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冥冥中,马武忽然来到了他的面前,高歌着,向他伸出了一只大手。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刘秀忍不住跟马武一同唱了起来,双脚腾空,浑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消失不见。
傅俊、刘植、冯异、习郁,还有无数熟悉或者陌生的身影,走过来,跟他和马武一到放声高歌!
一团云雾翻滚而至,众人的身影被云雾簇拥着,迅速远去。刘秀迈步欲追,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故乡舂陵。他惊讶地举头张望,恰看到大哥刘縯那充满关切的眼睛。“老三,你不在长安读书,跑回家来干什么?”
“是三郎吗?你卒业了?皇上给你封了什么官?”
“三哥,你当官没有?能免秋赋了吗?”
“三叔,你上任时带着我,我给你当跟班儿……”
叔叔,堂弟,堂侄,一大堆熟悉的面孔相继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他追问或者问候。
“我,我……”刘秀心中一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自己到底回家来干什么?自己卒业了吗?自己当官了吗?自己能满足家人的期望吗?
一阵风吹来,所有面孔又消失不见。斗转星移,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长安城中。
“三哥哥,有人偷了我的玉簪!你帮能帮我找回来吗?”阴丽华从马车中探出半个头,秀丽的面孔上写满了期待。
“玉簪,对啊,玉簪呢?”刘秀迅速向自己怀里摸去,这才发现玉簪不见了,顿时急得不知所措。
有道翠绿色光亮,忽然在半空中出现。是玉簪,被云彩給卷过来了!他又惊又喜,正要伸手去摘,就在此时,旁边迅速闪过一个矫健的身影,抢先一步,将玉簪抓在了手里。
“还我!”刘秀大急,立刻追上去抢。对方猛地一回头,映入他眼帘的,是马三娘愤怒的面孔。
“三姐,你,你要玉簪干什么?”刘秀顿时心里一窘,停住脚步,讪讪问道。“这支簪子是丑奴儿的,你,你别拿走。我,我给你去买另外一支!”
“谁稀罕你的玉簪!”马三娘瞪着他,秀目当中,泪水滚滚而落,“我大哥把我交给你,可你,可你心里,却只想着阴丽华。刘三儿,我,我就真的那么差,真的就不值得你多看上一眼吗?!我比她,究竟差在了什么地方?”
“不,不是,不是你比他差。你,你……”刘秀被问得心里一阵阵发疼,却找不到任何恰当回应,“三姐,三姐别哭,你别哭,别哭啊!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原来我不知道!他忽然愣住了,扭头看看阴丽华,再扭头看看马三娘,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阴丽华愣愣地看着他,珠泪宛然。马三娘却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过来,挥拳砸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打翻在地,“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我三年多来如此对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三姐,三姐不要……”阴丽华跳出马车,试图拉架。却被马三娘挥动胳膊,一巴掌拍出来半丈远,“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挖出他的心来看看,看看里头究竟有没有我的影子!”
说着话,她用膝盖顶在他胸口,举起玉簪,分心便刺。
刘秀的胸口疼得好像刀扎,却无法躲避,眼睁睁地看着玉簪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血像喷泉般涌出,洒了马三娘满头满脸。
马三娘忽然惨然一笑,拔出玉簪,交给了扑过来的阴丽华,“他心里果然没有我。这个给你了,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过来打扰你们!”
“刘秀,刘秀你别死,你别吓我!”阴丽华哪里肯接,扑倒他身上,放声大哭。
刘秀却挣扎着坐起来,向马三娘伸出一只手,“三姐,三姐别走。我,我……”
流光闪烁,马三娘和阴丽华同时消失不见。
云雾中,王麟、王固、吴汉、王修、阴方等人手持钢刀,蜂拥而至。“左拥右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大叫着,从四面八方包围他,钢刀高高举起。
“三姐救我!”刘秀大声呼救,挥拳冲向王修,强行突围。
马三娘从天而降,将王麟、王固、吴汉、王修、阴方等人,挨个打翻在地。随即,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刘三儿,这种时候,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三姐……”刘秀窘迫地挠头,伸手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好生尴尬。
马三娘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变凉。“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我!”她摇摇头,转身,大步而去。
“三姐,不要……”刘秀连忙追上前,伸手去拉。不料,却拉了一个空。剧烈的疼痛,从胸前传来,瞬间,让他觉得天昏地暗。
白云,蓝天,山川树木,全都消失不见。眼前,是被灯火熏黑了点天花板。
“他醒了!他醒了!”
“刘秀!”
“刘文叔!”
“刘三儿!”
……
兴奋的声音,紧跟着传入了他的耳朵。
刘秀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无数满脸焦急和关怀的面孔。其中有朱祐,有邓禹……几个好兄弟一个也不少。除此之外,还有马三娘。
白衣如雪,珠泪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