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秘方 秘方 秘方·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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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会飞的鸭子

阳澄湖有许多芦苇洲的集群。小的芦苇洲只一个台面大,大的却有篮球场、足球场那么大。

我们的小船进入一个芦苇洲的集群。

刘淇指着前方说:“瞧!那就是我的大本营。”“大本营”大约有足球场那么大。小洲东半部分的芦苇被割掉,成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个用竹和苇构成的简易棚屋。这是牧鸭人的临时驻地,被称作“寮”。离寮不远的临水之处有一个竹和苇构成的“台”。台高约有三米,有一条上台的斜坡——当然也是用竹和苇构成的。这是个瞭望台吗?

刘淇说:“这架子不结实,人是不好上去的。”

我说:“上头装小太阳灯对不对?”

刘淇说:“这是鸭子的起飞台。”

阿拉吴根一惊:“鸭子?起飞?”

刘淇狡黯一笑:“我放的鸭子都能飞。”

我说:“是不是野鸭家养?”

刘淇说:“不过是普通的绍鸭。瞧,我的鸭群!”苇洲上、浅滩上栖着、游着一些鸭子。这确是常见的绍鸭。绍鸭是从浙江绍兴传出来的一种家鸭,体形在家鸭中不算大,但野鸭是没法与之相比的。野鸭不满斤。绍鸭一般都在四斤左右。

刘淇说:“它们都能飞,阳澄湖飞鸭!”

我说:“这不是绍鸭么?”

刘淇说:“我把它们改造成飞鸭了。”

吴根说:“你?改造?”

刘淇说:“是的,我是第一个使它们飞起来的人。”吴根说:“能飞满一丈远吗?”

刘淇又狡黯一笑:“大概可以吧!”

鸭子们肯定是认识刘淇的,见我们的小船驶近都嘎嘎叫着行注目礼。在水里或岸边的鸭子还做出饮水的假动作。假装饮水是鸭的友好表示。我也养过鸭,知道这个。

传来了狗吠。

寮棚里奔出一条狗来,冲着我们吠。这是一条年轻的黄毛狗。

刘淇说:“这是波洛。我和老爸不在时,它就是代理鸭司令。”

波洛不欢迎陌生人,吠声中有恫吓的成分,同时又一划一划地摇着尾巴。它大概有点吃不大准。

刘淇说:“波洛,吵什么!”

波洛就不吠,也不摇尾,警惕地看着我和吴根。

上了岸,刘淇领我们向寮棚走去。

我们是在向西走,从这个角度看去,鸭寮是一幅轮廓简单的剪纸。它的背景是一个巨大猩红的落日和橘黄的天。

波洛颠颠地跑前跑后,看得出,它最放心不下的是我们提着的包。

寮棚不大,架了两张床,余下的空间就不多了。寮棚门口架着一块芦帘用来遮阳,遮阳下有一只矮桌和两只小竹椅。桌上有一把巨大的茶壶,里头当然是凉茶了。

坐在竹椅上,斟一杯凉茶来喝,就有了“到家了”的感觉。寮棚正对着的地方用两尺来高的芦帘子围出一个方形的“围子”,这大概是鸭子过夜的地方了。

阿拉吴根从包内拿出一个食品袋放在桌上,里头有几样卤菜。

波洛两眼紧盯卤菜,垂着的舌尖上滴着涎水。它早就闻到这些食物的气味了。

刘淇说:“波洛,收栏了,去,快去!”

“收栏”是每天傍晚的职责,波洛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而去。不一会就远远近近地传来它特别的吠声。这是它在呼唤鸭子们归栏。

刘淇走到高台旁边吹起哨子。他吹的是裁判员用的那种哨子。哨声听着不算太响,却能传得蛮远。

刘淇把几桶准备好的饲料下到围场里的几个长条形的水泥食槽里去。野放的鸭子一天只要喂一顿。

我去帮刘淇下料。饲料是配制好的复合饲料,闻着有一种使人愉快的香味。

鸭子成群结队地向寮棚这儿汇集。它们叫唤着,彼此客气地打招呼,有的还蹭蹭对方的身体表示亲热。鸭子是随和的动物。母鸭是或深或浅麻栗色的,相当朴素。公鸭则毛色鲜亮花哨,不要太潇洒噢!

绍鸭属蛋鸭。一般人养绍鸭都会限制公鸭的数量,但刘淇的鸭群则不然。公鸭的比例相当大,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样子。

汇拢来的鸭子并不进栏去(围栏也无门可入),它们有的“交谈”着,有的梳理着羽毛,好像在等待什么命令。

原来,它们在等待音乐。

刘淇按响了一只手提录音机,放的竟是我们非常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

听到音乐,鸭子们精神抖擞起来,纷纷向通向高台的“斜道”走去,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队伍。

对鸭子来说,这一定是每天的必修课,平常得很了,可在我和吴根看来,这个场面新鲜得不得了。

想想鸭子扁着嘴、摇摆着身体、用大脚板踩着《运动员进行曲》的那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庄严样子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场面快把我们笑死了!我和吴根笑得人仰马翻,滚作一团。

登上高台的鸭子熟门熟路地展翅起飞。先来一下滑翔,然后是那种鸟一样的、真正的飞翔!

鸭群是成群行动的。它们似乎是有编制的。

它们飞得挺来劲,绕着高台一圈一圈地飞。它们绕着高台飞大概是乐意有音乐伴着它们。它们挺老练地拍着翅膀,在夕阳最后的光辉里快活地飞翔。似乎是出于某个规则,它们在飞行中并不吵嚷。偶尔响起一声、两声“嘎嘎”声,听上去像是一种口令。喊口令的大概是鸭群中的头目。它们是母鸭,公鸭是叫不出如此响亮的声音的。

一个一个鸭子的“编队”比赛似的玩起了花样:一群作下滑飞行,最低时触到了湖面。另一群作螺旋式爬高,忽然改变方向在我们头顶上一掠而过……

鸭群终于陆续地降落在圈栏内,你挤我拥吵吵闹闹地去食槽那儿就餐。这一带湖上天然的食物丰沛,它们的嗉囊大多鼓鼓的,就餐就有了一种游戏的性质。

一只鸭子从降落中的群体上分离出来,绕着我们飞着小圈。

刘淇开心地大喊:“老唐!老唐!”

“老唐”哑哑地应了几声,轻轻灵灵地落在刘淇平伸的手臂上。

这是一只戴着“白围巾”的小公鸭,整个身体在夕阳照耀下闪着金蓝和金绿的光泽。它的小脑袋侧来侧去,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们,又哑哑地叫了几声,可能在打听:“怎么,来客人啦?”

刘淇用手指触触老唐的前胸,说:“吃饱啦?”

“老唐”有点难为情地避开,扁扁的喙在刘淇的手背上轻叩了几下。

刘淇一扬手,“老唐”就像跳板运动员一样乘势飞起,然后平展双翅向鸭栏降落。

阿拉吴根喝一声彩:“嗨!今天阿拉大开眼界哩。”刘淇说:“这‘老唐’一出壳就伤了一条腿,被我爸淘汰了。小家伙一个劲地朝我喊叫,好像知道只有我能搭救它。我把它捡回来,放在一只纸箱里养了一段日子,所以它跟我特别亲热。”

吴根说:“鸭子居然能飞上天,绝了绝了!”

我说:“刘淇,你是怎么培训它们的?”

刘淇关了录音机,想想,一笑,说:“这是机密。”黄狗波洛轻轻哼了几声,不知是警告别问机密,还是提醒我们开饭时间已到。

刘淇挥手说:“吃饭,吃饭!”

在这张矮桌上开饭“野趣”极了。吴根买的卤菜中有一只油爊飞鸭。吴根从包内掏出一瓶醉虾酒来。这是我们带的样品。

我胃口好极了,闻到卤菜的香味,鼻子里面直痒痒,就打了几个喷嚏。

黄狗波洛也打起了喷嚏,我打一个,它也跟着打一个。人喷嚏和狗喷嚏夹在一起打,真是捣浆糊了。阿拉吴根笑道:“你们两个是比赛啊?”

我扬手朝波洛说:“去!去!”

波洛挺有主人翁意识的,不睬我,只顾舔嘴唇。刘淇指着爊鸭说:“这就是用阳澄湖飞鸭加工的。这胸肌是没法子假冒伪劣的。”

刘淇讲起他的发明。

前年,刘淇家第一次养了一群鸭。刘淇在放牧时产生了一个怪怪的念头:鸟有翅膀能飞,为什么鸭子有翅膀就飞不起来呢?刘淇相信能飞的鸭子一定会像鸽子那样肌肉结实,脂肪减少——那不就是瘦肉型鸭子吗?野鸭就是瘦肉型的,可它们的个头太小。

等小鸭子长齐了羽毛,刘淇就每天训练它们,把它们赶到湖边的一个高墩上逼它们往下滑翔。这是名副其实的“赶鸭子上架”。开始,鸭子被摔得哇哇叫,后来就知道用翅膀了。不久,它们可以在滑翔之后拍翅飞几下子。在这个过程中,“老唐”起了不小的带头作用。大概因为从小伤了一条腿的缘故,“老唐”对“飞”挺接受的。对练飞卖力的鸭子,刘淇给予奖赏。奖状不发,只发奖品——一份鱼内脏或者一条小泥鳅。鸭子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一天,正训练呢,收音机里放起了《美丽的家园》的乐曲,鸭子们精神振奋,飞得特别来劲。刘淇从此在训练时大放《运动员进行曲》,慢慢地就成了《鸭子飞行进行曲》。

刘淇是背着父母这么干的。一天,天气特别好。训练一开始,“老唐”带着几只公鸭“真的飞起来”。“真的飞起来”不同于那种出于本能的滑翔和那种手忙脚乱的扑腾,而是那种从容自在的长时间的飞翔。

刘淇先是开心得拍手欢呼,后来就紧张起来——鸭子在湖上越飞越远,很快变成了几个小黑点。完了,鸭子逃走了!

未曾起飞的鸭子也着急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嘎嘎大叫。“老唐”它们可能听见了伙伴的呼唤,居然就转回来了。当它们风度翩翩地降落时,整个鸭群一片欢腾,那情景就好像人类迎接宇航员返回地球。

刘淇的父亲是村长,一眼看到了“飞鸭”的价值。第二年,村里和县里一家食品厂联手办起条专门生产“油爊飞鸭”的生产线。产品一上市果然很热销。今年,阳澄湖上的养鸭专业户大都养起了“飞鸭”。

听了刘淇的介绍,阿拉吴根对刘淇欣赏得了不得,说:“刘淇,你这个技术可以申请专利的!”

刘淇说:“这算什么发明啊?我是玩玩的。”

吴根说:“阿拉别看轻了玩玩,有时候就玩出绝招来了。马丁,你说对不对?”

我怕他提我的指虾,岔开说:“你玩出过绝招吗?”阿拉吴根来劲了,举起瓶子喝一口,说:“不瞒你说,我刚刚就玩过一个绝招。”

我以为他胡吹的,不料他真的说出一个绝招来。

他去邮局打电话的路上,见桥下泊着一条白色的小游艇,就和船上人攀谈了起来。说话间,吴根知道这游艇是这人承包的。前两年,游艇生意不错,今年因有了阳澄湖水上旅行社,生意就掉下来了。吴根心里一动,问清了小艇的座位数,就去镇上几家旅馆活动起来。也是凑巧,吴根没费周折就串联到了十个明天打算去A城的旅客。吴根又去找那小游艇,出三百元包艇去一次A城。

吴根说:“我已和那十个人讲好了,他们每人肯出三十元。这样子,我和你明天去A城可以分文不出。小艇有十四个位,如果再拉到客人,还可以赚钱呢!”真亏他想得出这个点子来。不错,这倒真是一个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