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她那性子与众不同,说是别的都能让,但丈夫坚决不与人分享。如此善妒,那高门大户的,哪里适合她?”说着,安齐已经将妹妹平日里画的画从花瓶里抱出来,一张一张展开给王锦文看。
王锦文一看,果然有很多花鸟图和人物图,每一张都跟自己见过的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的风格一样,栩栩如生。
忽然,他看到一幅黑白的山水画,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安齐偷看他的神情,暗自得意。妹妹这幅画是唯一一幅配了诗的,她一直放得很好,平日里并不给人看,连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刚刚他还是趁着王锦文看那副字的时候,悄悄从妹妹书案下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这不,锦文一看就被怔住了吧?
只见画面上远山淡淡,重重叠叠,一条冰河直通天际。近处,有一道断崖,断崖下生长着一丛翠竹。此刻,风雪交加,在翠竹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一艘渔船停在河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正在钓鱼。
这画也还罢了,虽然也好,但也不至于让王锦文震惊到这个地步。他震惊的是画面空白处那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子贤,这,这真是令妹所作?”王锦文心中的震撼难以尽述,此生除了三皇子,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文才生出敬佩之心来。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一位妙龄少女!就是几个月前到京城来的泸州才子贺之砚,被很多人誉为当朝第一才子,他心中也是颇为不屑的。
安齐笑道:“锦文兄看这是我能画得出来的吗?”
王锦文看着那首诗怔忪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王锦文也不是傻子,安齐说这些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一般人怎么可能将自己妹妹的情况说给外男听?再说了,以前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安齐就从来没有提过他这个妹妹。
王锦文之前假装不明白,但猜到赵家姑娘就是那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时,他也意动了一下,如今见了这姑娘的字画,却真的让他震撼了。他迟疑了一下,本想问问清楚,但又觉得唐突,到底没问出口。他想着自己家里关系也复杂,在没有得到长辈允诺之前,这话还是不要随便问的好,免得误了人家姑娘。
“子贤,我就要这幅画。哦,对了,这幅牡丹孔雀图也要了。”说着,他就亲自动手将两副画卷了,自己找了个放画的木匣子装起来,抱起来就走,好像慢了一步这画就要被人抢走似的。
“哎,这幅有诗的不行!”安齐急了。那幅画妹妹连他都防着,怎么能随便送人?
“子贤放心,为兄会按市价付钱的。两幅画,一万两!”王锦文抱着木匣子不放道。
“不是钱的问题……那幅字画妹妹说了不轻易给人看的!”安齐急了,妹妹要是知道了……安齐不敢想象。
王锦文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我只给我祖父看,绝不告诉别人是你妹妹画的。为兄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可是,可是……要不等我先问问妹妹再说?”安齐拦着不让王锦文出门。
王锦文笑道:“子贤啊,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安齐无奈,只能放他离开,但一路上一直在念叨着:“锦文兄,这幅画真的很重要,你可千万别给人看,别说是我妹妹写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子贤你放心,为兄记住了。”
王锦文高兴地离开赵家,也没回王府,而是打发了一个亲随回去报信,而他则直接带着另一个亲随回太原给祖母祝寿去了。
安齐不敢跟安然说王锦文拿走了那副山水图,只说他取走了一张牡丹孔雀花鸟图。安然点点头,不以为意。她画的图很多,其实要是哥哥不说,她自己心里未必全都记得。
第二天,果然有王锦文的亲随送了一万两银票来。安齐自己收着,哪里敢告诉妹妹。
一连几天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这天,安齐在国子监读书,安然在书房里画画,忽然有小丫头来报玉兰,说有人向姑娘提亲,太太让姑娘悄悄过去拿个主意。玉兰赶紧进来告诉安然。
安然不禁满头黑线,怎么这么快?哥哥到底给她找了个什么人家啊?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这媒婆就上门了?
安然迅速赶到母亲那边,对方的人却已经走了。安然问过母亲才知道,来提亲的居然是清河崔家派来的媒婆。
清河崔家,那是大隋的八大世家之一。安然前世就听过大唐有七宗五姓之说,那是北方士族之首,而现在的大隋因为没有二世而亡,后族独孤氏也发展起来,成为第八大世家。而这八大世家,每一家都是让庶族百姓顶礼膜拜的对象,底蕴深厚,而崔家,还是八大世家之首。
据闻,八大世家是极少与六姓之外联姻的,特别是嫡支子弟。而这次前来提亲的就是崔氏嫡支的一位公子,名崔义,字守信,今年二十七岁,发妻五年前难产而亡,家中有二子三女,却是续弦。
顾宛娘很犹豫。
毕竟崔氏是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需要仰望的存在,要是女儿嫁入崔氏这样的高门望族,不说合江县的那些小人只怕都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就是在京城长安,也会让无数官家千金嫉妒不已。
可是,那崔义是续弦啊!
其实,认真说起来,以崔义的出身,他就是续弦,也可以在六姓世家里找一个嫡女。安然要是嫁过去,仍旧是高攀了。可顾宛娘毕竟是个疼女儿的,经过贺之砚的事情,如今在她看来,那些虚名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过日子才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