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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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陈庭歌舞没蒿莱(7)

众将应声去了。结果,侯安都出兵打败了留异,留异只好与儿子留贞臣一同投靠了陈宝应。周迪也在临川被安右将军吴明彻、豫章太守周敷夹攻,败逃到闽州去了。陈宝应虽然失去了留异、周迪这二位外援,但是他仍旧坚持依险抗陈。

此时,南国有个名士叫虞寄,他流寓在福建陈宝应的藩地,其兄——陈廷中庶子虞荔请陈主召回虞寄,但陈宝应珍惜人才,舍不得放虞寄回返建康,于是,虞寄只好躲进东山,借口生病,杜门谢客。

陈宝应失败后,随即前往深山问计于虞寄,然而,当虞寄极力劝谏、希望陈宝应归附南陈时,陈宝应却又始终不听,并分兵接济周迪,致使周迪又东山再起,并设计杀害了周敷。

陈主得知此事后,十分恼怒,遂一面抚恤周敷家属,一面派都督程灵洗讨伐周迪和陈宝应,并催促章昭达进攻闽州。章昭达率兵连拔陈宝应的水栅。同时,陈将余孝顷也奉命与章昭达会合,两军夹击,使陈宝应大败,以至亡命逃到莆田。

“唉,我真后悔当初未听虞公之言,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败!”在逃往莆田的路上,陈宝应惨然地向其子弟们叹息道。

然而,此时后悔已晚,最后,陈宝应终于全军覆灭,全族被斩于建康市曹。

陈宝应失败后,陈军将虞寄送到京都,陈主陈蓓见到虞寄,很觉欣慰。

“你能够安然无恙,回归陈国,这真让朕放心和高兴啊!”陈主陈蓓温和地对虞寄说。

“诚感陛下挂记!”虞寄激动地回答。

“爱卿广有才智,朕权任命你为衡阳王掌书记!”陈主陈蓿欣然地说,“自从原衡阳王陈昌溺亡后,朕已将七皇子陈伯信过继给他为嗣,改封陈伯信为衡阳王,并命他为丹阳尹。爱卿是个难能可贵的贤达之人,朕特意请你去辅佐他!”

“感谢陛下美意,奈何虞某不才,恐怕难以胜任!”虞寄不安地说。

“凭爱卿之才,不久当任国子监博士,当然可以胜任衡阳王掌书记!”陈主陈蓓又道,“希望爱卿不再推辞!”

虞寄感激而去,但不久又辞职,求归会稽,陈主陈蓿遂命他为东扬州别驾。虞荔病故时,虞寄辞官带柩归乡,陈主陈蓓出都门为他送别。

留异、陈宝应二人被斩后,漏网之鱼——周迪仍旧在东兴作乱,后来被南陈都督程灵洗诱人深山所杀。至此,西南全境平息。

七十四、储位空,陈顼篡江山

再说,陈廷司空侯安都本来拥戴陈蓓有功,西南既平后,他更加以为功高位显,于是,他日益骄横起来。侯安都幕下的文武多达千人,每次大宴时,都是人山人海,势可震国。其麾下将帅多有不守法度之辈,但朝廷追究起来,都有侯安都为其撑腰,这更令陈主愤恨。

“侯安都自恃功高位显,更加日益骄横,此非国家之福,望陛下下旨严惩他!”此时,朝臣们纷纷上奏道。

“侯安都虽然于国有功,但他不能自律,朕必须设法惩治他!”陈主陈蓿处事严明,对此十分愤恨,随即对众臣说道。

然而此时,侯安都对这一严重的事态却毫无觉察,他仍然为非作歹如故,甚至依仗拥戴有功,在入宫伴驾时,也不遵礼节,凭着酒醉,他甚至可以毫无拘束地对待陈主,尽失君臣颜面。

有一天,侯安都陪着陈主陈蓓在乐游苑喝酒,醉后闲聊。

“陛下,您认为今日与当初您做临川王的时候有何不同?”侯安都得意放肆地问陈主。

“朕……无以奉告!”陈主陈蓿不高兴地答道。

“莫非陛下毫无感慨?”侯安都又问。

“朕侥幸即位,这……自然出于天命,但也不能埋没爱卿当年拥戴的功劳啊!”陈主陈蒨淡淡地说。

“既然陛下也认为微臣有功于国,那么微臣想向陛下借用水饰,陛下不会推却吧?”侯安都得意忘形地再问陈主,“明日微臣想来此苑宴请家人和门客!”

“请便……”陈主陈蓓非常不悦地答应着。

次日,侯安都竟然真的带着妻妾和门客们来到皇帝的乐游苑,并且效仿陈主陈蓿宴请大臣的架势,自己坐上御座。

陈主陈蓓得知后,更加加深了对侯安都的猜忌。于是,等到侯安都去京口之后,陈主立即多次派出台使调查侯安都部下们的劣迹,并且一一缉拿那些有罪的将领。

侯安都得到从京都传来的警报后,才知伴君本如伴虎,于是,他秘密嘱咐别驾周弘实,让他串通舍人蔡景历在京活动,为他刺探朝中的情报。然而,陈主陈蒨知道侯安都这种行为后,更加愤怒,因此,陈主决定调侯安都为江州刺史,诱他入京拜谢,并在其拜谢时,一举将他拿下,最后逼其自尽了。

侯安都死后,陈主陈蒨念及当年侯安都拥戴之功,赦免了他的所有家人,并以侯爵的礼仪为其办了丧事。

陈主陈蒨曾经与侯安都长期相处,深情厚谊,所以,在侯安都死后,他深感人生如梦,于是终日惶恐,精神疲惫,于是身体渐渐衰弱,不久便卧病在榻上。在二十九岁的北齐主高湛禅位给太子高纬不久病逝之后,陈主陈蒨也黯然英年早逝寿终正寝了。

在陈主重病期间,因为太子陈伯宗年幼力弱,后宫皇太后也无力料理国事,所以,安成王陈顼成了国中的柱石。眼看陈主陈蒨就将病逝,心怀大志的安成王陈顼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因此,他急召亲信们商议后事。

“安成王爷,您功勋盖世,太子无能,不能护国,王爷何不趁机取而代之?”记室毛喜激动地对陈顼说。

“然而,虽然太子力弱,但是储君既定,考虑到朝内外的人心的向背,安成王目前还不能公然取代他啊。目前,安成王还是将太子扶上帝位,自己暂作辅政权臣为好!”领军吴明彻立即上前阻止道。

“这有何不可?国赖长君,这乃是古之常礼。今上当年也并非武帝的储君,只是侯安都竭力拥戴,才登上了大位!安成王本是皇叔,为何不可取其侄而代之呢?”毛喜极力地劝告道。

“毛将军之意不妥!古人云:‘欲速则不达,啊——”领军吴明彻再次轻声地说道。

“领军所言有理,只是今日形势有所不同,况且……本王当年也曾有过所谓‘皇侄岂能代子拥有天下’之言呢!”陈顼忧虑地说道,“本王可以先在中书省维持朝政,诸位也可以见机而行事吧!”

于是,众人齐声称是,随即散去。

接着,陈主陈蒨驾崩,陈太子陈伯宗在太极前殿即位,颁诏大赦天下,追尊父皇陈蒨为文皇帝,庙号世祖,尊皇太后章氏为太皇太后,皇后沈氏为皇太后,册立太子妃王氏为皇后,皇子陈至泽为太子。封皇叔安成王陈顼为司徒、录尚书事兼督管内外诸军事。陈嗣主改次年为光大元年。

中书舍人刘师知、仆射刘仲举受先皇遗命辅政,在禁中参决政事。安成王陈顼位高权重,人居中书省,遭到刘师知等人的忌惮。于是,他们暗中与尚书左丞王暹商议。

“陈顼威倾朝野,外间曾传说他有不臣之心,这恐非国家之福,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他?”刘师知问王暹。

“为今之计,应当设法将安成王调出京师,以免他在京中作乱!”刘仲举说,“以后……等到时机成熟后,我们再慢慢设法除掉他!”

“这如何能够办到?”东宫舍人殷不佞焦虑地问。

“我们可用太后的名义,将他远调京外!”左丞王暹说,“请殷公立刻向安成王传达太后的这一口谕!”

于是,殷不佞应命,赶紧跑到中书省,见陈顼恰好正在那里办公,尚未外出。

“禀报安成王,宫中太后传出消息,以为目前国内安定无事,王爷可以迁居东府,处理州府事务,不必在朝中理事!”殷不佞急匆匆地对陈顼说,“请王爷切勿迟疑!”

“如此说来,我当搬出中书省?”陈顼听罢,慢慢地说道,“既然如此,请大人暂且回宫,我当准备择日搬迁!”

殷不佞又急匆匆地走了。安成王陈顼感到事出突然,很觉可疑,于是,他立即将几个亲信招来商议。

“方才殷不佞传来太后的旨意,让本王迁居东府,此乃何意?”陈顼问。

“嗣主刚刚即位,坐拥天下不到几天,国内国外,危机四伏,太后为陈氏江山着想,特令王爷坐镇中书省,让王爷辅佐朝政,以固根基。朝廷岂能又让王爷迁出?”记室毛喜立即上前向陈顼劝告道,“殷不侯莫非是假传圣经?他说的话恐非太后的本意,王爷应当立刻向太后求证,千万不要让朝中的这群小人的奸计得逞啊!”

“啊,领军将军之意如何?”陈顼听后犹豫不决,遂问领军吴明彻。

“末将之意与毛大人相同!”吴明彻答道,接下来说,“王爷不如借口身体不适,暂时仍旧留在中书省,同时向后宫询问,倘若太后真有此意,我们再另作理论。”

“你们言之有理!”陈顼听后点点头说,“不过,看来刘师知是对方的主谋,时间紧急,我应当立即设法将他囚禁起来,以免他们暗中串联,兴风作浪!”

“王爷高明!”毛喜、吴明彻齐声说道,“不过……刘师知乃是先帝特定的辅政重臣,没有圣旨,王爷怎能囚禁他?”

“本王可以召来刘师知,借口与他长谈宫中之事,以便拖延时间!”陈顼说。

“刘师知并非无能之辈,只怕是时间长了,他就会拂袖而去的!”吴明彻忧虑地说。

“本王可以立即造出一纸圣旨,说皇上令我们辅政大臣连夜拟好这份给北周的公文!”陈顼拿出案上的公文说道,“我们假传圣旨,不必蒙骗刘师知等人一世,只要蒙骗他们这一时就行了!”

众人点头称妙。

“好吧,毛将军你且前往内宫试探太后之意,我立即召刘师知前来谈话!”陈顼说道。

随即毛喜等人散去。刘师知应陈顼之命,来到了中书省。陈顼遂与刘师知促膝长谈。

“启禀王爷,时辰不短,下官不便打搅了,就此告辞!”正如吴明彻当初所预料的那样,过了不久刘师知遂起身向陈顼告辞。

“哦,时辰不短了,不过……陛下还让我们将这份文书拟订,以便明日送往北周!”陈顼说道,并且将事先备好的那份圣旨递给了他,“这是圣旨啊,大人今夜还要不辞劳苦!”

“哦!竟有此事?”狡猾的刘师知叫了一声。

随即,刘师知接过圣旨疑惑地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似乎已经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但在“圣旨”面前,他也不便放肆,只得又坐了下来,与陈顼拟议公文。

“陈顼他想要搞什么鬼?哼,等明日面圣时我再与他理论!”刘师知在一面与陈顼翻阅文书,一面在心中嘀咕着。

再说,毛喜快速地进入后宫,拜谒沈太后。见嗣主陈伯宗也在场内,毛喜随即向太后和皇帝分别跪拜。

“启奏太后:安成王陈顼言道,太后既然已令刘师知、刘仲举处理政事,是否有意让安成王迁出中书省?”毛喜进入后宫之后,立即奏问沈太后。

“并无此事!”沈太后摇头否认道,“眼下嗣君幼弱,所以,本宫才决定委托二刘协助皇帝处理政事,这绝无让安成王迁出中书省的意思!””哦,原来如此,太后之意微臣已经知道了!“毛喜听罢,点头笑道,接着,他又回头问嗣主陈伯宗,”陛下之意呢?”

“朕也无要求安成王出省之意,此事都是刘师知等人所为。朕毫不知晓!”嗣主陈伯宗欠身说道。

“哦哦,原来如此!”毛喜听后,兴奋地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就告退了——”

毛喜立即欢天喜地地赶到中书省,此时,陈顼还在与刘师知谈话。于是,毛喜笑嘻嘻地走到陈顼跟前,轻声向陈顼报告了实情,陈顼听罢,强压着怒火坐在案前发愣。

“启禀王爷,在下真的要告辞了!”此时,刘师知忍不住,再次起身向陈顼说道。

“嗬,你要告辞?”陈顼听罢大怒道,“你休想溜走——”

“啊,王爷何故口出此言?”刘师知闻罢大惊道。

“请立即逮捕奸贼刘师知!”陈顼没有回答刘师知的话,却接口向卫士们大声令道。

于是,中书省卫士立即前来拘留了呆若木鸡的刘师知。

接着,陈顼亲往后宫谒见太后和嗣主,陈诉刘师知等人的奸计,并拿出已经写好严惩刘师知等人的诏书,强行要嗣主盖上御玺。随即就持诏转身回返到中书省,开始提审刘师知。

然而,安成王陈顼前脚刚走,刘仲举和王暹后脚就立马赶到太后宫内,并且双双跪地痛哭起来。

“启奏太后和皇上,惊闻刘师知无端地被安成王拘押,我们甚觉不安。我们与刘师知都是受先帝之托,辅佐嗣君的,我们诚惶诚恐,日夜操劳,为何今日却遭此大难。”刘仲举一进门,就哭拜在阶下。

“逮捕刘师知,莫非这是皇帝的意旨?倘若陛下不知,那么安成王自行处事,这竟将皇上放在何种地位?”尚书左丞王暹也在地上喊叫起来。

“这……这的确是朕所允许的……”嗣主陈伯宗听后,只得支支吾吾地承认。

“太后知否?微臣所以要让安成王迁出,都是因为陈顼实在是目中无主,其大权在握、威压朝野的行径,路人皆知。这并非国家之福啊!陛下岂能听之任之?”刘仲举捶胸蹬足地哭道,“倘若如此下去,国家社稷就将危险了!”

“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成王他气冲天宇,欲谋天下,早有其心,哀家母子也委实无法啊!”太后此时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安成王陈顼他刚才还强行让皇帝在诏书上用玺了!”

“何诏?”刘仲举和王暹一听,更加惊慌地齐声问太后。

“就是那份要严办卿等的诏书……”太后无奈地回答说。

“啊,如此一来,微臣危险了,国家也危险了——”刘仲举和王暹听罢齐声大哭贼。

“覆水难收,哀家母子也万般无奈,望卿等谅解——”太后也跟着哭泣起来。

当晚,在安成王陈顼的指挥下,刘师知被捕入狱,随后被赐死了。刘仲举被降为光禄大夫,殷不佞被罢官职,王暹被处斩。从此,朝中少了刘师知、殷不佞、王暹等人,国中大小政务只得全经陈顼之手了。

遭此大祸后,刘仲举痛心疾首,终日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