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⑤墨墨温情不得语(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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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韩君墨脸上有着舒心的笑容,那样的轻松,深潭似的眼睛,即便在昏暗的天气中,也显得熠熠生光,她的心跳在加速……像是很多年前,他掬着水龙头里的水,把水泼在他身上,一串串的水珠子中间,她看到他得意的笑,她因狼狈,心生窘意,他便敛了笑意,忙伸手过来,笨拙的替她抹干脸上的水珠子……

甘文清不说话,视线迷蒙不清。

只是感觉他离自己越发近了,他身上,带着一圈热气,就那样自然的,她依在他的臂弯之中,感觉着他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他的下巴恰好搁在她的耳侧,温热的呼吸将她耳边的散发吹的微动。

“来,我背你。”韩君墨看她手里脏兮兮的破布鞋,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甘文清忍不住笑,眼里泛起的雾气缓缓散去。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他微笑,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背脊。

甘文清见他执拗的弯腰站在那儿,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要背起她的时候,明明是要说声谢谢的,他的表情却别扭的跟什么似的,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只是轻轻贴上去,攀住他的脖颈,身前是他坚实的后背。

韩君墨笑,直起了身子。

她搂紧了他的颈子。

心跳渐渐的缓了下来,她不敢用力的呼吸,只是抿紧了唇。

如今想来,他背过她很多次。

有一次,叶小宝信誓旦旦的说,除了妈妈,我绝对不会去轻易的去背哪个女人。向真便问为什么。叶小宝一本正经的,说,看男孩子感情怎么样,就得看他们打群架的时候,把后背都亮给了谁,那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出去了。男人背上的女人,只能是母亲、妹妹和妻子。

叶小宝那人总有些口无遮拦的,真话假说,假话乱说,半真半假掺着说。她与向真都是当玩笑话听,那会儿哪里会说什么男人与女人,也不明白他们男孩子之间打架打出来的友情。他们几个男孩子,却对叶小宝的这番话颇为赞同。

“凌大哥醒了。”韩君墨说。

“嗯。”

“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她微笑。

“文清……”

“嗯?”

“以后,我跟你一起过来。”他歪了一下头,问,“你想去哪些地方?”

“你呢?”

韩君墨咂了咂嘴,笑。

……

收拾好东西,离开宾馆的时候,正是暮霭沉沉,韩君墨看甘文清的表情,问要不要干脆明早再走,甘文清迎上他的一双眸子,深潭似的看不到底。甘文清摇摇头,结了帐,老板收拾着东西,说,小两口下回再过来玩。

甘文清有心解释,见他听之,心情甚好的模样,想想又作罢,心里隐隐的,有些说不出的甜意。

他们匆匆的赶去机场,甘文清摇下了一点车窗,风景与来时一样,却又分明有了不同,许是身边多了这样一个人的缘故。

视野中满是葱葱郁郁,生机盎然,远远的可以看见远处半山坡上成群的牛与羊,扑面而来的风夹着尘土,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凉意,清新舒爽,头发也随之簌簌的飘起。

金黄色的夕阳有如流沙,染上车内的椅背、他们的衣服,还有他的眼角眉梢。

他们挨的很近,一起看着外面的光线变得昏黄黯淡,一起看着火红的夕阳在山头树重间隐没。一棵颗高大挺拔的树,在车窗外一闪而逝。

韩君墨的目光落在甘文清的侧脸,“舒爷爷的各项指标已经达到了手术的标准。”

甘文清望着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韩君墨握住她的手。

“下飞机后,我们直接去医院。”他说。

甘文清听到,她有些坐不住了,却还是忍耐住。

车子里安静极了。

待到了机场,换登机牌,过安检,几乎不停顿的,直奔检票口。

甘文清的座位靠着窗,韩君墨的座位就在她旁边,空乘提醒关闭电子设备的时候,甘文清掏出手机,就在这时,韩君墨的手机响起,空乘走过来,礼貌的提醒他飞机要起飞了,请关机。

甘文清扭头,见他盯了屏幕几秒钟,这才对空乘说了声抱歉,直接关了机。

她转头,额头贴着窗玻璃,一阵凉意熨帖着额头。外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各色的指示灯,不远处的候机室里亮如白昼,落地大窗前也站着不少人,看向他们这架飞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乘推着餐车问他们需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时候,甘文清只要了一杯温水,待空乘走远,她听到韩君墨开口。

“是谷小琳打来的。”

甘文清抿了一口水。

她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

韩君墨突然打破计划与节奏的原因,想必是因为谷小琳手中所谓的证据,已经到了他手中。至于,在这种时候,他如何得到……韩君墨,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说能看透,却也自信有相当的了解。

事到如今,她只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不论过去、现在,不论前世、今生。她从未后悔过付出这样一段感情,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想,她仍是会陷下去。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要回芝加哥了。”韩君墨说。

“嗯。”甘文清随意的点了一下头,随即愣住,她望着韩君墨。

韩君墨攥了攥拳……

“怎么说?”甘文清忍不住问道。

韩君墨沉默片刻,才说:“我听说,她找过你了。”

甘文清没说话。

她看着机舱内的空乘,带着亲切的微笑,弯腰为乘客服务。舱内并不安静,有小孩的哭闹声,有空乘低声说话的声音,有乘客播放音频文件的声音……她将喝完水的纸杯子放进垃圾纸袋。

“然后呢?”甘文清扭了一下头,望着他,微笑,低声说,“她是找过我……担心我跟你秋后算账?我知道你俩没什么……”

这个玩笑话,并不好笑。

起码,他笑不出。

“对不起……”韩君墨说。

有些事情,他并非不知,只是慢慢的猜测着,由着这份猜疑在心中越扩越大,最后像是被石头打破的湖面一样,水波终于一圈一圈的漾开来。

他并不去求证,不需要,也不愿意。而当这一切,经由另一个人的告知,变得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也无法再佯装不见、继续逃避。

“你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甘文清仍是微笑着。

韩君墨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这个话题并没能继续下去,虽是一场短暂的旅行,放松下来,仍是会觉得疲惫,韩君墨再看甘文清的时候,她已经歪着脑袋,靠着椅背,以不舒服的姿势在休息。

他屏住了呼吸,用手指,替她拢好耳边的碎发。她缩了缩脑袋,他止住了动作,她的呼吸平缓,并未被他吵醒。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从来也不会当真的去恨过或者埋怨过谁,尤其,那个人是他的至亲,是他的父亲,她总也畏惧却总也想亲近的韩伯伯。

她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他与家中作对。

韩君墨知道,她一定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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