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戒之真的以身饲敌的话……“如果你认为我是认真的话,行动时记得叫我一声。”
楚戒之皱眉:“你还想去看热闹?”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华青鸾绝对是在报复他先前的提议。凝眉看了华青鸾半天,忽然道,“我觉得我好像是被殃及的池鱼……你跟萧离墨吵架了?”
华青鸾忽然一怔,神色微变。
楚戒之身为楚国三皇子,同住四方馆中,尚且不知道她跟萧离墨的事情,那么,身为质子的卫倩仪是怎么知道的?卫倩仪挑衅时,她并未细想这个问题,但现在回想起来,萧离墨和羽若的关系亲密,似乎只是在芳华苑范围之内,并不曾在外。这么说起来,难道她的芳华苑有问题?
楚戒之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对于这种私事,一时不知如何劝说。想了想,心思又转到了楚韵之和卫倩仪身上,突然觉得华青鸾出的这个主意似乎还不错,如果他能够把卫倩仪勾到手,就算是出于兄弟之间的情义,韵之也不会跟他争。只要能把韵之的心思斩断,卫倩仪也就微不足道了。
只是……
“青鸾姑娘,虽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我之前很明显地表现出我讨厌卫倩仪,如果我去引诱卫倩仪,这前后反差太大了,她肯定不会相信,轻易就能看出这是圈套!”这样一来,一切都没有意义,反而是他白白闹个笑话出来惹人诟病。
“你有讨厌卫倩仪吗?你只是很讨厌卫倩仪和雅公子在一起而已!”华青鸾轻笑。
楚戒之恍悟,击掌而笑,“不错,不错,我之所以心情不好,恼怒沉闷,的确是因为我很讨厌卫倩仪和韵之在意。当然了,这世间的人,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异性在一起,心情会好?的确,的确,我只是吃醋了而已!”至于其他细节,自然不用华青鸾再教。
嫉妒?吃醋?
这世间的人,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异性在一起,心情会好?
华青鸾忽然一怔,有些心虚地想,难不成她这半天之所以心情沉闷不好,是因为她看到羽若跟萧离墨在一起……吃醋了?
应该不会吧?华青鸾有些迷茫,对于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但是却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情绪叫做吃醋。可是,那不是喜欢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情绪吗?难道她喜欢萧离墨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华青鸾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会吧?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争吵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还夹杂着女子凄惨的哭喊声。华青鸾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听着声音越来越吵闹,便起身向窗户走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戒之随后跟去。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似乎是他们这间房正上面的房间,华青鸾推开窗户,仰头向上望去,却突然发现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四楼窗户坠落,恰恰好从她眼前跌了下去。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华青鸾清楚地看到女子身上破损的衣衫,以及木讷颓丧的眼眸,即使与她四目相对,却也不曾映出任何人影。
就像是在那一刻,已经绝望得心如死灰。
华青鸾下意识得伸手,想要拉住那黄衣女子,却只来得及抓到随风飘荡的衣袖。
“刺啦——”
轻盈丝薄的衣衫禁不住女子的体重,几乎在华青鸾触手的一刹那便撕裂开来,甚至没能稍微阻止一下女子坠落的速度。在这一瞬,女子灰白色的眼眸动了动,悲哀地看了眼华青鸾,苦涩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飘摇的鹅黄色纱裙破败地随风飞舞,“砰”的一声坠落地上,很快就氤出一大片鲜血,宛如妖冶的红莲,肆意地蔓延开来。
不用去证实,华青鸾也知道,她……是质子。
就在华青鸾房间正上方两层的窗户处,四五个衣着华贵,或年轻或中年的男子挤在窗户口朝下望去,有人咒骂,有人怒喝,也有人为未曾到手而感到惋惜,却没有一个人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悔愧与恐惧。
街道上来往的人,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几个人对那惨死的黄衣女子多看一眼。
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魏国的街道上,永远充溢着各色的鲜花,风一吹,便带着清香离开枝头,漫天飞舞,让这座城市永远带着迷离朦胧的美。然而,却没有人想过,这种令人沉醉的美丽,是花儿以飘零和死亡作为代价换来的。
也没有人在乎,因为一朵花落了,还有另一朵。
一批花谢了,还有无数批。
能够被代替的,永远都不会让人惋惜在意。
质子们也是这样的花朵,用飘零和死亡点缀着魏国京城的繁华奢靡,一朵朵地离开故土,辗转零落,直至死亡。她们原本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因为国微力弱而卑微到了泥土中,在最污秽的环境中挣扎求生,至死……无人怜惜。
楚韵之刚扶着“包扎”好的卫倩仪从对面的药馆出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卫倩仪早知道作为质子的悲惨下场,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却还是觉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握着手,修长的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用疼痛为自己铭记。她不要成为这样凄惨死去的质子,她要攀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离开质子府,宁可笑着看这些人死,也不要做死去的人。
从来没有一刻,卫倩仪比这时候更加坚定,更加的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