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我用力去掐他的人中，还好没过多久他就转醒。
虽然醒了，但他脸色仍然很差，青白灰败，看着就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你终于醒啦？”我松口气，“等着，我马上去打电话找医生来。”
但是陆子城却紧紧地抓住我手腕，握得那么用力，不肯松开。
我惊觉他有话要说，不由侧了侧耳朵，靠近他。
“语菲，我……我没有时间了，医生……救不了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陆子城说得断断续续，很艰难。
什么叫没有时间了？他是不是因为刚刚救了我，所以要死？
我的眼泪瞬间就要崩溃地飙出来，但我强忍住，不希望陆子城看到我哭的样子。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我哭起来很丑。
这是陆子城啊。
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最美好的陆子城；是救过我一命，像白月光一样藏在我心底的陆子城；是帅气到可以让许多女孩一见钟情的漂亮男子。
他那么好，怎么突然就要死了呢？
我反手握住陆子城的手，拼命忍着眼泪说：“你别说话了，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好起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不……”陆子城微微地摇头，“我要你……答应我，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先看医生好不好？”我终究是哭出声来，“陆子城，只要你好起来，我天天都陪你去看电影。”
“不要以后……我只要现在。”陆子城似乎很着急，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我过不了今晚的……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好，我们去看电影。”我拗不过他，重重地把眼泪擦掉，拿出手机订了电影座位。
我挑了个不算银幕小厅，很快就把所有的座位都订了下来。
叫来滴滴车，我和陆子城来到电影院的时候，离开映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陆子城的脸色很白，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引来旁边不少人的侧目。
等到电影开场的时候，他却突然变得很精神，就像重症病人突然的回光返照，即使他满脸笑容，可我心里却一阵心酸。
陆子城说：“语菲，其实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做了很多坏事，这样的下场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摇摇头说：“你是个好人。”
“真是个傻丫头。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会说我是好人。”陆子城似乎笑了，他问：“你还记得医院里七楼电梯那对母女鬼吗？”
问的是方素瑜和小诗吗？
我说：“记得。小诗还得过你的一滴血，我才能在白天顺利带她离开。”
“其实你出院那个晚上，我是想收了那对母女鬼的。”陆子城说：“算她们运气好，遇到你。”
那晚方素瑜和小诗一直跟着我回到了宿舍，难道就是因为害怕陆子城抓她们？
我忍不住问：“陆子城，你为什么要抓那么多鬼魂？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陆子城说：“我怕你会因此更加害怕我。”
我点点头：“哦？不能说啊？”
电影厅里忽明忽暗的，气氛很温柔。
陆子城突然牵着我的手，低声笑了。他转移话题：“我以前太过矜持，就算你拒绝过一次，我也应该一直追求你的。”
我愣了下，低声应他：“其实，我在大一的时候，约你看过电影的。那晚你没来，我哭得眼睛都肿了。”
陆子城问：“你说什么？”
我靠到陆子城的耳边，把叶琳说的秘密告诉了他。黑暗中我听到他的呼吸好像都变得急促，“语菲，我们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年？”
我恍惚地看着大屏幕上那对手牵手的恋人，喃喃地说：“是啊，错过了这么多年。”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看着电影里那个过分圆满的结局。
陆子城的手心越来越凉，慢慢地，他靠在我的肩膀上。
“语菲，如果时光还能重来一次，真希望我可以晚一点遇到你。”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的心口停止了起伏。
压抑住心里巨大的悲痛，我低低地回应他：“我也但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如果没有遇见，也许你就不用为我而死。
我觉得很累很累，也慢慢闭上眼睛。
等我醒过来，闻着鼻尖熟悉的檀香味道，看到房间里熟悉的布置，我就知道，我回到姥姥的家里了。
姥姥和简槐都在房间里。
我一下坐起来，抓着姥姥的手问：“陆子城呢？他还好吗？”
姥姥打量我，好半天才拿着那本人皮书递给我，告诉我：“昨天晚上，人皮书已经脱落了一页。”
什么？！
我的心口顿时绞痛，眼睛疼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果债，陆子城一死，我就还掉第一笔债了吗？
“姥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当时我是和陆子城在一起的，你没有把他一块带回来吗？”
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白问。
陆子城也知道自己活不过当天晚上，所以才要求我陪他去看电影。
人皮书的第一页都脱落了，陆子城肯定已经没救了，我只是不肯接受事实罢了。
“我向胡三太奶问到你的位置。”姥姥说：“我赶到电影院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陆子城。”
我很沮丧，无力地靠坐在枕头上，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姥姥说：“外面有个叫白里尘的男人，说是你的朋友。他已经等了有大半天，你要见他吗？”
白里尘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起他和他师父要杀陆子城的事，摇摇头，“不见。”
“好，那我让他走了。”姥姥带着简槐离开我的房间，我听到外面依稀传来一个声音：“……精神怎么样……那我先告辞……再来探望她……”
然后是姥姥客气的声音：“请回吧。”
我休息了两天，身体刚恢复过来，姥姥就逼着我去跟胡三太奶学本事了。理由是：穿红衣的周奶奶回魂夜竟然没出来闹事，只怕是在等待时机。
周丽芬把她的奶奶火葬后，那些来帮忙的年轻男人没几个肯离开的。留下来的那七个人，说是怕周丽芬心情不好，所以要再陪她一段时间。
最神奇的是，周丽芬的正牌男友林枫，竟然没有反对。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就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姥姥最后总结：“那些男人身上阳气很重，只怕周奶奶害怕他们，所以才不敢回来。现在连胡三太奶都算不出周奶奶藏在哪里，所有你得抓是时间多学点本事，以防万一。”
我没有违背的理由，认命地去学习那些奇怪的本事。
其实我也不用特意去背诵什么，只需要洒把米把胡三太奶请上身，它就会把要学的东西塞进我的脑袋里，还告诉我，“等你需要用到的时候，这些本领自然就会从脑袋里蹦出来帮助你。”
虽然我年轻，经得住胡三太奶的折腾，但每一次被附身后，我都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整天都想睡觉。
有一天，我闻到姥姥煮的鱼汤，竟然躲在厕所里吐到昏天暗地的。
我有些害怕，仔细回忆起来，才发现自己上个月就没有来月例。
当天下午我就找了个借口，跑到镇里的医院去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医生确认我是怀孕了，九周期。
我有些懵，开始在那算啊算。
原来我认识风烟冥才两个月的时间，可我怎么感觉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硬着头皮问：“医生，如果要流掉孩子，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马上迎来医生轻视的眼神。
可能这种事医生也见多了，价格随口拈来：“药流比较便宜，一千二，人流两千八。药流的风险比较大，可能会流不干净，到时再重新做人工流，会造成二度伤害。”
“这么贵？”我呆住。
我现在没有工作，加上前些日子包场和陆子城看电影，身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钱了。
这种事，我又不可能向姥姥开口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