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点点头。只是既要让外公相信,又要稳定他的情绪,这实在不太容易。外公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一般的谎言如何骗得了他?
安然想着西城那边的少数民族的风俗,想起小舅舅曾经说过的话,忽然有了主意。
“舅妈,你会不会大舅舅的字迹?”
杨氏摇头。顾胜文小的时候没念过两年书,他会的那些字都是老爷子回家的时候教的,也没怎么认真练过,不太好看,也让人无从模仿。
“那大舅舅的手记有没有?我们造一封假信吧!”安然与小舅舅常通信,对他的字迹很熟悉,自忖造假一封不难。但大舅舅的她就没什么办法了。也许看多了大舅舅的手记能模仿出来。
如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杨氏不得已只好将顾胜文记账的账本以及前两封信找出来给安然看。
安然看了,转而问哥哥:“哥哥,你能不能模仿大舅舅的字迹?”
安齐可没学过这个,但他仔细观察了大舅舅写字的笔画,觉得学个七八分应该不难。
“然姐儿,你打算怎么写?”杨氏着急地问道。
居然怎么写安然一时还没想清楚,只能勉强安慰道:“舅妈您就放心吧!等会儿您看了信就知道了。不过,您可一定要从心里面相信这信是真的啊!您要是都不信,肯定骗不过外公。”
“这你就放心吧!”杨氏是商人妇,甚至自己也帮丈夫打理店铺,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髓,说几句谎话骗人实在很容易。
于是,兄妹两个又转去顾少霖的书房。顾宛娘和杨氏却没有跟去,而是留下来照顾老爷子。
顾宛娘知道大哥不在,大嫂一定很忙,这几个月来不知道多辛苦,便劝她道:“嫂子,大哥不在家,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爹这里有我和丫头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杨氏点点头。她确实忙得很。自从姑爷出事以后,他们家在各地的铺子就相继出事,不是生意被人家抢了,就是有人故意雇佣了些混混到店里闹事,虽然最后都处理了,却让人心疲力竭烦不胜烦。也是到那个时候,杨氏才明白他们顾家的生意为什么要给赵家分红。因此,自赵姑爷的死讯传来,她就没再给过赵家分红,顾胜文事情多,也没注意这个,只当一切照旧,妻子会处理好的。
老爷子虽然吃了药,睡得也不沉,不过大半个时辰以后就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儿,老爷子还是很高兴的,不由伸出手去,唤道:“宛娘,你回来了。”
顾宛娘赶紧抓住父亲的手,眼泪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埋怨道:“爹,您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嫂子派人接我来,我都不知道……”
老爷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也苦得很,就没让你嫂子告诉你。”
想着女儿的计划,顾宛娘故作不解地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娘虽然走了,可心里一定还是记挂着您的。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娘泉下有知,只怕也要难过了。”
老爷子听女儿的话,似乎还不知道她兄弟的事情,也没有主动提起。他知道,这姐弟两个关系最好,要是宛娘知道武儿出了事,只怕又要哭瞎了去。
老爷子轻轻叹息道:“什么泉下有知?爹爹可不信这个。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难过的不过是活着的人罢了。你放心,爹会好好活着的。我还要看我们霖哥儿和齐哥儿考秀才呢!”
顾宛娘点点头,心里想着,多让几个孩子陪着爹,应该能让爹爹的心情好一些。虽然儿子出了事,不是还有孙子外孙子吗?
这时,安齐和安然进来了,嘴里胀鼓鼓的似乎在吃东西。
“外公,您醒了!”安齐立即跑过去坐在床边,拉住了外公的手,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真担心外公会像爷爷奶奶那样,说走就走了。
安然也靠了过去,笑着对老爷子道:“外公,我们听说您醒了,就赶紧过来了。”说着,她赶紧将嘴角刻意留下的点心屑拂掉,又对顾宛娘道,“娘,既然外公醒了,您就去吃饭吧,然姐儿和哥哥一起陪外公说说话。”
老爷子看到外孙外孙女还是高兴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听说女儿还没吃饭,就立即赶她出去吃。
顾宛娘看了看安然道:“那你们兄妹两个可要好好照顾你外公,不要让你外公说太多话,娘很快就回来。”
他们急着赶来,中午才到的,确实没有吃东西。杨氏太忙太累,估计也忘了问。
顾宛娘出去一看,外间桌案上碟子里还放着不少的糕点,便也坐下来吃了一点。
却说里面,安齐兄妹坐在床边陪外公说话。安然见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便去打开了一扇,吹了些凉风进来,但空气却好多了。房里伺候的两个丫头要阻止,老爷子却道:“让然姐儿开一点。我早说了要开了窗户透透气,你们总是不肯。还是我外孙女知道老头子的心意。”
安然开了窗户回来,又对一个丫头道:“花园里有什么花没有,去剪几支来插瓶。要是没有花,煎些绿色的枝叶来也行。”
老爷子不住地点头道:“好,好,还是我外孙女贴心。”
安然又坐在床边,拉着外公皮包骨头的手,道:“外公,你的指甲都长长了,然姐儿帮你剪了吧!”
老爷子闻着比之前清新了很多的空气,觉得身子似乎也爽利了不少,欣慰地笑道:“好,都听然姐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