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粽香在舌尖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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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犁田

在老家,基本上是梯田,犁田是没有办法实现机械化的。除了个把家庭用锄头挖之外,大多是用耕牛犁田。

到了犁田的季节,要有个人早早牵着牛到田里吃草,或者在前一天就割回嫩草,从前一天晚上就放在牛栏里,让牛吃饱。夏季还好办,到处是疯长的野草,牛一会就吃个肚皮滚圆。但春耕季节就不好办了,草刚生长,如果让牛自己找草,也许半天也只能吃个半饱。只好在犁田前一天,到山上或者溪涧割草,从枯黄的残草中把嫩草挑着割回来,辛劳自不必说,许多时候手让锋利的草叶割得条条血痕。

犁田的时候,有经验的农人可以把牛使唤得顺风顺水。在犁前两圈的时候大多先从最外围的倒数第二圈开始,只是最外围那圈一般只留三分之二或者一半的量,有利于舒缓收拾的空间。扶着把手,让犁头在田埂或者“后坎”蜿蜒前进,甚至是磕磕碰碰的,“稻禾头”在犁头的作用力下翻滚,没有被遗漏的。犁田老手在犁前两圈的时候深谙“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是不催牛快速奔走的,避免把田埂犁坏了,或者犁头卡在后坎的石头缝,崩坏了犁头。老牛也是有经验的,碰到哪里卡住了,自己就停下脚步,使牛的人就知道碰到问题了,提着把手稍微后退,就把犁头从石头逢中退出来。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以为牛偷懒,吆喝一声,甚至挥动竹枝,牛奋力往前,结果就是牛白费力了,犁头崩坏了,修理犁头自然无法避免,误工花钱。往往是老农在犁田的时候,无需吆喝,更别说挥舞竹枝,牛在前走,人在后跟,到了地头,牛站住了,喷个响鼻,掉头回走,开始新一轮绕圈,只有新手,才弄得动静很大,最后却是东留几个“稻禾头”,西留一长条地垄。

曾经学过犁田,那时候父亲有个很朴素的观念,男孩子是每项农活都得拿得起放得下,否则以后无法撑起一个家庭。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困难。看父亲把地犁得轻松自如,以为是很简单的事,但亲历亲为之后,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开始的时候,父亲只留中间地带才让我动手,即使没有了边边角角的考验,但犁头也往往会偏离方向,要不时“紧急刹车”,重新对准“稻禾头”校正方向。勉强能走对线路了,新问题随之而来,或者把手按得轻了,犁头轻飘飘地从“稻禾头”上方滑过,只伤皮毛,没有真正把地犁开;或者是犁头过于前倾,把手又按得重了,出现“吃犁”现象,犁头深深吃进“地隔”,这时候是必须赶快让牛站住“退犁”,否则犁头肯定坏掉。如此折腾多次,中间地带是可以应付了,但开犁的那两圈是个新的制高点,要么把田埂犁了,要么是磕着后坎的石头,我曾经望而生畏,但父亲却坚持让我尝试。“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总不能老是回避。”很简单朴素的话语,却不仅仅是犁田的事情。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开始,两块地下来,担惊受怕的劳累比体力消耗更大。

遇到驯服的老牛还是好的,有时候是还没完全驯服的牛犊,那可就多了许多花样。要么站立不走,要么快速前进,要么摇头甩辕,要么倒退脱辕,人被整治得手忙脚乱。有时候牛干脆就躺倒在泥水中打几个滚,或者在中间走得好好的突然窜到田埂边或者“后坎”吃几口草。到地头换边了,猛不丁甩个尾巴,把泥巴甩得后边的人浑身都是,脸也成满是泥点的花脸了,更有甚者屁股一顶,冷不丁人就到了下一丘水田了。许多时候只能无可奈何,如果你竹枝一挥,牛犊可就拖着犁狂奔起来。

看到田里的土块略显规则的翻放起来,成就感自然是有的。收工后浸泡在小河水里冲刷浑身的泥巴,想象着几天之后自己犁过的水田里将种上新一茬的庄稼,有种舒服如河水一样抚慰着肌肤,把艰辛慢慢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