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巢幼年时曾在二王庙与陈新全道长一起生活过。
每每回忆起，云巢总是很感慨：那时，二王庙的门票才几分钱。
文涛失笑：这么独特的经历，你只记得门票多少钱？那些道长的生活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云巢：那时年纪太小，就是和道长们一起过日子，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我每天都要扫台阶、收捡茶具，做久了总是惦记着耍，还是单独一人卖门票好耍些。
文涛：后来为什么离开二王庙？因为要上学？
云巢：那时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我经常偷偷跑到索桥上耍，吊桥上的木头很多都朽烂了。陈当家吓坏了，怕出事，就把我遣返回去了。
文涛：在青城山的时候，谁照顾你？
云巢：上清宫的萧真人、天师洞的曹真人都带过我。萧真人做的素席是青城山一绝！那时我识字不多，经常看到曹师傅在念经。后来我才知道，她曾念过《地藏菩萨本愿经》。
文涛：……
云巢：大学毕业后，傅元天道长曾劝我出家。
文涛：就算出家，你也不要做道士，要做和尚。
云巢：为什么？
文涛：你的样子剃光头好看些；挽个小鬏鬏嘛，简直不堪想象。
云巢：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都要出家了，还惦记着头发？
二
抗战时期，张大千住在青城山、昭觉寺。
易心莹道长把张大千遗留的颜料和他用过的砚台，一起送给了云巢。
云巢那些年一直画水墨，没机会用这些颜色。
文涛抱怨现在的国画颜料不好用，云巢便拿出这盒珍贵的老颜料。
老颜料粉笔粗细、长长短短、色泽饱满沉着。
文涛：用在我的画上，会不会糟蹋了这些颜色？
云巢：张大千能用，我们为什么不能用？
文涛画《听琴图》《斗茶图》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些老颜料。
三
云巢带文涛到青城前山探望92岁高龄的女道长——萧真人。
文涛被萧真人的笑容迷住了。
那笑容，婴儿般纯真。
听云巢讲，萧真人年轻时很好看，潜心修行多年，为青城山做出了很多贡献。
文涛一边听萧真人和云巢叙家常，一边打量萧真人简陋的房间。
从青春貌美到鹤发童颜，萧真人在这里度过了70年。
告别萧真人时，云巢一遍又一遍地说：“您要保重身体，我会再来看您。”
萧真人笑着说：“祝你家人好。祝所有的人好。千秋万代，都好。”
云巢和文涛用力地点头。
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