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凝拦在他们俩中间，仰头看着他，“够了。”
“让开。”沈慕然皱眉，重复道：“让开，我不杀她。”
“她打了你一巴掌，你还她一剑，两清了。”
被提起旧事，沈慕然又羞又恼，脸上神色几变，把剑举得更高了。“让开！那她上次打我怎么算？”
“技不如人能怪谁？”莫语凝蹙眉，抬头看了看他手上的灵剑，“有本事连我一起砍。你不觉得这么举着像个傻子吗？”
沈慕然眼中金芒闪烁不定，灵剑无意识的向下落了点儿，似乎在考虑莫语凝建议的可行性。可没等他考虑好，灌木丛中忽然一声响，穆莹芝哭着跑出来推了他一把，沈慕然没有防备被推了个踉跄。看见穆莹芝抱住许非霜放声大哭，“你要杀就杀我，不要碰她…呃…”
她哭着哭着打了个嗝，沈慕然看着她觉得莫语凝说的没错，自己真像一个傻子。
灵剑入鞘，瞳色也恢复正常。
“这里修为最高的是我。”他转身绕到一边，对莫语凝说。
“恩？”莫语凝一开始没理解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慕然是在驳斥她之前的话，一时有些懒得吐槽他的执着。
莫语凝松了口气，转过身面对许非霜和穆莹芝。许非霜抬起头，强撑着精神安慰抽噎着的穆莹芝。看见她原本柔和的表情顿时褪去，戒备的握住剑柄。
莫语凝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退后一步，忽然跪了下来。
她跪下，伏首，端端正正的向她行了个大礼。许非霜瞪大双眼，任凭穆莹芝吓得掐紧她胳膊。
“家母昔日不慎犯下大错，致阁下孤苦无依。家母为此懊悔终生。今日又多有得罪，我不敢奢求阁下原谅，只略表歉意。”她伏在地上，看不清许非霜的表情。
对面沉默良久，忽而听到一阵疾风声。莫语凝来不及反应，衣领就被人提起，腹部一痛。定神看去，一支青色小标插在里面，染的衣裳鲜红。
沈慕然阴着脸把她放下来，看见她愕然的神情又笑了，笑声大而短促，一息即止，提剑直指许非霜。
许非霜摇晃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怒火，“歉意？当初为了那个男人抛下整个太虚宗，害我爹娘惨死他乡，那个时候怎么不来道歉？”
她咳嗽了一阵，殷红的血洒在衣襟上，吓得穆莹芝抱紧她的手臂，她却浑然不觉，厉声问道：“她为了那个男人愿意同整个魔族为敌，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如果感到歉意，那为什么这些年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不来看我？现在说什么歉意？虚伪！”
似乎嫌语言的力度不够她又抽出一支青色小标，用尽全力掷出去。莫语凝低着头站在原地，前方却忽而燃起一簇火焰，接住了青色小标，旋即紧缩，再次将两个人圈在里面。
许非霜掷出这一标后耗尽了力气，倒在穆莹芝身上。年轻的女医师慌忙扶住她，施法试图扑灭火焰，却无济于事。
“我说过，不奢望您的原谅。”莫语凝上前一步深揖一礼，“但还是请您答应我们的要求，得罪了！”
火舌化作绳索把穆莹芝猛地拉到一边，许非霜栽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俩之间升起一堵火墙。扭头恶狠狠的盯着莫语凝，后者再拜道：“此乃朱雀石不灭之火，绝无第二次逃脱可能。请阁下三思。”
许非霜盯着她，良久垂下头，“我答应你。”
燃烧的房屋已被甩在身后，莫语凝给了韩博非解毒丹之后就御剑离开了，她带着嫣珠和花脸小孩，沈慕然带着子青，明明还没走多远，却恍若隔世。
“便宜他了。”子青突然说，莫语凝楞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韩博非，摇头道：“我并没有给他真正的解药——一寸茵根本无药可解。”
除了嫣珠其他三人齐齐看过来，她认真控制着方向，继续说：“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把那颗琉璃转晴丹吞下去。”
“琉璃转晴丹？”沈慕然声音高了八度，韩博非的死活被抛到脑后。
“我没说吗？”莫语凝反问，“他们给子青下了毒，我不知道是什么毒，索性给了他这个。”
沈慕然咂舌，目光紧锁她的储物袋，“你也太奢侈了点吧，给解毒丹不就行了吗？”
“解毒丹也给了，怕解不干净。”莫语凝被他看的不自在，把储物袋移到另一边，“别看了，总共就那一颗。”
子青坐在飞剑后端，轻声说：“谢谢。”
她笑了笑，声音飘散在风中，“没事儿。”
把花脸小孩送到安全地带后，应沈慕然的提议，他们决定去他朋友家暂歇。
“他是个鉴宝师，口风也很严。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你在那里发现的东西。”沈慕然这次考虑的倒是很周全，莫语凝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对“你也有朋友”的质疑。她买了四串糖葫芦，一人一串来塞住自己的嘴。
沈慕然所谓的朋友住在坊市东北角，门口围着不少人，生意看上去很是兴隆。他刺啦啦走过去，凭借自己堪比丐帮长老的衣着清楚一条道路，伸手就要揭门帘。接待的童子连忙拦住他，“这位客官，先生在工作，请您先排队。”
莫语凝“扑哧”一声笑出来，咬下一颗山楂。
沈慕然吃瘪，皱眉道：“你告诉他，红瓦街故人求见。”
童子领言转身进屋，少顷又出来，“先生请客官排队。”
莫语凝哈哈大笑，被山楂卡住抱着嫣珠脖子一边咳嗽一边笑，水族少女不懂有什么好笑的，看见她这么开心也咯咯笑起来，子青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扭过头肩膀可疑的耸动。
沈慕然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愤愤地站到队伍末尾。
莫语凝好不容易止住笑，看了看队伍的长度，很不仗义的出卖了队友，“你在这儿排队，我先去逛逛。”
嫣珠立刻附和，“我也去！”
沈慕然希冀的望向子青，后者抱歉的笑笑，“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三人在沈慕然绝望的目光中渐行渐远，恼恨的跺脚，石子踢到前面姑娘的腿上，又赔着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