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12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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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玫瑰之晨(6)

“舒姐,你知道么,”谈小可双手合十,“当我们分别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滨江人,而我刚好被《华东晚报》招聘过来,不久也要来滨江,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是上帝的安排,是妙不可言的缘份。”

舒畅一怔,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滨江的事,我们留下了彼此的手机号。”谈小可笑得像朵花似的。

“于是你们见面了?”不知怎么,舒畅的心狠狠地撞了两下。

谈小可点头,“前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敢相信。我骗他说是特地赶过来看他的,他感动极了。不过,他的心情有点不好。”

“怎么了?”

“这个保密。”谈小可晃动着一头秀发,神秘兮兮的。

谢霖与舒畅走出文体部。

“十三点,二百五。”谢霖恶心巴拉地耸耸肩。”多大年纪,还一脸卡哇依,骗谁呀,扮纯情。”

“我还以为你和她很熟?”

“我逗她呢!她一来,喊他哥,喊你姐,处处讨人欢喜,我到财务处调她的资料看了下,其实她和你一般大,不过小了几十天而已。编这种故事,真让人吃不消。”

如果猜得不错,舒畅想谢霖这酸溜溜的语气,一定是妒忌了。

“也许人家是真的碰上艳遇了,缘份,天注定。谢霖,你是不是也想来个艳遇?”舒畅开玩笑地问。

“我才不稀罕,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那找个不错的结婚吧!”

“这婚姻呢,就像加入黑社会,没加入的不知其可怕之处,加入进去的,不敢言说其可怕之处。我哪一年绝经了,才会考虑嫁人的事。”

舒畅皱皱鼻子,不敢附和,却也觉着有几份道理。

她和杨帆,都加入了黑社会,一下就感觉到其可怕之处,于是,出逃。她自嘲地一笑,心突然一沉,上个月杨帆不是也在杭州的吗?会不会―――她暗骂自已荒唐,杭州乃人间天堂,上月正是旅游旺季,滨江的旅行社每天都有团发过去,不可能是杨帆一个滨江人的。

“你去过夜巴黎了?”谢霖问。

“别提夜巴黎!”舒畅托着头。”去是去过了,照片也拍了,稿件连夜写好,已经发到编辑的邮箱,今天该见报了。”

“我真是爱死你了,效率太高了。”

“得不偿失呀,我在夜巴黎醉得一塌糊涂,恰好吐了总编一身。”舒畅苦着个脸。

“上帝,那张死人脸拉得像马脸了吧!”谢霖有些诡秘地问。

舒畅作一言难尽状,“我是损失惨重,以后再无翻身之日。你让你朋友把银子准备好,我去看看今天的报纸出来没有,一会一手交钱一手交报。”

“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

舒畅把包包送到办公室,立刻就去了发行部。搬运工人正在把一扎扎的报纸往车上搬。她随手拿过一份,翻到法治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几个来回,没有。不可能呀,从她开始独立写新闻,没被退稿过!昨晚,她是顶着乱嗡嗡的脑袋,当夜把稿子和照片一并发到编辑的邮箱,正好可以赶上今天发表。

她又看了看报纸的日期,是今天,刚出来的,散发出油墨的香味。她扭头就回法治部。

“李编,你收到我昨晚发的邮件了吗?”她问昨天的值班编辑。

李编点点头。

“稿子呢?”

“被总编给毙了。”

舒畅瞪大眼:“什么?”

“总编说这篇稿子压一压,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他说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直接问他去。”

舒畅怔然。这算不算打击报复?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总编办公室。

进报社三年,她算是这权威之地的熟客。但每一次来,一样出汗、腿软,心跳如擂鼓。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怕裴迪文,不是因为昨晚吐了他一身。她总结为,端着人家的饭碗,如履薄冰。

“总编在接待客人。”裴迪文的秘书莫笑指指一边的椅子,让舒畅坐下来等,顺便从抽屉里摸出一粒阿尔卑斯奶糖递给舒畅。

舒畅脸一红,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这癖好,唯独与她最亲密的杨帆不清楚。

杨帆……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遥远如天边。

“是什么客人?”她随意问,打发时间。

莫笑原先是社长的秘书,裴迪文过来后,她便调到了总编办公室。一年四季,都是干练的短发,青色的职业装,她极受每一位领导的器重。除了工作内的话,其他飞短流长,她从不沾边。

报社里的人戏说,莫秘书那张嘴,简直比瑞士银行保险柜还要牢。人如其名,莫秘书很少笑。她的女儿比舒畅小两岁,在日本留学,看到舒畅,她难得弯起嘴角。”电视台的,想要裴总接受采访。”

“肥水不流外人田,裴总愿接受采访,也得先上咱们晚报呀!”舒畅想起裴迪文身上那一团团谜,也生起了好奇心。

“报纸太平面,不及电视的立体感。”

舒畅眼睛一亮,“裴总答应了?”

莫笑正要回答,身后的大玻璃门开了,裴迪文陪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男人上了年纪,有点矮,皮肤黑黑的,女子却是很令人惊艳的美女,美得端庄、大气,用谢霖的话讲,有一种震慑人的气场。

裴迪文瞟了眼舒畅,把客人送到电梯口,握手道别。

女子侧过身,美目流盼,“裴总,你别急着下结论,再考虑一下,如何?”

裴迪文微笑,“如果有一天我有勇气上电视,我会把这个机会留给乔小姐的。”

电梯门打开,他用手臂挡着电梯门,另一只手对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总有这么胆小,要不要我借个肩膀给你依?”女子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公然调笑。

“我怕引起滨江市民的公愤!请走好!”裴迪文轻笑颔首,好似没听懂美女的暗示。

女子不太甘心地噘起嘴,电梯门缓缓合上。

“那位美女有点眼熟。”舒畅急忙收回目光,对莫笑咕哝了声。

“滨江电视台的乔桥!”

舒畅一拍额头,想起来了,号称滨江市花的综艺女主播乔桥。她一向注意新闻节目,偶尔调台时碰巧看到综艺节目,见过这位乔主播。

“电视台下血本啦!”竟然让美女主播亲自出面来请裴迪文,裴迪文面子好大。

“那要看请的人是谁。”莫笑淡淡地挑了下眉,看到裴迪文进来,恢复一脸的敬业。

“进来吧!”裴迪文看了下舒畅。

舒畅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莫笑拉上玻璃门。

房间里的烟味和女子的香水味有些呛鼻,裴迪文冷着个脸,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才坐回办公桌前,神色如一张没有内容的白纸。

舒畅心悬悬的。真正凶悍的人不一定长着一脸屠夫相,裴迪文不言不笑,就很吓人。

“有事?”言短意骇。

舒畅吞了下口水:“裴总,我有篇关于夜巴黎客人吸食摇头丸的稿子……”

“是我撤的。”裴迪文微闭下眼,拿起水笔开始在公文上修修改改。

一股无名火从舒畅的心口往上突突地窜,“那篇稿子有什么问题?”音调一下高了八度。

“新闻是以事实说话,而不是道听途说。”裴迪文没抬头。

“我有照片为证。”

“那不够。”

“那什么样才叫够?当场搜出摇头丸、白粉、大麻?”舒畅冷笑。

裴迪文慢慢抬起头,神情冰冰的:“你很在意那篇稿子?”

“我当然在意,不然我干吗要在那种贵得要死的地方呆着。”说完,舒畅有点心虚,好像那晚的账是某人结的。

“我还真看不出你的在意。一个称职的记者是不会在新闻素材前,把自已喝得醉醺醺的。”

舒畅抿紧唇,深呼吸,“是的,昨晚我是失态了,我会赔偿裴总的衣服。但裴总不应纠结在这件事上,而随意否定我的稿子。”

裴迪文默默看了她一会,看得舒畅背后凉嗖嗖的。他失笑摇头:“你以为我在纠结你吐在我身上这件事?”

舒畅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裴迪文站起来,走到窗口,背对着舒畅,“舒畅,你做法治记者也有三年了,你接触过毒犯,你应该知道从事毒品生意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夜巴黎是滨江第一夜店,里面从事摇头丸买卖不是个新闻,圈内人都心照不宣,为什么能秘而不发呢,你想过没有?”

舒畅嘴巴一张一合,答不上来。

裴迪文回过头,“记者不是侠客,要懂得保护自已。惩恶扬善是美德,但要量力而行。”

“可……那是一条轰动性的大新闻!”

“我不稀罕。失去一条大新闻与毁掉一个我辛苦栽培的记者,哪个重要?”

舒畅呆愕。

裴迪文笑了笑,“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让你去娱乐版或者综合版吗?那两个版趣味性很强,要求也不很高。咱们晚报不是阳春白雪的专业刊物,要迎合大众,要雅俗共赏。相比较而言,新闻版和法治版专业性就强些。你一个门外人,却进了法治版,对于你,对于我,都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你没有让我失望。舒畅,我很珍惜你。”

“我……我……”舒畅张口结舌,脸一下红,一下白,不知说什么好,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很缥缈,很恍惚,她甩头,忽视沽沽冒泡的怪念头。

“那就让那些人永远逍遥法外?”她义正辞严地反问。

“过来!”裴迪文回到办公桌前,操纵着键盘鼠标。

舒畅站在他身后,俯下身,两个人的气息很近,是真正的近在咫尺。

舒畅屏气凝神,僵直着身子。

裴迪文回过头,一张放大的俊容,带有薄荷味的干净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她惊吓地往后一闪。

“看到了吗?”

裴迪文点开了一个网页,舒畅看到了自已拍的照片和写的稿子,回应的人已很多。

“不要忽视网络的力量。如果这是你要的结果,开心了吧!”

舒畅直起身,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耳中听到白花花的银子一锭锭落水的声音。五位数的稿费,随风而逝。

“谢谢裴总,我下去了。”她有气无力,神色黯然。

“舒畅,”裴迪文叫住她。”谁给你这个消息的?”

“现在还有必要说吗?”舒畅苦笑。

舒畅的样子让裴迪文拧起了眉头。

“这个周五的晚上,把时间空出来,带上一部分书稿,我们和长江出版社的柳社长一起吃个饭。”

舒畅不解,“不在我们报社出?”

“在出版书籍方面,长江出版社的名气大一点,他们知道如何宣传和推荐。”

东方不明西方亮,舒畅的心里面算是透进了一点曙光,下楼时,气才好喘点。但,还是沮丧。却,无法埋怨裴迪文。偶然会想,如果没有裴迪文的指点,现在的自已会成为一个称职的法治记者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手机火警般地叫起来,把舒畅吓了一跳。杨帆家中的座机号。

舒畅出了家门,就命令自已忽视正在发生的事,把一颗心放在工作中,催眠自已什么都没发生,天下安好。

罗玉琴开门见山:“你和杨帆把手续办了没有?”

“还没有呢!”舒畅尽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杨帆心肠软,念着以前的情份,开不了这口。舒畅,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考虑下我家的情况,麻烦你主动约下杨帆!手续一天不办,杨帆就不肯与其他女孩子见面。”罗玉琴讲得很客气。

舒畅无助地倚在墙壁上,仰起头,拼命眨着眼,把眼眶中漫出来的湿意眨回去。罗玉琴已经准备为杨帆张罗新人了,她这旧人还挡着,真不识时务。一双手,十只手指,不住地颤抖。她给杨帆打电话。

“什么事?”杨帆的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下午,如果你抽得出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下离婚手续。”

杨帆的声音一下冷如寒冰,“如果你很着急,下周一。这两天有个人才招聘会,我抽不出时间。”

“好的,周一见。”

“你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杨帆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深究的必要。”舒畅硬着心肠挂上了电话,漠然地走回办公室。

做记者的好处就是不必坐班,今天没有采访任务,她去医院陪舒晨。路上经过一处正在建筑的小区,遇到红灯,车停下,舒畅看着窗外,苦涩地闭了下眼。他们的新房就在这个小区内,准确地讲,是杨帆的新房了。他们约定用米黄色的墙漆,原木家具,布置一个小书房给舒畅,阳台上放两把躺椅,客厅里挂一个四十七寸的电视,窗帘用紫色的,里面衬白色的纱……

绿灯亮了,舒畅收回目光,唇紧紧抿着。世界上最忧伤的事,就是种种甜蜜往事,已成回忆。

2,迷蒙星光

周末的晚上,舒畅特地化了个淡妆,穿了条象牙色的亚麻布连衣裙,自我感觉有几份知性气质。出门前,她细心地检查了下书稿,电子版和纸书版,各带了一份,又看了下钱包里的现金和卡。

她不是傻子,裴迪文请柳社长吃饭,不是为工作,也不是为叙友情,而是为了她的书,道理上她该买单。至于欠裴迪文的情份,舒畅不知怎么还,看来只有把自已卖给《华东晚报》,为他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赶到预约的餐厅,发现只有裴迪文一个人在,她心一沉。

裴迪文给她拉椅子,把她的包接过来放好。”柳社长晚上有个应酬,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餐,一会约好去茶社喝茶。”

她这才安下心来。

裴迪文选的餐厅很优雅,成群结队的服务员,食客却少之又少,音乐似有似无,负责点菜的小姐笑得太职业。

菜做得不温不火,太干净太像那么回事,好像被下了安眠药,没一点煎炒烹炸的痕迹,蕴含着唬人的乏味,再加上对面坐着自已的领导,舒畅味同嚼蜡,可是又不好意思太冷场,她只得拼命找话题。

先谈了最近闷热的天气,接着说滨江恼人的交通,然后讲最近城市建设,舒畅觉得这些话老气横秋得像个忧国忧民的父母官。

不管她说什么,裴迪文都能微笑地倾听,不是插一句,就是发一声语气词,代表他的认可。

把该说的都说了,菜才上了一半,舒畅挫败得直咬唇。

“你很喜欢吃蔬菜?”裴迪文看着她的筷子只落在蔬菜盘子里。

“也不是,晚上不想吃得太油腻。”

“你应该适当地吃点肉,最近瘦了许多。”

舒畅眨巴眨巴眼,不太能消化从裴迪文口中说出这么家常的关心,她脱口问道:“裴总喜欢丰谀型的?”一说完,舒畅恨不得咬掉自已的舌头。

“我喜欢健康型的。”裴迪文神色平静。

“今天下午的联欢很有意思啊!”舒畅忙换了个话题。一大帮文人雅女,搞跳绳比赛,场面很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