去。随着与周佳怡距离的拉近,他也慢慢听出了门道,在说温岭吗,那不就是他前任,周佳怡的前夫?
徐亚威最讨厌周佳怡和她前夫家纠缠不清,大学时他追周佳怡,人家不肯,等温家落魄了,周佳怡成了自己的,他心里总还是别别扭扭觉得是人家用过的东西。他走上前,“唉唉唉哎哎哎,刚不是急着拉我走吗,现在又在这儿和闲烂杂人扯个什么蘑菇!呦,这不是温昕吗?怎么样,你哥身体还好?”
温昕压根儿没想到和嫂子在一起的会是哥哥的大学同学,盯着徐亚威揽着周佳怡肩膀的动作,温昕黑素了素脸,说了句:“你们俩真叫我恶心……”
丢下这句,温昕再不想和他们多话,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一股拉力却突然把她一个趔趄的地拽了回来。徐亚威呲着牙,斜睨着温昕,“把话说清楚了,谁恶心?你们家高尚,儿子和女婿一起车祸,老爷子撒开儿子去巴结有钱女婿,害的得儿子残疾一生。可最后咋样,女婿不还是飞了,老爷子也……”
啪!
温昕站在徐亚威面前,肩剧烈的地抖着,她这一巴掌几乎是用了全力的。
徐亚威在C市商圈混了这么些年,怎么的也算是小有头脸的了,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女人扇了个耳刮子,他面子里子都不允许自己不做出反应。喊了声“妈的”,他朝温昕抡起了拳头,只是他没想到因为这一拳,自己险些丢了小命。
那会儿厉铭辰刚把温昕掩护走,自己就接着陪那群亡命徒拼酒,可喝了没多一会儿,溜出去放水的伍明就又溜回来了,“老三,嫂子好像和人闹不愉快,你去看看吧,就门边那条走廊前。”
喝得的有点高的伍明看着前一秒还醉不拉几的厉铭辰,听清他话后,“蹭”的地跳离座位奔了出去,哪还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妈的,太兵不厌诈了吧,早知道灌你就不那么手软了。”伍明拍案骂。
厉铭辰赶到外面时,徐亚威正伸手去扯温昕的肩膀。少校怒了,我媳妇儿肩膀我都没搭过,你是哪根葱!
徐亚威打算胡搅蛮缠给温昕点颜色看,不妨手上突来的一股力道把自己倒剪住了,“哎呀我的妈呀,松手,快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松手,一样知道你是谁。”厉铭辰手上又是一用力,当时把徐亚威从狗熊疼成了孙子,“哎哟,疼疼疼,我错了、真错了,手快断了……”
如果不是得到消息连杯子都忘了放下的李伯言赶来,厉铭辰绝对是要废了徐亚威一只手的。
“你还穿着军装,注意群众影响。”李伯言拉着厉铭辰,在耳边小声呵斥。
觉出厉铭辰松了力道,徐亚威揉着手腕子抬头,才发现背后“阴”他的是个高大军人,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依仗,他破口大骂:“温昕,就算有当兵的给你撑腰我也不怕,军人不能和老百姓动粗,你家那些个事都是你们老爷子做下的孽,还不行兴我们说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但因为挨着那一群“橄榄绿”在,没人敢做太久的停留。徐亚威的话在继续,温昕心上的疤也再次被撕开:如果她知道在只有一个床位的条件下,让爸爸优先救了别人放弃先救哥哥的那个“别人”是魏跃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徐亚威越说越欢时,大厅里突然“砰”的一声,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再回神他已经被揍得倒在地上了。
站在旁边的厉铭辰揉揉拳头,“军人也会有情绪的。”
走神的温昕肩膀一重,自然的地被厉铭辰揽住,从他的手温中她听到一句话——军人也有权保护自己的女人。
那时的厉铭辰在她眼中真的不一样了。
温昕不知道厉铭辰闯祸的严重性,不代表在场的战友不知道,军人的素质也随即在这种突发情况下表现出来。几乎都没有什么口头交流,几个在场的战友自然地做着各种的善后。例如一拳就被揍的得倒地起不来的徐亚威,再例如已经吓傻的周佳怡。
厉铭辰揽着温昕,对李伯言那句“回去等着受处分吧”只是嬉皮笑脸的地一笑,答了句“好”后,就打算拉着温昕回去继续胡吃海塞。
“你会被罚吗?”她垂着头,没有拒绝厉铭辰的怀抱,小声问。单独呆待在一起时,厉铭辰才发现自己竟是搂着温昕的,快三十岁的老小伙脸有点发烧,却不舍得松手。挠挠头厉铭辰挠挠头,咧嘴笑笑,“没事,首长那些罚我早练的得跟和玩儿似的了。”
别扭的地回了礼堂,筵席几近尾声,军婚唯一一点活跃分的地方开始了——新娘扔捧花。
温昕看着一身军装的新娘拿着束花,总有些不伦不类的得想要人笑,冷不防她和厉铭辰身边的一人手捂成话筒,像是隔着“老远”的地对她喊:“嫂子,你也去吧,抢到了下次我们就喝三哥的喜酒了。”
温昕的脸和厉铭辰的一样红了。
在这件事情上,当事人没有发言权,所以伍明干脆替厉铭辰出了这个头,拽起温昕直接塞进了姑娘堆,随后通讯营出身的他干脆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说:“今天就看咱们老三有没有这个命了哈。”
人群里,整场婚礼一直默默无闻的杨洁保持着围观他人幸福的角色,来抢花球只是应景罢了,毕竟她看上的人没看上她。可是造化弄人,飞起的花球不偏不倚的地就落在她怀里,伍明有点唏嘘,厉铭辰的战友们也唏嘘,唯一会替她高兴地的蒋师姐和高营长没来,所以连尴尬也没人陪杨洁。
伍明咳嗽两声:“看来三哥的前路还不是很顺畅啊……啊?”
他盯着缓缓朝温昕走去的杨洁,有点不懂。杨洁笑得的很大方,“这束花,应该是你和厉铭辰的……”
“等下!”一直没出声的厉铭辰突然冲到前面,把杨洁的花拦了下来,“这是你的。”
推掉杨洁花的厉铭辰像猿猴一样灵巧地穿过人群奔到台上,然后拿下了主持席上的那束大团花,小跑着回到温昕那里,他手一伸,“咱也有。”
温昕盯着快把厉铭辰整个上身盖住的团花,哭笑不得,看来今天这次婚礼自己唯一的收获就是自己已经由暗靶变成明机目标了。
这是温昕参加的最长的一个婚礼,几乎从日头当空一直持续到星辰浮世。
闹完洞房,厉铭辰开车送温昕回家。
离开饭店时,参谋长看他的眼光就不对,厉铭辰知道,这次的禁闭铁定是躲不过了。所以面对即将到来的至少一礼拜的离别,厉铭辰突然来了点小情怀,站在温昕家门口就是不走。
今天的温昕也特别的有感触,站了一会儿,她仰起脸突然想对厉铭辰说谢谢。“谢谢你,厉铭辰……”
晚风吹过,扬起几片桂花瓣荡在温昕发间,昏昏欲醉的场面。厉铭辰的吻就在这如诗的时刻霸道地的侵袭了温昕的唇,嘴巴被磨得发疼不说,厉铭辰更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以前,军区领导表扬他时,会说厉铭辰是最勇猛的兵,可直到吻在温昕唇上,厉铭辰才知道他现在做的才是最勇敢的事。月明星稀,桂花树下,柔荑在怀,厉铭辰今天喝的酒全在这时冲到了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刚刚温昕微红脸抬头和自己说谢谢时,他全身的血都在喷薄鼓动着他这么做。
良久,厉铭辰松口,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鲁莽曼了,他挠挠头,“我亲你,你没生气吧?”
半天,温昕抬起眼睛猛地的一瞪厉铭辰,“生气!就不知道轻点吗?”
厉铭辰脑子里灵光一现,借坡下驴,“业务还不熟练,下次保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