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锐想着安然之前那句“我不想嫁给别人”,真让他心痛极了。
“别哭了,大哥哥会想办法的……”钱锐无助地安慰道。
安然也知道胜算不高,但趁着现在这桩婚事还没有传开,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抹了好多眼泪鼻涕在他胸口和肩上。
而客厅里,钱鹏阳与赵世华和贺明朗寒暄了一阵,恭贺他们中举,又预祝他们明年会试金榜题名,接着便要向赵世华正式提亲。然而,就这这时,却听赵世华说,他不但和贺明朗结拜为异姓兄弟,还做了儿女亲家。
钱鹏阳知道赵安齐是订了亲的,余下只有安然一女,便知道他是将安然许给贺明朗的儿子了。
钱鹏阳虽然震惊,但还不至于失态,只是为儿子感到可惜。他忙着又恭喜两人,接着便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安南。
赵世华立即会意,忙道三天后就带着媒婆去钱府提亲。
钱鹏阳点点头,推说还有公务,便要告辞回去。
赵世华知道自从自己赶考以后,钱鹏阳就没有再找师爷,一切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自然比以前忙碌多了。他想着钱大人对自己的提携,想着两家的婚事,想着钱大人年底就要回京述职,肯定要高升的,便道:“大人,您还没有找到新的师爷吧?不如让盛林再回来帮您把这几个月做过去,您到了京城再物色新的师爷如何?”
钱鹏阳摇头道:“盛林你已经是举人了,怎么能再给我当师爷?不妥不妥。不过还有几个月,我多辛苦些也就应付过去了。再不然,还有锐哥儿也可以帮我。贺贤弟难得来一次,你好好陪着他去各处走走。对了,你中了举,也该回老家看看了!”
赵世华一想也对,自己中举了,自然要回乡祭拜祖宗的。还有南哥儿的婚事他也要与大哥大嫂细细商议才好。
赵世华和贺明朗一起送钱鹏阳出去。
三人没走多远,转过回廊,就看到钱锐抱着安然坐在扶栏上。只见安然靠在钱锐胸口侧坐在他身上,钱锐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的头发。然而,不管是钱锐低垂着的脸,还是安然露出来的半张小脸上,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绝望和哀伤。
那一刻,赵世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忽然很疼。那一刻,他真的有点后悔了。但随即他就安慰自己,钱锐别的都好,但是这年龄与女儿确实不般配。他将女儿许给大哥的次子,两个孩子年龄相当,那孩子又是个特别聪明伶俐的,以后肯定有出息,再加上大哥大嫂这样好,女儿以后不会受苦的。然姐儿现在不愿意,不过是对贺家及贺子砚不熟悉而已,等她以后长大了嫁过去,就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了。
钱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轻轻拍拍安然的背,小声道:“你爹出来了,我爹要回去了。大哥哥今天情绪不稳,晚上要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来拜会你爹和贺伯伯,希望他们能成全我们。”
安然又抽泣了两声,“嗯”了一声抬起头来,从钱锐身上滑到地上站好。
钱锐蹲下身来,细细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又掏出自己的手绢帮她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轻声叮嘱道:“不许再哭了。晚上用冷帕子把眼睛敷一敷,不然明天要疼的。你还是孩子,不要担心太多,离你长大还早着呢!”
安然又“嗯”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钱鹏阳三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
钱锐勉强路出个笑容来抱拳与赵世华和贺明朗行礼,又忍不住为安然求情道:“然姐儿还小呢,叔父别怪她。”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今天真是很失礼,倒是要多谢你哄她。然姐儿,你看看,把你大哥哥的衣裳都弄脏了。还不向大哥哥道歉?”赵世华才舍不得怪安然呢,不过当着他人的面,怎么都要说几句才像话。
安然抬头看着钱锐,想着自己不想嫁人,却利用了他的感情,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当下便诚挚地敛衽行礼道:“大哥哥,对不起……”
钱锐强忍着想要伸出手摸摸她小脸的冲动,带着几分哀伤道:“然姐儿永远都不必跟大哥哥说这三个字。”
贺明朗含着几分笑悄然打量着钱锐和安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虽然这丫头还小,也已经是他贺家未进门的儿媳妇了。
赵世华见安然听话地对钱锐道歉,只当她已经想明白了,便蹲下身来要抱她。却不想安然忽然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面上的错愕和伤心道:“爹爹,囡囡知道你也是为了女儿好的。可是现在囡囡不想对你笑,也不想让你抱。”而后,她又对着贺明朗敛衽行礼道,“今天都是侄女不好,让贺伯父见笑了。还请贺伯父原谅侄女年幼,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侄女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她把腰背挺得直直的,小小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单而又倔强。
赵世华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异常难受。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贺明朗也不觉沉思,之前不过觉得这丫头嘴甜机灵,后来见她哭又只觉得她孩子气。但听了她刚才的话,他又有了不同的感叹,这小丫头的心智真的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回到后院,安然就躲回自己房里,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呆呆地闷坐在那里。顾宛娘很生气,又很心疼,还忍不住抽空过来训斥了她一顿,安然却不为所动,也没跟娘亲说话,直接把她的训斥当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