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鸾秀眉微蹙,沉思不语。
深夜,月朗星稀,清辉满地。
同样深而寂静的夜,同样的房间内,同样洁白的宣纸,墨黑的字迹,静静地摊铺在书桌前。除去最顶端被朱砂划去的于忠泽,八个姓名整整齐齐地排列而下。同一个黑影负手而立,静静地凝视着名单,眼眸中时而锐芒微闪。
许久,提笔,沾满朱砂,慢慢地划去了第二个人名。
李建奇,魏国刑部侍郎,正是今日云山之游的受邀官员,死于云山之乱。
纵横的鲜红朱砂,宛如一把带血的刀。
“第二个!”
晨花带露,淡雾迷蒙,万物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甘蓝服侍着华青鸾梳妆,将乌黑油量的青丝挽成秀丽的霜月髻,插上一个白玉簪,简单清爽,衬着华青鸾的容颜,正如古语所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就在这时,云英忽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公主,刚才睿王爷派人过来说,之前花祭宴那个药人刺客,昨晚从天牢逃脱,在西华街大开杀戒,死伤无数。现在魏国近卫军正在为此事担忧。睿王爷说如果今天没要紧事,不要经过西华街,最好就不要出门!”
对于这点,华青鸾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药人身体极为强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对饮食的需求也不像普通人那样强烈,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之身。魏国虽强,但遇到这种怪胎,也只会束手无策,关押在天牢还好,若稍有不慎,让药人逃脱出来,那可就真是一场灾难!
“替我多谢睿王爷的好意,吩咐下去,让芳华苑众人都不要出门!”
“是!”云英答应道,却没退出,咬着唇,神色慌乱,“公主,可是……”
华青鸾蹙眉:“怎么了?”
“羽若姐姐早上出门采买物品,是要经过西华街的。奴婢担心——”
“羽若!”华青鸾心下一沉,霍然起立,随即又坐了下来,冷静地道,“别急,事情未必就到了最糟的地步,先等一会儿,等到正常时间,看羽若会不会回来。若没有,再做计较。”
过了会儿,凌清寒、秦鹤轩、楚戒之也先后派人通知,却始终不见林羽若归来。
羽若素来稳重,绝不会无故迟归,华青鸾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换了衣装,戴了面纱,出门直接奔向西华街。甘蓝云英等人都不会武功,出去找也没用,被吩咐留在芳华苑内。
药人的消息已经传开,原本繁华热闹的西华街,空荡无人,宛如死地。
从中段开始,街道上开始散落着成片成片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修罗地狱。想必是事出突然,禁卫军还来不及处理现场,碎肢、死尸满目皆是,有平民,有贵族,还有禁卫军,看样子都是被人徒手撕裂,死状极为凄惨。
好在那些尸体里,并没有林羽若。
沿着血迹和尸体找去,直到看见数百禁卫军,团团围着一座酒楼。
魏于延、萧离墨和楚戒之都在,却不见凌清寒和秦鹤轩,也没见云王爷魏于坚。
经过众人的解说,华青鸾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花祭宴后,这药人刺客就被关押在天牢最森严的石牢中,有时候安静如化石,有时候却会莫名发狂,先后已经厮杀了十数人。昨晚,不知为何,药人格外的狂躁暴烈,居然徒手将关押她的铁笼毁掉,从天牢中逃脱出来,遍寻不获,最后还是药人在西华街大开杀戒,屠戮无数,惊动京城守卫,魏于延等人得到消息,就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然而,众人对药人的攻击根本无效,药人杀人却干脆利落,即使有萧离墨跟楚戒之联手相助,魏国也死伤惨重。
最后是药人自己忽然停了下来,留在这座酒楼里,这场血腥的屠杀才告一段落。
对于这个药人,无法制服,也无法消灭,但是,又不能放任她就这样在魏国京城肆意闯荡,屠杀,魏于延只能命人将这酒楼团团围住,却又不敢惊动药人,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已经有近半个时辰了,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青鸾姑娘,你可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魏于延问道,因为花祭宴和云山之乱两次事件,他对她,已经有些另眼相看。
华青鸾置若罔闻,问道:“酒楼里有其他人吗?”
偌大的酒楼,血腥满地,药人身着白衣,血迹斑斑地呆坐着一楼大厅,神色僵硬,宛如石雕。如果羽若身在他处,以她的武功和机警,必定会安然归来,现在迟迟未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困在这酒楼一楼,不敢动弹,以免惊动药人。
萧离墨何等聪明,立时明白:“谁?林羽若?”
忽然间,酒楼内角落处青色衣衫微闪,从桌椅后面露出林羽若焦急的脸,不停地冲着华青鸾打手势,让她快些离开。
正如华青鸾所料,今日,林羽若照往日惯例上街采买物品,结果在路过西华街的时候,发现药人在这里大肆屠杀,情形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只好先躲入旁边的酒楼,谁知道,那药人刺客好死不死,正好选在这酒楼落脚,她又不敢惊动,于是,就这样被困在了酒楼里,直到听到华青鸾的声音,这才现身。
知道九公主是为她而来,林羽若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连累公主!
从她的角度看去,已经能够看到药人双手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从先前所见来看,这是她要动手的先兆,公主弱质纤纤,丝毫不懂武功,遇到这种混乱场面,情形之危险可想而知。眼见着药人身形微动,即将要起手,林羽若再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大喊道:“公主快走,这药人又要发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