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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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30)

“正当协力战斗之际,你们何必自毁斗志?”丁文豪此时也跳出来叫道,“如今我大军业已攻进了宫城,大功将成,即使没有桂阳王,我们也能成就大事,你们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台城宫内,呼天叫地,民来兵往,在一片混乱之中。袁粲挥着长袖,在宫中左冲右突,护着幼主。

“如今贼寇逼到眼前,你们神情沮丧、军心离散,这怎能保住国家?”袁粲从宫墙中跳出,浑身血汗,向正在奔跑的百官们叫道,“我虽为文官,也愿与武将们一同奋勇杀敌,战死沙场,共报国恩——”

说着,袁粲翻身上马,提着长枪,一马当先,向敌丛冲去。

“我们愿听袁大人将令,敢于前赴后继——”一群大臣说罢,也跟了上来。

这时恰逢陈显达率兵赶到,人们合兵进击叛军杜黑骡,杜黑骡渐渐不支,遂且战且退,转到宣阳门外,与丁文豪会合。接着,张敬儿也率兵杀到宣阳门,督兵猛剿了杜黑骡,杜黑骡向后倒退,被逼困倒在女墙旁边。此时,张敬儿走马冲了上来,挥刀砍下了杜黑骡的头颅。见张敬儿阵斩了杜黑骡,官军勇气突增,遂一涌而起,击退了丁文豪。于是,东府收复,叛党开始外逃,叛乱渐平。

接着,萧道成率军回城,百姓见了,夹道欢呼。

“保卫国家,全赖我萧大将军——”人们长时间高呼着。

人朝后,萧道成、袁粲、褚渊、刘秉同时引咎辞职,宋主未能答应,并加封萧道成为中领军、兼南兖州刺史,令他留京,与袁粲、褚渊、刘秉三相共掌朝政。于是,他们四人,成为当时京中的“四贵”。

接下来,浔阳也被荆州刺史沈攸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湘州刺史王僧虔、雍州刺史张兴世联合攻克。叛者桂阳王刘休范留守在浔阳的两个儿子也全部被杀死。

于是,讨伐叛乱者桂阳王刘休范的战争结束,全国战乱告停,国中又是一番升平景象。

两年后,荆襄都督沈攸之的威望越加高涨。为防他叛变,萧道成特令亲将张敬儿为雍州刺史、镇守襄阳,以便遏止沈军。同时,道成又命令他的长子萧赜出驻郢州,以防沈攸之图谋不轨。

三十五、幼主暴,萧氏斩宋皇

话说刘宋国中,刘休范的反叛被平息后,幼主刘昱以为其国基坚固,遂更为残暴失德。京口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礼贤下士,深受众臣的爱戴和好评,于是,朝臣们都希望拥立刘景素为新帝,以便改变朝中的气象。但是,朝中的佞臣杨运长、阮佃夫等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所以仍旧执意要辅佐幼主以便自己继续依势专权。

一天,杨运长等人又在朝中尚书省计议。

“建平王刘景素年轻有为,很能笼络人心,朝臣们多有拥戴他的意愿,而倘若我们失去了幼主刘昱支撑,就将在国中没了立足之地,这如何是好?”杨运长对阮佃夫等人说。

“我们应当先下手为强!”阮佃夫说,“我们何不再次派人四处散布建平王谋反的信息,只要除掉了刘景素,幼主的地位自然稳固,我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唉,此计我们不是业已施行过了,后来竟被萧道成、袁粲识破了!”杨运长叹道。

“然而,刘景素虽然靠萧、袁而洗脱了一点罪名,并派其世子刘延龄来京辩解,但是,终究其征北将军的头衔还是被我们给削去了呀!如此一来,他必然生恨!”阮佃夫说,“他迟早将与朝廷为敌!”

“此言有理,我们应当时刻窥探刘景素的行径!”杨运长说’“据说……刘景素对我们怀恨颇深,他在京口,竟然暗中多次与羽林监垣祗祖等人通信联系,相约谋变。”

“哦,果有此事?他们策划几时了?”阮佃夫问。

“约三个月有余!”杨运长说,“据我安插在京口的耳目报告说,黄回曾经去京口多次!我已有意打草惊蛇,以便引蛇出洞,所以派人在垣祗祖府前侦探,也许垣祗祖他们就会忍不住、就要起事造反了!”

正在此时,直阁将军朱幼随着一名侍卫轻轻地走了进来。

“京口来人说,驻守台城的垣祗祖,今晨已经突然率数百人马逃到京口去了,他们并且谎称京城大乱,台城军士溃散,请刘景素立即发兵!”朱幼诡秘地说。

“哦呀,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对刘景素动手了!”杨运长兴奋地说,接着他向侍卫们说,“刘景素如此仓促起事,其必然要失败。请你们立刻命令将军黄回率军前去讨伐刘景素——”

“正是,权且命令黄回从速率兵进攻京口,同时还应该报告领军将军萧道成大人,以便他能派兵协助。”阮佃夫道。

杨运长等人分头行动去了。萧道成得到此消息后,并得知黄回可能也会图谋不轨,因此,他统领台城大军出城,又屯兵玄武湖窥测军情,而且特派将军李安民做先锋。

李安民率军夜袭了京口,并且一举击垮了叛军,杀了刘景素。

平了刘景素之后,天下太平。宋主刘昱更加恣意妄为,每天出宫玩乐。遇到百姓的牲畜,也要令人用长矛戳死,并以此为乐。民间大恐,所以一听刘昱出宫,商贩都会惶然收摊,关门闭户,以至京城十里街道,常常空无一‘人。

有时,刘昱在宫中无聊,就会随意地拿针刺戳宫人,稍不如意,就要杀人。他只要有一日不杀人,就会感到浑身难受。因此,朝内朝外,人人自危。

幼主刘昱的行径业已闹得举国同愤,朝内外的反情渐渐显现。这使得本想依赖幼主刘昱势力为非作歹的阮佃夫、杨运长等人也深感不安,于是,他们也相继前往宫中向幼主刘昱进言,并为之出谋划策。

阮佃夫、杨运长等人的办法主要有”镇压反叛“和”劝主收敛”这两个。

为了稳定局势,阮佃夫等人主动地为幼主刘昱搜集反对势力的材料,以便逐一削平他们,因此,幼主刘昱在这方面,尚能与阮佃夫等朝中佞臣群小们和平共处,甚至群小们成了刘昱时刻形影不离的伙伴。但是,在阻止刘昱过分妄为的问题上,刘昱和佞臣们还是矛盾重重的,因为幼主刘昱过分的狂妄行径已经遭到天怒人怨,受到各方面的反对,群小们对此也忧心忡忡。

在削平了刘休范、刘景素之后,群小们已经感到萧道成等大臣们情绪异动,于是,阮佃夫亲自潜入领军府去探察萧道成的动向。

一天夜深入静,阮佃夫又鬼鬼祟祟地回到宫中。

“领军府中昨夜灯火辉煌,萧道成大有谋反的动作!”阮佃夫等人向宋主刘昱密奏道,“我们能否直接派出刺客去杀了萧道成?”

“这萧道成当然要杀,然而……刺杀领军的事还是交由别人去办吧?卿等都是朝中重臣,不必事事亲自动手……”刘昱漫不经心地说。

刘昱说罢,遂朝着当时在场的侍卫长王天恩挤了一下眼睛。

“哦……”杨运长见刘昱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干脆迅速地杀人,立刻有些慌张,忙说道,“萧道成是要尽快除掉的!陛下以为这事应当要谁去办呢?”

“卿等何必多问!”刘昱不耐烦地叫起来。

“启奏陛下,如今之势,天下不稳,办事岂能犹豫不决?”阮佃夫也叫起来,“除非陛下改弦易辙,真的勤于国事,否则大权就要旁落,陛下岂能掉以轻心?”

“朕就要去乐游苑饮酒,无暇顾此!”刘昱说罢,起身带着卫队长王天恩等人匆匆出宫去了。

“陛下倘若办事畏缩不前,即会遭到大祸!”杨运长向刘昱的背后大叫了一声。

“放肆!”刘昱怒道,接着放松了口气说,“好吧!朕来日再与你们理论!”

刘昱说罢,登车北去了。

经过此事,再加上残暴的幼主刘昱平时对宫中的佞臣也常会横加指责,因此,他渐渐地也触怒了阮佃夫、杨运长等人,于是,阮佃夫、申伯宗、朱幼等人也开始密谋废黜刘昱,拥立安成王刘准为帝。

这一天,侍卫长王天恩的部卒刺探到了阮佃夫们密谋废黜刘昱的消息,赶忙与王天恩一同上奏皇上。幼主刘昱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大怒,遂率领卫士去捉拿阮佃夫、朱幼,并将他们勒死,对申伯宗也施以重刑。

“陛下如果有能耐,就应当再除掉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等人,也将他们一同处死,因为他们也曾同我们共同策划废黜你呀!”阮佃夫在临死时还狂叫了一阵,“另外,萧道成也有不轨行为……”

“哼,既然如此,朕当然也要对他们下手!”刘昱听了,立即说道。

于是,刘昱又立即带人去抓捕杜幼文、孙超之二人,并且亲自动手,一片一片地割下了他们身上的肉,边骂边笑。

将此二人折磨死了之后,刘昱又带人赶到沈勃家。身穿白色孝衣的沈勃正在家中守孝,他突然看见皇上持刀闯人,立刻大怒,并忍不住冲了上去,揪住刘昱的耳朵。

“禽兽不如的昏君,你又要无故地来杀我吗?我看你的死期到了——”沈勃怒气冲天,向刘昱大叫。

然而,还没等沈勃骂完,皇帝侍卫们一轰而上,立即将他剁成肉酱。刘昱又亲自抓吃着他的肉,最后命令侍卫屠杀沈、杜、孙三家的全部老幼。

杜幼文的长兄长水校尉杜叔文也被抓去,被裸身捆绑在玄武湖北岸的大柳树下。十四岁的宋主刘昱跨马执槊,纵马奔驰而去,用槊刺入杜叔文的胸腔,钩出他的内脏,并且狂笑不止,卫士们也在一旁嬉笑着齐称万岁。

刘昱尽兴回宫后,却听到生母陈太妃宣诏,他只好勉强进去,结果,他挨了太妃的几句责骂。

“皇帝杀了几个臣子有何大惊小怪,朕还要杀了领军萧道成呢!”宋主刘昱向生母陈太妃怒吼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想屠杀削平了刘休范、刘景素反贼,救了我大宋江山的顾命勋臣萧道成!没有萧道成,你还有这宋室江山吗?”陈太妃听了大怒,“唉,看剩尔縫帝算是当到头了!你必须改过自自新——”

宋主刘昱扫兴地回到宫中,立即派侍者张五儿召来太医商议严惩太妃之事。

“朕今日出去走了一遭,竟受到太妃这老妇人的怒骂和唠叨。朕今命你设法毒死陈妙登这个老妇人!”刘昱对太医说。

“啊——”太医一听大惊,不敢回话。

“太医莫非要抗旨?”站在一旁的张五儿叫道。

“陛下……此话不妥,倘若陛下真的杀了太妃,陛下就要为她在宫中守孝,以后就不能出宫为太妃寻药,因此,陛下出宫就没有现在这样方便了!”王天恩不失时机地劝说道。

“嗯,此话也有理。那么……就不杀吧!太医你先退出!”刘昱见劝,遂改变了主意,让太医走了。

此时,恰逢领军萧道成前来向宋主请示军务。萧道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立刻大声地呵斥了张五儿,并将王天恩大大地褒奖了一番。张五儿因此对萧道成十分忌恨起来。

接着,在盛夏的一天中午,刘昱突然溜进了领军府。此时,领军将军萧道成正躺在帐中呼呼睡觉。刘昱不让侍者通报,自己却悄悄地来到帐前,揭开帘帐审视,发现萧道成露出很大的肚脐。

“啊,好大的箭靶子呀!”看后,刘昱不禁大叫起来。

刘昱的叫声将萧道成惊醒,萧道成睁眼一看,发现是当今的小皇帝来了,赶忙起身整衣下拜。

“皇上驾到,微臣不知,有失体统,望陛下见恕!”萧道成跪地说道。

“不必不必再拜!”小皇帝刘昱笑着摇手道,“不过,你的小腹不错,可以给朕做靶子,让朕试试箭法。”

刘昱本来对萧道成已经十分忌恨,只是一时找不到杀他的借口,自忖这正是机会来了!因此,刘昱说罢,就令身后的护卫拉起萧道成,让萧站起来,并且露出小腹,然后他在腹上画出把心。接着,刘昱在前面举起长弓,就准备向萧道成腹中放箭。

“老臣无罪,陛下为何要射死老臣?”萧道成一面用手掌掩着腹部,一面无奈地叫道。

“陛下容奏——”此时,侍卫长王天恩也惊慌地跪道,“陛下现在不能放箭!”

“为何?”刘昱停止放箭,回头问王天恩。

“领军的肚脐大,的确是个很好的箭靶,但是,陛下今日只要放一箭,他就死了,陛下以后想再玩就没有了,多可惜呀!”王天恩说道,“陛下不如用骨头做的鹘箭射击,那样他不会受伤,陛下便可以随时找他来玩射击了。”

“嗯,此言也有理!”刘昱听后笑道,“朕今日就听你的!”

随即,刘昱让左右取来鹡箭,他搭弓射箭,轻喝一声,正中靶心。

“哈哈,朕的箭法如何?”刘昱当即扔弓,开怀大笑道。

“真是神箭!陛下只用一箭,就能射中靶心。好箭法,好箭法——”王天恩赶紧凑上来大声称赞。

刘昱喜上眉梢,遂带着侍从,得意忘形地转身出了领军府。在场的张五儿见宋主没能射死萧道成,甚是懊恼。

萧道成被惊得一身冷汗,将御驾送走后,他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好险呀,真是伴君如伴虎!这次是用鹘箭射击,才保住了一条老命,但是,以后总不能都会如此侥幸呀!”萧道成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道,“我必须赶紧想办法,才能保全自己!”

于是,萧道成密访袁粲、褚渊二人,加紧商议废立国君大事。

“二位大人以为如何,此等暴君,国中不可长留阿!”萧道成急切地对二人说。

“这……”褚渊听了,惊慌地默然语结。

“皇上还是个孩子呀,就算有错,但也是能改过的。”袁粲说,“况且,领军废立之计,也非万全之策!”

萧道成见二人都犹豫不决,遂向二人点了点头,忿然离去。

“陛下知否,萧道成自恃功高,处处挟制陛下,本当早死,为何今日陛下没有用利箭射死他呢?该死的王天恩还要用什么鹘箭射他,他这分明是欺君啊!”回宫后,张五儿立即向宋主刘昱撺掇道。

“唉,要杀萧道成,这也不难,我现在将铁箭磨好,下次就一箭射死他!”刘昱听罢,不以为然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