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结婚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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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橙(3)

金是那种懂得体贴人的男孩子,吃饭时,他不停地给秦然夹菜,生怕饿着了似的,这让满桌的人都很羡慕。吃完饭,金又请大家去一家酒吧唱歌。那晚,秦然玩儿得很尽兴,把嗓子都唱嘶哑了。金很大方,他见在场的人都不想归家,便把包房租了个通宵,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醉眼蒙眬地各自归去。

这之后,金有事无事就给秦然打电话。每次在电话里,金都遏制不住地说:“然然,我好想你哟。”秦然也忍不住说:“金,我也好想你。”年轻人都喜欢浪漫,喜欢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金每回见秦然,要么捧着一把玫瑰,要么掏出一盒巧克力,这种见面方式,让秦然感动得落泪。

就在他俩被爱情包裹的时候,高考临近了。但他们没有心思复习,彼此都占据了对方的心。秦然成绩向来不错,基础打得牢,高考结束,她顺利考上了大学。然而,金就没那么幸运了,跟秦然相比,他只能算是差生,高考总成绩才300多分,这让金在秦然面前自惭形愧。尤其是秦然曾跟金坦言,她最大的梦想,是今后能够出国。她目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在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奋斗。高考落榜对金的打击很大,他想,从今往后,秦然会不会瞧不起她。秦然知道他的心思,试图安慰和改造他,劝他去复读。可金的确不是读书的料,他一见书本就喊头疼。以至于秦然越想改造他,他就越反感。

后来,还是他父母的例子,让金摆脱了心理负担。金的父母都是经商的,文化程度不高,小学都没毕业,但挣了不少钱,家里的资产上千万,是个标准的土豪。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金非常崇拜他父亲,视父亲为不依靠读书而发达致富的楷模。而且,金的父母一再告诫他,学习实在不好就别硬来,大不了回去跟着他们经营生意,金的确也是这样想的。

有一次,金的父母买了一个新门面,要举办隆重的开业典礼,在金的要求下,秦然去了。那天前来祝贺道喜的人很多,大都是些生意场上的老板。秦然看见金的父母穿金戴银,说话和处事都很霸道,金钱让他们有了做人的底气。但在这种场合呆久了,秦然感到很不适应。她很讨厌金的父母那副腔调,阴阳怪气,绵里藏针,脏话连篇,唾沫飞溅。这对一个自幼受过艺术熏陶的女孩来说,感受可想而知。而且,在典礼上,金故意跟秦然搂搂抱抱,公然宣布这是他的女朋友。那副自以为是的德性,让秦然觉得金完全是他父亲的翻版。典礼结束后,金的父母对秦然说:“这辈子只要你对我们金好,保证你吃的是油,穿的是绸。”这句话,使秦然回来后迷茫了很久。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会嫁入这样没有文化和修养的家庭;更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跟金一样,满身都散发着铜臭味。

这样想过之后,秦然开始疏远金。金来约她见面,她就借故搪塞。而且,在朋友圈里,秦然变得忌讳谈到金的话题。她很怕朋友们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没读书了,还是个土豪的儿子,这会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金发觉秦然在有意远离他,试图开出诱人的条件来征服秦然。他承诺只要秦然愿意嫁给他,他就买套别墅和一辆豪车作为新婚礼物相赠。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或许就答应了,那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秦然面对这一切,并没有动摇内在的信念。她说:“我并不是不爱钱,只是跟金钱相比,我更看重两人精神上的默契和幸福。”

金见他的条件打动不了秦然,也就死了心,转而去找别的女孩子去了。

你娶我还是娶姑妈

跟金分离后,秦然再次陷入了寂寞的境地。尽管,已经从高中生过度到大学生的她成熟了不少,但对异性的渴慕却丝毫没有减弱。大一暑假,秦然想出去散散心,把曾经的烦恼消解消解,便独自跑去北京旅游。旅行最后几天,秦然在北京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请她吃饭,还带来另一个朋友作陪。不想,这一顿饭吃下来,秦然竟跟她同学的朋友一见钟情。

这个朋友名叫云洋,祖籍山东,在国际关系学院念书。认识后的第二天,云洋便恳请秦然再在北京玩了两天,且主动给她当向导。云洋不但人长得标致,性格也很阳光,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就永远不会阴雨连绵。从北京回重庆的时候,云洋去火车站送秦然。火车上午9:00出发,云洋早上7:00钟就到了。他坐在西客站的候车室里,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秦然。秦然一到,云洋马上跑出去买早点,还顺便买了一包零食,让她在车上吃。云洋的举动,使秦然有些乐不思蜀。她坐在火车上,隔着车窗,看见云洋恋恋不舍地跟她挥手,秦然恨不得火车立刻出现故障。她觉得如果火车一动,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但火车是不会受秦然控制的,也理解不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声长长的汽笛响过之后,列车远去了,云洋的身影消失了。秦然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她想再看一眼云洋。瞬间,眼泪像决堤的水,哗哗往下流。

回来后,秦然便跟云洋展开了荡气回肠的异地恋。

因为距离和学业的原因,他们只能通过手机或网络联系。每天晚上10:30,是他俩通过视频见面的时候。只要不是特殊情况,这个固定时间就是他们的节日。两人面对着电脑,你一言我一语,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聊久了怕影响同学休息,他们有时就躲到网吧里去见面。两人一到网吧,几乎都是通宵达旦。

网络的世界毕竟是虚拟的,不如现实世界那么实在。几个月过去,秦然想云洋想得都快疯了,她的整个世界昏天黑地,不见一点光芒。秦然多次想过去北京见云洋,但她没有足够的经费。又过了两个月,机会终于来了,眼看秦然的生日即将来临,她母亲为表达歉意,特意给了她几千块钱,让她去买一个苹果手机作为礼物。一向反感母亲的秦然这回没有拒绝,她欣然地接受了母亲的馈赠。她从母亲手里接过钱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她要用这笔钱去见云洋。

拿到钱的第二天,秦然就急匆匆地去了北京。这次不像暑假,有那么多的时间。周末一过,她就得回校上课,故秦然只跟云洋在北京呆了三天。三天虽然短,但对秦然来说,已经是奢侈了。那三天里,云洋又带着秦然去重游了他们认识时玩过的地方,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像电影回放般再现,这让两人都很感慨。云洋最陶醉,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根绳子,死死地把秦然捆绑在身边。秦然对云洋也是百般体贴,游玩儿的所有费用——住宿费、生活费、门票等统统由她负责承担。

恋爱不但耗身体,耗精神,也相当耗钱。三天过后,秦然早已是弹尽粮绝。返回时,她身上仅剩买一张硬座火车票的钱。但秦然丝毫不觉得后悔,坐在火车上一路颠簸着回重庆时,她的脑海里还不断再现跟云洋在北京畅游的画面。旅程是漫长的,从北京到重庆,要坐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列车抵达重庆北站时,已经是晚上12:00多钟了。秦然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车站外面的广场上,心里突然涌起几分凄惶。她想回学校已经不可能了,校门早已关闭。回家吧,又不敢。面对午夜空荡荡的广场,她独自拖着皮箱转圈,转到最后,头都转晕了。她想到去住旅馆,但身上又没钱。万般无奈之时,她看见车站旁边有一家快餐店,一头便钻了进去。就这样,她在里面坐了一个晚上。

回到学校,秦然不得不省吃俭用,她必须从每个月的生活费里节约出钱来买一个苹果手机。不然,她没法向她母亲交代。可每个月父亲给的生活费就那么几百块钱,要从几百块钱里扣除一部分来凑齐几千块钱,这无异于打烂缸子镶瓦块。为尽快凑齐这个数,秦然每天都泡方便面吃。秦然说,几乎各种牌子的方便面,她都吃过。直到现在,她一见到方便面就想吐。

这次北京之行,虽然秦然事后想起来心里有些不爽,但一想到云洋,想到跟云洋之间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她的不爽随之又烟消云散了。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秦然对云洋有了不同的看法,她或许还会继续对其保持狂热和宽容。

那次是云洋跑来重庆看秦然。当时,秦然一听云洋要来看自己,高兴得神魂颠倒,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但云洋来到重庆后,秦然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他在重庆的所有花费都叫秦然来支付。云洋跟秦然说,他并没有多余的零花钱,但的确又忍不住要来重庆见她。如果长久见不到秦然,他就有活不下去的感觉。不知是云洋的表白感动了秦然,还是秦然的确很爱云洋。总之,在面对这个北京来的男孩子时,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云洋同样在重庆呆了三天,秦然带他去游白公馆、渣滓洞、磁器口,还陪他去坐游轮和索道,去南山看夜景,就连云洋来重庆的往返机票钱,都是秦然拿自己存的压岁钱付的。而且,云洋走时还跟秦然说,他欠了同学600块钱一直未还,让秦然借钱给他还债。秦然想了想,还是拿了600块钱给他。

这次见面之后,秦然多了个心眼。她觉得认识云洋这么久了,对他的家庭情况一点都不清楚,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于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秦然总算把云洋的家庭背景搞清楚了。

云洋是山东枣庄人,母亲在一所职业高中任语文教师,父亲是当地联通公司的经理。若单从这层关系看,云洋也不见得跟其他家庭有什么特别,不过一个普通的家庭罢了。但事情的复杂性在于云洋有个大姑和三姑,这两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云洋的人生发展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他大姑是信访局的,常年驻北京办事处。他三姑是北京某出版社的副社长,三姑父是某区的区委书记。跟云洋姑姑、姑父交往的,除了北京政界的人,大多是社会各界的高端人士,包括央视的记者等等。云洋的两个姑姑生的都是女儿,他是他们家族中唯一的“独苗”,因此,两个姑姑比他亲生父母还要疼他。云洋还很小的时候,他的两个姑姑就一直在努力把他培养成一个贵族。云洋还在枣庄读初中时,他的三姑、三姑父就凭关系将他的户口迁到了北京。后来,又通过姑姑们的齐心协力,云洋高考结束,就顺利将之送进了国际关系学院读书。云洋在北京长期住在三姑家里,由其细心照顾。他的每一步路,都在按照姑姑们预设的轨迹前行。

秦然知道了云洋的家庭关系后,曾专门跟随他去枣庄老家见过他父母。云洋的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虽然没有他姑姑们强烈,但对云洋也是溺爱非常,可谓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秦然发现云洋真正是他们家的“小皇帝”。有一天,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说:“妈妈,妈妈,我要喝水,快点。”她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听到云洋的喊声,立马从厨房跑出来,接了水给他端过去。吃过晚饭,云洋的父母开车带着他和秦然出去兜风。一路上,云洋都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只顾戴着耳麦听音乐。他母亲在问他什么,问了几次,都没听见,他母亲伸手就把耳机给关了,云洋顿时生气了,怒吼道:“快把耳机给我打开,快点打开。”他母亲见他发火了,只好又给他打开。

人在父母面前,大概都是不加掩饰的,这也使得秦然更加认识了云洋。从山东回来后,秦然觉得云洋太幼稚了,简直没长大,就像一只躲在母鸡翅膀下取暖的鸡仔。而且,她还发现云洋特别脆弱,一遇到事情就哭,跟个三岁小孩差不多。

知道这一切后,秦然对云洋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狂热了,但心里却也惦记着他。她还想试图通过自己去改造他,让他尽快成熟起来。但云洋已被两个姑姑惯坏了,遇到任何事,他都会告诉姑姑,请他们拿主意。从山东回来不久,云洋就给三姑说了他跟秦然的事情。他三姑一听,当即把云洋大骂一通。他三姑说:“秦然,她一个普通女孩,配得上你吗?”

自从姑姑把云洋骂了后,云洋似乎真的变了,变得有些自以为是,他把三姑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秦然听。秦然听后,心痛得难受。在姑姑们的怂恿下,云洋对待秦然的态度也不一样了,每回跟秦然出去玩儿,他都拿秦然的卡去付账,这让秦然如鲠在喉,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小白脸。

但秦然依然没有灰心,觉得云洋之所以如此,责任全在他那两个姑姑。她想让云洋变得自立,学会靠自己的脑子想事,自己规划自己的未来。一次,趁云洋心情好,秦然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也努力学习,今后跟我一起去出国深造怎样?”不料,秦然话音刚落,云洋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一个二本的学生,还想出国,做梦去吧,你这个低层次的人。”秦然顿时傻眼了。继而,云洋又骂:“就是因为你,我得罪了我姑姑,我不想今后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辛苦,你懂吗?咱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你看我现在过得多么滋润,每天啥都不用干,就玩玩游戏,混到毕业,就有人告诉我自己已经是公务员了。”

那天,秦然是流着泪离开云洋的。天下着大雨,云洋看着秦然冒着雨水离去,他站在北京深秋的街边,独自撑着雨伞,跟没事一样。因为,在云洋的意识里,他的天空从来都是艳阳高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