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赵绾一上书,祖母就暗中收集证据,并倾力坐实几人罪状,偏偏,那些证据,不知从哪里来,却是确凿,赵绾、王臧因此下狱,后自杀身亡,举荐两人的窦婴和田蚡也被免职,但这只是刘彻的一次妥协,不久后祖母暴卒,此事反弹地厉害。窦婴和田蚡官复原职,而刘彻更是做到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看来,儒术,刘彻是绝不会放弃。自己,必须说动祖母,不能再和刘彻正面起了冲突。否则,就会重演以往的悲剧!刘彻,蛰伏着积蓄够了力量,不容小觑!
这一世,自己不要仅仅让祖母交出权势,说什么也要阻了阴谋!谁都别想抢了自己在意的人!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要找回!
“这些人,真当后宫无主了!”窦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缓缓说道。
“可是,祖母,您不觉得,这件事透着怪异?且不说为何突然出现赵绾上书,单单上书后不过两日证据就在手,就让人心生顾虑!祖母不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吗?”阿娇在窦太后面前正色道。
窦太后一听这话立刻理解了阿娇话里的意思,这些证据确实有些唾手而得了,照理,他们胆敢上书,就应做好万全之策,没道理会轻易将弱点短处暴露于人前。之前自己一拿到证据心里就想着怎么惩治这几人,却没好好想想,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这事后面,一定有人策划!窦太后无神的眼睛眨了眨,白晃晃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带着几分阴森:此人,若是被自己发现,定要他死无全尸!
这一次多亏了阿娇!阿娇,如今有了敏锐的洞察力和正确的先见性,看待问题一针见血,或许,以后窦家还要依仗她!想到这儿,窦太后心中的自豪感浅浅升起,这才是她的嫡亲外孙女!
不过,就算知晓这事儿是阴谋,她只要不往里钻就行,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寻个由头,将那些个多嘴的儒生通通驱逐出去!窦太后嘴边扬起了一个冷冽的弧度,坚决地说道:“哀家知晓了。现在一想,确实有几分蹊跷。此事就先缓缓,不过,儒术,大汉是万万不能信奉。”
听得祖母语气已恢复平静,阿娇终于放了心,至于学派,该如何解释,刘彻尊奉儒术,不过是为了加强皇权?阿娇咬了咬唇,刘彻在祖母心里,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她们都被刘彻的表象所骗,认为刘彻还很稚嫩,谁知,刘彻早就成长为一代帝王。不过,现在这么空口白牙的一说,祖母又能信几分?总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祖母,总更多相信自己所感!阿娇迟疑了:儒术与黄老之术的矛盾,似乎,不能太过轻易地解决。
阿娇思绪绕着心间蜿蜒小路来回旋转,终于开口:“祖母,无论如何,现在您先不要和刘彻起什么冲突。就算有人前来挑衅,您也不要理会。我们暂且静观其变,揪出那幕后想要破坏祖孙关系之人!”那个人不除,后背就永远萦绕着一条毒蛇,冷不防就会被咬了一口,身死魂灭!
窦太后感觉到阿娇站着的位置,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阿娇的手,喟叹道:“多时不见,阿娇成长至斯!”阿娇啊,玉玺给你,是对的!听了你如今的言语,祖母相信,玉玺在你手里,反倒能发挥更大的用处。刘彻感恩你夺权之功,就不敢动你的位子,即便哀家死了,阿娇,你也能活得很好!
窦太后之所以答应地这么爽快,是因为她担忧着自己大限将至,在妥善安排着后事!能于阿娇有利,于窦家有利,一举两得,即便权利全失,她也允了。大半截身子要没入黄土了,她才明白,再有权利,也逃脱不了死亡!所以,对于权利之心,她淡化了一点,而阿娇的话语,更是让她从迷梦中走出!纸醉金迷也罢,终究都是一抔黄土!她自己享受着权利,让窦家也得道升天,却没想清楚,权利来自何处!沉溺权利不自拔,差点忘了,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
阿娇的一番话,让窦太后彻底清醒了!她被说动,她会忍,她会护住窦家,但后面谋算着的那人,她绝不放过!
一想起之前差点中计,窦太后就一阵寒意:大意,差点就一败涂地!这人,好深的计量!明知道于学派上,自己与刘彻是最相悖的,于此处切开口子介入此事,足够聪明!这人,将会成为最难对付的敌人。
阿娇反握住窦太后的手,暗暗想道:自己的成长,是被逼的!
两人的手握了许久,没有分离,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对方的手中传来。
窦太后默然片刻,终于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拿玉玺。”
等到窦太后将玉玺交给阿娇时,阿娇的手都是颤巍巍的,她简直要喜极而泣!不仅仅是因为实现了她与刘彻的条件互换,更重要的是,她知晓了,原来,只要她努力,有些事能改变!人定也能胜天!
她从头到尾一直吊着的心,放下了稍许。之前她豪言壮语满怀,说要如何如何实现目标,但当一个目标真正达到时,她内心的喜悦汹涌是别人无法想象。因为,万事开头难,就怕,选择的路一开始就被堵死!所以,她一直害怕,害怕一切的悲剧都会重蹈!
但她成功了,成功制止了这开头的阴谋!她的誓言,自然也能一句句去执行。她不怕了,让那无用的困扰去见鬼!这一次的成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鼓舞,她坚信,她肯定可以!阿娇用手温柔地摩挲了下玉玺,微微一笑,百花开放!
从长信宫走出,阿娇便回了未央宫,椒房殿里依旧是熟悉的摆设,古意花瓷、玉石摆件错落而放,从台阶开始,红锦金毯漫漫延伸其间。铜鼎炉里燃着香,薄烟若有若无的飘散开来。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