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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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梁王变国更徘徊(13)

“朱异将军,你身为朝中大臣,怎能如此轻率地估计侯景,倘若有误,你将如应对?”此时,太子詹事何敬容忍不住,遂愤然对朱异怒道。

后来,侯景见到被京都放回来的使者,知道京城对他至今仍然毫无戒备,随即毫无忌惮,举旗公开反梁,并传檄四方,申明要肃清梁主身边像朱异之流的奸臣。

侯景首先攻打马头,并生擒了守将曹珍。警报传到京城,梁主竟然仍旧无动于衷。

“侯景能有何作为,看朕只需一份诏书就可以收复了他!”梁主竟捻须笑道。

随即,梁主命令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侍中邵陵王萧纶为统帅,督率各军,共讨侯景。并悬赏重金,捉拿侯景。

然而,这位封山侯萧正表虽为讨侯的北道都督,但他其实早就与侯景暗中勾结,决心与侯景合谋造反了。这正是讨侯大军阵营中的一大隐患!侯景得知梁廷已经发兵,遂与王伟商议。

“目前,梁廷各路大军都向我寿阳聚来,此时我们将如何用兵?”侯景问。

“既然梁军纷纷向这边而来,这看起来是我军的威胁,但也是我军的机会!”王伟笑道。

“请先生详尽说来!”侯景说。

“倘若我军仍然循序渐进,迟缓慢行,一旦邵陵王等各路梁军赶到,到那时,敌众我寡,我们就将受到重重的围困。这就是我军的威胁啊!”王伟说,“然而,梁兵既然多来寿阳,那么其京城必然空虚。又据说,临贺王萧正德今日已经在入京的要道采石布置好了兵马,倘若今日里,我们立即东向,直奔建康,到时候,我们可与萧正德联系,让他做内应。我们里应外合,即可一鼓而下京都,攻入台城!此乃是我军的机会呀!”

“好好好,那么,兵贵神速,我军应当立即进兵!”侯景听罢说着,随即发令,“现令王显贵留守寿阳,其他八千兵马由我亲率东下——”于是,侯景率军迅速地攻下了谯州,接着,破历阳,过横江,人姑孰,直达慈湖。一路上,侯军势如破竹,官兵大为惊骇,纷纷望风披靡,或逃或降。由于多年未经征战,所以梁朝国防松懈,致使南梁的千里江山,竟让侯景长驱直入,毫无阻挡。

听说侯景已经渡江,建康方面才觉惊怕,梁廷立刻慌闹成一锅粥。太子萧纲一身戎装入宫,向梁主请示用兵方略。

“侯景的叛军已到湖熟,就要兵临石头城下,父皇以为将如何退敌?”太子惊慌地向梁主问道。

“如今……朕将内外军事都全部交你处理,你不必问朕!”梁主半躺在榻上,慢慢说道。

“我决定自己留居中书省,指挥军事,令皇孙扬州刺史宣城王萧大器都督城中各军事,任命尚书羊侃为副将,让羊侃直接指挥各路兵马。”太子萧纲向众人说道。

“哦,羊侃眼光高远!如今羊侃正在都官尚书任上,国家危难,正可让他为国奋勇一搏。前次出征,其表现甚好!昨日,朕曾召见他,问其讨伐侯景的计策。羊侃他立刻建议派人防守采石要地,使侯景不得渡江。再命劭陵王率军袭取寿春,以为这样一来,侯景叛军进退失据,乌合之众自然溃散。”梁主叹道,“唉,这本是一条妙计啊,若当初真的依计而行,侯景也到不了江南肆其凶毒,只是当时朝中都以为侯景不敢过江,因此,朕只是命令羊侃率领千余骑兵屯于城外,采石要地无人防守,引得侯景杀来。唉,我朝原来人才济济,名将韦睿、裴邃、夏侯兄弟、陈庆之,不一而足,如今唯有羊侃了!”

“父皇所言正是!”太子萧纲慢腾腾地说道,接着回头问身后的何敬容,“何大人以为……”

“另外,应当分派各守城将领,并收集各寺库藏金钱,将钱财集中在德阳堂内,充作军饷。”太子詹事何敬容也建议道。

“就依何先生所请!”太子说道,“国家已到危急时刻,何人愿意应征讨敌?”

“启禀太子殿下,目前愿意应征人伍者已经很少!”此时,包藏祸心的临贺王萧正德趁机向太子报告,“然而,为了江山社稷,我愿意前去镇守朱雀门!”

“……既然临贺王愿意前往御敌,那么,就只好由你辛苦一趟了!”太子同意,并向萧正德点点头。

于是,叛王萧正德轻易地掌握了进入宫城要害隘口的通道朱雀门。

接着,侯景到了板桥后,特命徐思玉人都求见梁主萧衍,借以打探虚实。

“启奏陛下,微臣是背着侯景私自出来面见皇上的,有要事奏报陛下,请让身边群臣暂退!”诡计多端的徐思玉向梁主说道。

“既然如此,就请你们暂退!”梁主惊惶失措,听了徐思玉的话后,遂向左右说道。

“徐思玉出自贼营,难保他不会对陛下下手,陛下怎能让他一人留在大殿呢?”舍人高善宝一听就大叫了起来。

“难道说徐思玉竟然会是刺客?”站在一边的朱异连忙讥笑地插言道。

“这……啊啊……”梁主此时也六神无主,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思玉,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必顾忌!”高善宝又大叫道,并且瞪眼看着朱异说,“何必要我们退出?徐思玉来自贼营,谁人能保证徐思玉不是刺客?”

此时,徐思玉只好拿出侯景讨伐朱异等人的奏章,递给梁主,只见书中写道:“……朱异等人迷惑国君,玩弄权术,臣愿意率兵人朝讨逆,肃清君侧!”

梁主萧衍看罢,随即将侯的奏章递给朱异。朱异越看越觉得惭愧万分,竟然无言以答。

“既然徐思玉能够带来侯景的奏章,那他又怎是背着侯景私自出来面见皇上的呢?徐思玉他分明是谎话连篇啊,陛下岂能相信他这种人呢?”高善宝又厉声叫道。

“唉,爱卿不必急躁,且听徐思玉还要说些什么。”梁主坦然地说道。

“看来,陛下仍应招抚侯景?”太子萧纲轻声问道。

“嗯,好吧!现在命令中书舍人贺季、主书郭宝亮两人持诏,随徐思玉去侯景营中慰抚侯景去吧!”梁主慢慢地、无可奈何地说。

六十、叛军逼,建康人惶惶

到了侯营,二人将诏书交给了侯景。

“请问行台大人,你因何要率兵入京?”贺季质问侯景。

“我无非是为皇位而来!”侯景毫不顾忌地干脆答道。

“我家主公是因为看不惯朝中朱异等小人,所以才兴师动众!”王伟见问,赶紧上前解释道,“方才侯大行台所说的话乃是戏言,二位不必认真!”

“连萧衍这种人都能当皇帝,难道说我反而不能?”侯景怒目圆睁地说道,“左右,将贺季拘禁起来,让郭宝亮一人回宫向萧衍老儿报信去!””哦,大行台之言有理!“王伟支吾道,后来见侯景就要起身入宫,他又跟上来轻声地说,”前日京城童谣曾经说道:‘青丝白马寿阳来’,为应验此谣,望大行台能坐上青缰白马入宫……”

“哦!好,此话正合我意!”侯景笑道。随即,侯景特意挑出白马,配上青丝缰绳,率军得意扬扬地向朱雀门驰去。

此时,梁主建国已有四十七年,国泰民安,少有征战,老将渐逝,公卿士卒多年未战,少壮派大多守卫在边疆,或在邵陵王军前效力,京城宫内,唯有羊侃一人还能镇定指挥作战。

侯景率兵赶到朱雀门南,立即被萧正德迎接人内,进了朱雀门,于是,侯景轻而易举地进了京都,并且假意地朝着宫殿哭拜了几下。

惊闻侯景人都,城内官民人心惶惶,百姓扶老携幼,呼儿唤女,一片恐慌。副总指挥官羊侃带着随从,骑马来城南查访军营,他见青溪桥上已经堵塞不堪,成千上万的兵民,乱作一团,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老丈是要出城?”羊侃下马向桥墩边的一位老者问道。

“听说侯景就要进台城,我们百姓们犹如无头的苍绳,也不知是出城好,还是入城好,大家都在茫然乱窜啊!”那老人告诉羊侃,“朝廷空虚,据说已经无力抵御侯景了!”

“岂有此理,老丈切勿轻信摇言!”羊侃抚摸了一下老人的背,与一位部将对视了一下之后,赶紧说道,“邵陵王萧纶与西昌侯萧渊藻已经率领大军前来增援京都了。”

“哦,既然有援军到来,我们就权且在城内等候,因为出城也不安全啊!”那老者说道,并且起身向桥上的人们大声喊道,“这位大帅说援军就要到来,你们再不必奔波——”

于是,青溪一带沸腾的人群开始安静了下来。

“大帅,白下、石头城都已相继沦入侯景之手,皇宫台城也已危在旦夕。我们这样以谎言来安慰百姓,也是无益处的!”一位部将焦虑地对羊侃说。

“倘若不如此抚慰百姓,你又有何办法安定民心?”羊侃反问那部将。

“唉,我们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部众们叹息道。

“也不至于此,侯景进攻台城多时,不是仍旧屡战屡败吗?”羊侃安慰大家道。

“听说侯景正在垒筑高墙,想把台城围困起来,以便长期断绝皇宫与外界的联系!”有部将说道。

“哼,他想得倒好!”羊侃说着,随即与部属们骑马冲进台城。

侯景的人马想上前阻止,并向城内射入一封书信,信上写道:“请诛杀朱异!”

羊侃见了怒不可遏,遂立即也向城外侯景的军中也射出一封书信,信中提出要给刺杀侯景者以千金重赏。

双方相持了数日之后,朱异只好请命出战。

“羊侃爱卿,你意下如何?可以出战否?”梁主问羊侃。

“眼下敌强我弱,我军不能轻举妄动!”羊侃说道。

“我一定要与侯景决战,请陛下允准!”朱异又请求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率一千人出城迎战去吧!”梁主同意道。

“让我也代父亲与侯贼杀上一番!”羊侃之子羊族此时也突然跳出来叫道。

于是,朱异带着羊族等一千兵士冲出围城,与侯景大战起来。不料,双方尚未摆开阵势,朱军就被拥上来的侯军杀得一败涂地,慌忙退回台城之中。只有羊族单骑断后,横杀侯军百人。然而,不幸的是羊族最后负伤被侯军擒获了。

接着,侯景将羊族捆绑着,推到台城之下。

“羊侃,倘若你还不开城投降,我就要立即杀了你的儿子!”侯景在城下向城上的羊侃高声叫道。

“我羊侃一家人都誓死报国,决不投降!我儿羊族的生死由你掌握,请你不必再说废话,给他个痛快的吧!”羊侃慷慨地向侯景怒吼道。

侯景无法,遂将羊族押回营中,几天后,羊族又被押到城下。侯景又向城上的羊侃大叫了一阵,但羊侃依旧不为所动。

“我儿羊族,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不料你竟活到今日,还没有死!让父亲给你一个痛快的吧!”羊侃见了,立刻向城下的儿子说着。

羊侃说罢,随即就要拉弓放箭,准备亲自射死儿子。侯景见了大惊,立即将羊族又带回军营。

接下来,侯景见台城久攻未下,只好迎奉萧正德在太极殿前祭祀。此时,东宫鼓乐喧天,在侯景的导演下,萧正德踌躇满志,在仪贤堂即皇帝位,改元正平。萧正德振奋地发布诏书,声称“萧衍昏庸,沉迷佛教,民不聊生,朝中奸臣当道,太子萧纲不问政事,台城就将陷落。朕在大将军侯景的支持下,自行登位——”

接着,伪皇帝萧正德大封王侯,大赦天下。萧正德授侯景为丞相,并将女儿嫁给侯景为妻。萧正德兴高采烈。

“……侯王爷是要长久奉朕为帝的吧?”伪皇帝萧正德登上了帝位,又惊又喜,忙不安地追问侯景。

“这个自然!”侯景安慰萧正德道,“一旦破城,我就立即杀了梁主和太子,让你来做个永久的皇帝!”

“很好,侯王爷是开国元勋啊!”萧正德受宠若惊道,“侯爱卿不至于舍朕而去,这很好啊!”

“我将扎营在宫前,以便保护陛下!”侯景与王伟对视了一会后,遂诡秘地笑道。

而萧正德听后,则是无比的兴奋。

侯景驻军在东宫殿前,以便监视萧正德。此时,东宫已成叛乱贼子侯景、萧正德等人的罪窝,引得太子萧纲的愤怒。于是,萧纲派入夜人其中,纵火焚烧殿宇,但萧正德之流并未被烧死,却使东宫后殿上万册书籍被烧毁。接着,萧正德也依法炮制,导演了台城内宫的一场大火,以致台城的上林馆、太府寺等建筑,被三天三夜的大火,烧为灰烬。

三日后,侯景攻克东府,遂向城内外兵民声称梁主已死,让官民奉迎新帝。太子萧纲见侯景说谎,意在蒙蔽兵民,于是,他请梁主萧衍巡城,在城上与城下的人群见面。

萧衍亲自登上大司马门城楼,城下的人们看到梁主仍然健在,立刻欢呼雀跃。从此,侯景的所谓“梁主已死”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侯景见谣言也没有成功,忙将招降台城中王侯家奴隶的书信射入城中。不久,朱异的家奴首先偷越城墙,顺着绳子溜出城来,投靠了侯景。侯景立即授之为仪同三司,让他身着锦袍,坐着良马,在城下耀武扬威地奔跑。

“朱异啊朱异,你做了数十年的官,才得到中领军职衔,而我刚向侯王爷投降,就已经是仪同三司了!”朱异的这个家奴每天都在城下穿着华服大叫道,以便蛊惑人心。

于是,城内的群奴见此,纷纷效仿,都陆续地溜出城去,向侯景投降,充当侯将。侯景竟由此又得到了一千多将士。

初入京都时,侯军纪律还较为严明,侯景不许部下扰民,但是,台城久攻不下,侯军粮饷开始缺乏之后,侯景只好纵容士兵去民间抢夺,因此弄得百姓流离失所,无衣无食,饿死沟壑。萧正德的太子喜欢冒险,竟在夜间抢夺中,也中箭身亡了。

梁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传递梁廷檄文,邀请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詧、江州刺史当阳公萧大心、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四人共同发兵勤王,援救建康。萧绎亲率大军三万由江陵出发东进,邵陵王萧纶得到京都警报后,也掉头赶往建康。

萧纶的水军飞奔抵达新亭江外。

“江畔兵来将往,是何人的队伍?”邵陵王萧纶立在马上问部下。

“那是叛党侯景,他正在江边布防,借以阻止我平叛大军呢!”部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