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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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梁王变国更徘徊(6)

接下来,元英又率兵去救义阳。到了义阳后,他才知道梁军已去。于是元英兵分三路,进军平靖、武阳、武胜三关。

见魏兵冲来,梁将李元履、马仙埤相继逃走。于是,梁主急派骁将韦睿去支援马仙埤。韦睿到安陆时,听说三关已失,只好入城备战。

“我们此时不去攻关,却回城备战,将军是否也有畏惧强敌之意,不肯出战了?”韦睿的部属们忙问韦睿。

“为将者谁无胆怯之时?行军打仗不能只是恃勇前行啊。”韦睿随意地笑道。

此时,马仙珠的兵马渐渐退来,元英想乘胜追击,后来,听说韦睿驻守安陆,他只得回头率兵退走了。南梁边关的军警,遂暂告平息。

梁主因连年用兵,国库亏空,希望暂时安民息兵,于是,特放北魏的中书舍人董绍回魏,以便向魏示好。

中书舍人董绍是位忠孝之士。当初,梁主萧衍得知白早生将董绍押送到了建康,就立即派人向董绍说明:“忠臣孝子,是难得的人才呀。朕一定会让你自由回国的。”

“下臣老母在洛,实令挂怀,陛下能允我归国,对我有再造之恩啊!”

董绍回答道。

接着,梁主又派主书霍灵超前来告诉董绍:“今放卿还国,是想令卿通两国之好,彼此息民,岂不是一件好事?”

董绍答道:“通好息民,乃两国之事,既蒙命及,我一定会奏报魏廷的。”于是,梁主萧衍面见了董绍,并赐给董绍衣物,令其舍人周舍去慰劳董绍。

“战争多年,民物涂炭,是以不耻先言,与魏朝通好。比亦有书,都无报旨。卿应当向魏主申明此意,因此,朕还要派周灵秀送卿回国!”梁主说道。

“啊,诚感陛下有此宽广之心!”董流泪答道。

“你知道你为何能大难不死吗?”过了一会,梁主又感慨地问道,“朕今日能得到你,这也是天意啊,上天希望你能为两国和平共处出力!千人之聚,不散则乱,所以要立君以治天下,不以天下养一人!”

“下臣谨记圣教!”董绍哭道,“只是下臣尚不明陛下这次陛下放我北归,还有何具体要求?望陛下明示,下臣一定会转告魏廷!”

“两国交战,连年不息,生灵涂炭,民怨沸腾。今日朕放你回去,是想与魏和好,请你转告魏主,倘若愿意罢兵息民,朕可将宿豫还给魏国,但是,魏国也必须将汉中还给南朝。”梁主情意切切地向董绍说道。

“诚感陛下不杀之恩,我愿奉劝魏主与南梁修好!”董绍感激地答道。

“……倘若能够如此,两国幸甚,两国兵民幸甚!”梁主说道。

于是,董绍回到魏国说出梁主之意,然而,魏主却犹豫不决,未能同意,因此两国只得仍旧相互提防,时常争斗。

两年后,梁魏两国的兵战仍旧不断,梁国北方的局势动荡不稳。于是,梁国青、冀二州刺史张稷和将军马仙埤在营中商议。

“禀刺史大人,琅琊土豪王万寿纠众杀官作乱,占据了朐山,密召魏兵共谋。魏徐州刺史卢昶已派部将傅文骥前往琅琊,参加密谋反叛!”马仙埤向张稷告道。

“我们应当不失时机,合兵大破卢昶之军!”张稷听罢,立即说道。于是,梁国青、冀二州刺史张稷和将军马仙琕珠合兵一处,进入了丛林密集的朐山,设下埋伏,冲击了王万寿的乱军,接着再分兵进击琅琊,结果大败了傅文骥的魏军。

随即张稷、马仙琕分别得胜回营。但是,正当马仙琕入营,刚刚在马扎上落座之际,忽见一位部将匆匆进帐,慌忙报告。

“将军何事惊慌?”马仙琕惊问那进来的部将。

“将军,不好了!因张稷不得人心,引起部下与魏人合谋反叛,所以他刚回营,就被叛党杀死了——”那部将报告道,“现在张营一片混乱!””竟有此事?“马仙琕大惊道,”我应当立即请求北兖州刺史康绚,率兵赶来,帮助平定乱党!”

紧接着,马仙埤派员赶往兖州求援,康绚得知后,率军与马仙埤共同进击,平定了张营乱党。此时,魏将卢昶见梁军再也无懈可击,才率兵怏怏而回。

“唉,张稷竟遭此劫难!”赶走了魏兵后,马仙琕回营,忧伤地叹息,接着问康绚道,“想必刺史大人,你知道其中的详情?”

“哦,在下也只知其中一二啊!”康绚慢慢地说道,“在齐宫陷落时,张稷也曾经参与谋杀齐主萧宝卷的事件,他也算是梁朝的开国功臣了,皇上曾封他为左卫将军。但是,他却以为功高赏薄,心生不悦,每次辞谢宫宴。陛下又封他为安并将军,兼青、冀二州刺史,张稷仍不满意,因此,他上任后懒于治理州政,守备松懈,渐失民心,所以惹出民怨……”

“唉……看来,张大人……他也是咎由自取啊!”马仙琕又叹道。此后的一天,梁主与沈约在殿内谈话。

“陛下已知张稷之死?”沈约问梁主。

“朕已听到……”梁主本来就对张稷的印象不佳,所以对他之死不以为然。

“陛下痛失爱将,为何却无动于衷?”沈约见了梁主的神态,急忙惊问道。

“张稷其人,他死有余辜,其贪得无厌,懈怠政务,失了民心,这怎能保证百姓不对他怀恨?”梁主仍有怨言地对沈约说,“他一直怀恨在心,以为他是大梁的功臣,功高赏薄!”

“然而,一个前朝的尚书仆射被外派到边境做刺史,难道说,陛下的这种做法还是合适的吗?”沈约愤愤地说,“况且……他还有献城之功呢!”“卖主求荣,能算什么功劳?况且朕让他任青、冀二州刺史,让他权重一方,他却懈怠政务,冷了军民之心,这自然会激起兵变啊!”梁主又怏怏地说。

“事情已过,张公已死,陛下何必还要深究其过!”沈约慢慢地说道。“唉,张稷虽有大才,只是他贪心不足!”梁主叹道,“此种行为,虽死也不得见谅!”

“想当初,齐主失德,陛下的义师围困台城已久,城内思亡而莫有先发之人。正是有了北徐州刺史王珍国与张稷的计谋,才使东昏侯萧宝卷死于含德殿下。也正是张稷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人列坐在殿前西钟下,派国子博士范云、舍人裴长穆等人前去石头城拜见陛下,才有了今日梁国的兴旺发达景象!”沈约接着说道,“莫非陛下忘了张稷当年?”

“倘若朕不记张稷当年的功劳,又怎能以张稷为侍中左卫将军?”梁主又说,“中丞陆杲曾经指责领军张稷‘门无忠贞,官必险达,杀君害主,业以为常,。朕将其奏折留中不问。这不能不说朕对张稷有情有意呀!””这……微臣也略有所闻……“沈约嗫嚅道,”前次,陛下在乐寿殿内设宴,张稷醉后言语多怨,辞形于色。幸得陛下宽宥!”

“唉,朕曾敬重张稷性情明烈,素有清贫之名,因而亲往其府,劝他能为朝廷尽心尽力,谁料他竟然如此不明事理,贻误军政国事!”梁主又道。“陛下还要对张公非议?”沈约又问。

“沈爱卿,你是否因为张稷是你的亲家,才说此话?你不以国事为重,这能算是忠臣吗?”梁主立刻气愤地质问沈约道。

“陛下缘何竟迁怒于微臣……”沈约见问,忙惊慌地反问。

“事本如此,这让朕如何解释?”梁主说,说毕,他立即起身愤然走人内殿。

沈约突然遭主诘责,十分惶恐,呆坐在一旁,竟不知梁主已走。直到内监令他退去时,他才如梦方醒,迷惘地回到自家的府第,立即晕倒在床上,大病缠身,胡话连篇。

“哎呀呀,不好了,我的舌头被割了!”沈约在昏迷中大叫道。

家人将他唤醒,他仍然觉得舌头疼痛。

“老爷有何大事,怎么如此惊慌?”家人将他叫醒后,问道。

“啊,我梦中见到齐和帝萧宝融持剑切去了我的舌头!”沈约不安地猶,“看来,你们还得请巫师前来为我捉鬼啊!我要去定林寺焚香忏悔……”

于是,家人一边请巫师驱鬼,一边安排沈约去寺院,焚香忏悔。

梁主得知沈约有病,遂向宫中人询问。

“哦,据说沈约……他已经病危,他将去定林寺焚香。”梁主向众人问道,并且随即命令御医徐壮,“徐爱卿,请你替朕前去看望他吧,顺便为他看看病!”

“微臣领旨——”徐壮答着,转身去了。

御医徐壮刚来到定林寺,就见沈府家人都挤在大雄宝殿中。

“唉,齐主啊……你要明白:内禅之事乃是梁主一人所为,与臣无关!”沈约正在焚香忏悔道。

然而,恰巧此时,梁主派来为沈约治病的御医徐壮进来。徐壮听到了沈约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回宫时,他只得如实奏报给了梁主。梁主听了以后大怒,并当即将沈约召来。

“禅位诏书明明是你起草的,你却为何全部推到朕的头上了?”梁主大声地怒问沈约,“况且……要杀死和帝的主意也是你出的……”

“陛下……息怒,微臣只是……”沈约惊慌失措地支吾道。

梁主愤然离去。经此之后,沈约更加惶恐不安。

“哎呀呀,我命休也!”沈约在病榻上哭喊道。

“老爷为何如此惊慌?”家人闻之,赶紧问道。

“……我在阳间……怕梁主萧衍降罪;在……在阴间……又怕齐主萧宝融前来算账……”沈约惶惶然地叫道,“我如今死活都难安宁了。”

“唉,这……将如何是好?”沈夫人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于是,沈约在府中,终日惶惶,不久就去世了。梁主有情,仍赐他厚葬。

沈约一生著作颇丰,有《晋书》一百一十卷,《宋书》一百卷等等。

此时,在当年的竟陵八友中,值得谈一下的就是任昉。任昉为人勤俭正直,忠贞不贰。当年在宜兴太守任上,他两袖清风,在沈约的推荐下,被萧衍召到京城做御史中丞,而当他从秦淮河上淮清桥的时候,衣衫褴褛,竟被人当作乞丐而拘留收容了。沈约为了迎接这位老友,还特地为老友买了一件华服,否则,他褴褛不堪,是不能在大街上行走的。

御史中丞,这本来就是弹劾贪官污吏的差事,所以,任昉上任后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对贪官污吏们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并且常向梁主汇报。

梁主萧衍是出了名的勤俭简朴的帝王,但是,他又是个博爱多情的人,尤其是遇到其亲友贪污受贿,作奸犯科,萧衍更是不忍下手严惩,这就使得任昉的工作十分为难了。

任昉上任不久,就将梁主的六弟——临川王萧宏利用职权、大肆受贿、贪赃枉法,在建康拥有房产千间、京外田园千顷、妻妾数百的罪状写出,并且呈奏给了梁主,无奈梁主因兄弟情深而难以向萧宏开刀。

据说,梁主六弟萧宏是陈氏所生,自幼带有智疾,陈氏临死时曾经流泪将萧宏托付给了梁主萧衍,希望梁主能长期照顾他这个残疾弟弟。而梁主自己的母亲早逝,他也是陈氏所代为养育的,梁主自然对陈氏感情至深,对她言听计从。

接下来,任昉还有弹劾萧颖达、曹景宗、吕僧珍、萧伟、萧昌等人的折子。对此,梁主都忧心如焚,神情疲惫,他不忍惩罚这些亲属和功臣们啊。

五十四、帝博爱,女弟乱家邦

后来,北魏内乱加剧,无暇南侵。魏主害怕南梁会趁机攻魏,遂命中书舍人董绍前往萧梁求和,因为董绍与萧梁略有交情。梁主萧衍就立即答应两国息兵,并且下令,依礼宴请魏使董绍。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灵谷寺、栖霞寺)

十月江南,钟山红枫如染。

董绍完成了使命后,随着侍卫出台城宫殿,将去华林园,赶赴梁主的国宴。但是,当董绍抬腿刚刚出宫时,迎面就被一人撞了个满怀。董绍吃了一惊,忙举头看时,却见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女,正气势汹汹地挥刀走了上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匹高头白马。

“永兴,你又要到哪里去?怎么如此毫无教养,竟敢持刀闯到这里来了?”梁主见了那女子,勃然大怒地向她喝问。

“我是公主,皇宫就是本公主的家,我为何不能走动?”永兴公主仰头大声反问梁主。

“她……她方才是从何处而来的?”梁主一愣,忙回头向身边的一名侍卫问道。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栖霞塔、隆昌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同泰寺、定林寺)

“启奏陛下,永兴公主她……她是从太极殿前而来的,侍卫们阻挡不住,她擅自骑马闯入,方才还在宫前撞倒了一位士卒,踩伤了两个宫女呢!”那侍卫不安地跪地向梁主奏道。

“畜生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你们立即将她送到后宫囚禁七天——”梁主怒发冲冠,遂回头向身后的太监们令道。

“可恨的老头,竟如此束缚于我——”永兴公主向梁主狠狠地骂了一句后,怏怏而去。

永兴公主随即被太监们押送着转身走了。然而,此时,北魏的中书舍人董绍却仍然吃惊地呆立在宫殿门前,他惶然观看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贵使何故仍站立在此,往华林园赴宴去吧!”这时,将军陈庆之从宫中出来,向董绍说道。

“哦!”董绍此时如梦方醒,忙移了一下脚步,问陈庆之,“将军知道,方才那位公主……”

“哦,你说的是永兴公主?唉,让贵使见笑了!我梁主生有多位子女,他们都是知书识礼之辈,只是这位永兴公主……的确有些放肆了。唉,皇上也对她无可奈何、忧心如焚呢!”陈庆之不安地笑答道。

兵事稍停,梁主决定在寿阳专心修筑堰塘。因为梁主认为寿阳低洼,只要在淮河下游筑一道堤坝,就能提升水位,让水倒灌人寿阳城中,迫使魏人北去。

竟陵太守康绚也是大梁的一位开国功臣。梁主起兵时,康绚举郡响应梁主,身率敢勇三千人,私马二百五十匹跟从梁主,后为南康王中兵参军。梁师方围张冲于郢城,旷日持久,齐将吴子阳在加湖,军锋甚盛,康绚随王茂奋勇进攻,大败齐军。此后,他常领游兵,有急应赴,斩获居多。天监元年,康绚得封南安县男,辅国将军。魏军围攻梁州时,刺史王珍国求救,康维率军赴救,又败魏军。康绚乃是文武全才,因此,这次修堰,梁主首先就想到要用康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