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敌人?
刚刚从那种黑暗空间之中脱离出来的梁靖双眼并不能很快适应环境,所以根本看不到面前究竟有些什么,只是大片的白色亮光打在眼睛之上,一时间有些眼花。
梁靖没有时间想些其他,那杀气就已经迫在近前。用不上什么无剑剑道,也不用想做出什么剑式出来,只是尽力的向前一拦。
只听得铿的一声在空气中忽地迸响,在耳廓旁边缭绕。
听起来与二水剑相交的应当也是剑器,那么敌人就很可能是剑修了。能够在这华翠林之中出现的剑修,又会是谁呢?听这声音的传播状况,似乎周围也有些空旷的样子。
梁靖与那人对了一招,觉得自己稍微的恢复了一些感觉,于是运起真力向后飞跃,想要稳定阵脚,同对面敌人再交手几招定个胜负。刚刚从对面的剑身之上,梁靖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压力,想必也不过是个剑师一流,尚不到能够威胁到梁靖的剑魂一阶。
才摆出个起手,梁靖将五感向外一推,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根本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了。
只见那对面持剑与梁靖对峙的却正是英气勃勃的风菱,她的眼里有惊喜,也有些埋怨。细心的梁靖还发现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点未干的泪痕,在脸颊之上留了一点痕迹。她的身后却是那几十只类猿以及冷冷站立的方回,还有正微笑着的慈善目。这地方似乎是个山谷,沙砾满地,却正对着太阳。而自己,正在山谷的一端。
“你们?这么快么?”梁靖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可根本没有耽搁多久的。只不过听了那两人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可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了。
“你去了哪里?”风菱没有回话,反问梁靖道。只是这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脆,说话间还有些轻微的抽噎。
梁靖有些搞不懂形势,不过无论怎样在里面听闻的消息是肯定不能大咧咧说出来的东西。于是梁靖摸摸鼻子,道:“就是在里面慢慢走啊,可能是我太过谨慎了吧,所以竟然比你们还慢。”
“真的?”风菱眨了眨大眼睛,再次问道。
梁靖将二水剑还鞘,上前几步敲了敲风菱的脑袋,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风菱的面庞:“怎么,都不相信我了么?那我还能去做什么?在里面找些剑修比试剑技?”
风菱摇了摇头:“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什么时候都一样信任你。不过以后却不要这样了,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说道这里,她却是转身对着慈善目喊道:“对了,你这家伙!你不是说找不到他么?你看,如今他怎么又自己回来了?堂堂紫鳞蟒竟然说话都没有个准头,你却还怎么让我们信任你?怎么在你的带领之下逃出那些人面兽的追逐?谁知道你又会编造什么东西,将我们之中的一个抛弃?”
慈善目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姑娘,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在我用意念查探的时候,他并不在两道空间裂缝之间,所以我找不到他。并不是说他回不来了……在那种空间之中,除了运气太过倒霉的家伙,是不可能在里面殒命的。再说,就算是为了他身上的二水剑我也不会放任他去死的。”
风菱抽了下鼻子,小声道:“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靖这时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是因为自己偏离了原有的路线去探听了那两人的谈话,再加上那空间裂缝之中的时间过的有些违反了自己的思维,使得自己竟然是落后于风菱她们半个时辰才从这面出现。
而在等待之中,慈善目曾经找过自己,但是自己离的距离有些远,所以慈善目没有找到。瞧刚刚风菱脸上的泪痕,小姑娘刚刚应当是没少伤心。
想到这里,梁靖望着对面的风菱心底暗自叹息了一下。
他同风菱之间,似乎是有着一些什么。不过这东西究竟应不应当存在,却又是另一回事。
梁靖一直以来之所以是要努力修炼努力成为一个剑修,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能够堂堂正正的踏上横戮剑宗,踏入风家,去正面给自己父亲讨一个公道!可是那公道,很有可能就只是血液铸就。不是梁靖的血液,就是风家人的。
到了那种时候,究竟风菱对于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呢?是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会作为敌人与自己再次交锋……又或是努力的使双方不要对立起来?
现在的梁靖预知不了自己的未来,也并不能给想象明白风菱的心理。似乎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飘渺的东西。
“在想什么?”风菱的声音响起,面庞却已经在梁靖身边。
梁靖努力的挤出笑容,可这笑容多少还是有生硬的感觉。将心中所想收起,梁靖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本想编造一个理由,可梁靖却突然那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编造理由为了什么?让风菱欢欣?让自己得到她的青睐?还是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在两个人之间建立另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那可能么?谁能知道未来的风菱会怎么去想,怎么去界定和自己这个风家仇人的关系。梁靖打心底里反感着不明不白的感觉,更加不想在这之中越陷越深。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编造一个莫须有的借口,但梁靖已经不想继续下去。
或者说就不应当开始。
转眼,梁靖却是对着慈善目灿然笑道:“老慈,嘿,走出来慢了些,倒是让你们担心了。定了下一步如何做了么?我们可要加快些速度,免得因为我刚刚的耽搁,让咱们被那些人面兽赶上!”
慈善目慢慢挥扇,看着面前的这个剑修小子,再看看那因为梁靖动作变得阴郁起来的风菱,只是摇摇头。
抬起折扇,慈善目向着山谷延伸出去的方向一点,道:“我们只需要向着那一边走,如果快的话,不出三个时辰就能够看到你们所说的那个瀑布。等到了那里,一切就都好办了。”
梁靖点点头,表示同意:“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可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慈善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你年纪轻轻,身强力壮,自然不需要休息。可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刚刚等人等的心急,哭了几乎小半个时辰,嗓子都要哑了。别忘了,这队伍里面可有大半都是她的手下,还是稍加休整一下吧,要不然都造反了,我可承受不得。”说罢将扇子抻开,铺到地上,毫无气质的大咧咧坐了上去。
那些类猿听了这话,也纷纷随意或躺或坐,歪倒一片。
梁靖舔舔嘴唇,余光望了下风菱,却见风菱只是站在那里孤零立着,方回在一旁陪着说笑。只不过方回那里说个三四句,风菱能回复一两个字就算是好的。由此可见,风菱心情也可见一斑。
梁靖没什么心情休息,只是拔出了二水剑在一旁演练起了剑法。但是因为心情纷乱,根本不能将思维融入剑道之中,连一个完整的剑招都对不出来。可梁靖却还是想用这方法来逃避些东西,依旧是在继续。
慈善目看着梁靖在那里纷乱的舞着剑,却是摇头道:“若是侯武看你这么糟践他的二水剑,恐怕早就一脚踢过去了。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么练下去没有好处,恐怕还对你的剑道修炼有碍。”
“哦?是么?”梁靖又继续演练了几下,实在是找不到感觉这才停下,收了二水剑走到慈善目身边道:“只是些寻常演练,还能对剑道有什么危害?”
慈善目深深的看了梁靖一眼,然后道:“一次两次确实如此,可若是次数多了呢?你今日用这等方法排遣抑郁,过些日子再有不快也还会如此。演练之中毫无章法,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长此以往,你的剑技也就这么废了。天下间什么东西都是这个道理,勤加练习是好的,可不要在没有融入其中的时候做无用功。每时每刻练剑的后果,并不是修炼出高绝的剑法剑技,拥有强大的剑道修为,而是有八成的结果是走火入魔,剑技崩塌。剩下的两成,便是陷入窠臼,最终成就平平。最可怕的不是时时勤奋的剑修,而是一日几个时辰深思剑技,却能够持续十几年几十年不间断的那种剑修。”
听到这里,梁靖也是点头。慈善目这一席话让他几乎将对剑道的一些想法整个推翻,勤能补拙,但不能将勤变成拗。
“并且,”慈善目说完那一篇长篇大论,却是笑了一下,道:“记住别把自己困在情绪之中。最好,是不要逃避自己的情绪。”
梁靖苦笑,往日显露精神的剑眉也耷了下来,似乎弯成了弧:“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谁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