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娘张口结舌,但随即便笑了。她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赵世华,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想到什么就要动手试试才甘心。
而后,赵世华便去书架上找书看。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似乎在哪本书上好像见过水稻再生的描述。可惜,他找了几天,连大哥家的书柜都找了,还是没有找到。赵世华记得祖父过世以后,娘亲好像卖过几次书的,估计是被当成无用的杂书卖掉了吧!等农闲的时候,再去县里的书铺看看,现在有余钱了,也可以买几本新书了。
不过几天,田里的稻子就变得金灿灿沉甸甸了。赵家父子几个本来说好以后农忙还是相互帮衬着干活的,但现在赵世华考了秀才,赵茂生便不让他下地收割了,说这活儿太累,不能让他损了身体。
对此王氏很有意见,凭啥老二不给他们家干活,却让他们去给他白干活啊?可是老大眼睛一瞪,她便住声了。她发现现在丈夫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以前不过吼她几声,她还可以当没听到,现在却是动不动就要动手的,这拳头落到了身上,不长记性不行啊。
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先将二老地里的稻子收了,然后收老大家里的。
赵世华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着自己家地本来就少,便和顾宛娘商量了一下,自己夫妻两个下田将地里的稻子割回来。安齐见了,说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也要跟着去帮忙,赵世华想了想,便准了。他认为,女儿是需要娇养着的,男孩子嘛,还是要吃得苦才能成才。
赵世华检查了几天前自己割掉的几株稻穗,选了出芽最好的给顾宛娘和赵安齐看,三个人便大致按着这个高度收割,与平日里齐地收割大不相同。
邻居看到了,只当这夫妻两个偷懒取巧,割得高一些,一来可以少弯腰,二来挑回去也可以省力。
赵茂生父子三个很快就知道了。老头子将赵世华说了一通,但赵世华固执起来,却是谁都劝说不下来的。他不去给二老帮忙心里就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自己闲着,让二老帮他干这样的脏活儿累活儿?赵茂生看儿子坚持,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毕竟老二家地少,也不过两三天就全部割完了。
赵安齐今年七岁了,今年是第一次跟着大人下田割稻,他人矮,反而不用弯腰,倒是比爹娘都轻松些。只是人小,力气也不大,割一会儿要歇一会儿。
安然负责在晒坝上看着鸡鸭,她提着一根小竹竿,在晒坝上跑来跑去,将想要偷吃的鸡鸭追得到处乱跑,没两下就晒得满头大汗。
这活儿去年安然就干过一次了,倒也驾轻就熟。只是,真的很累啊!好在就这么两三天而已,只要将割下来的稻谷晒上一天,再击打下来,后面再晒上一两天就可以装到柜子里了。每次跑累了,安然就想想爹娘和哥哥还在田里割稻谷,那个活儿更脏更累,她就没有任何抱怨,觉得再累都是幸福的。
这时,大路上忽然来了一辆漂亮的马车,看到晒坝上只有一个小姑娘,便在路边停下来,车夫下车过来问道:“小姑娘别怕,我是问路的。请问这村里有个赵秀才,你知道是哪家吗?”
安然一愣,赵秀才?找爹爹的?
“你们是什么人啊?找赵秀才做什么?”安然问道。
车夫见安然不回答自己的话,反而问起他们的来历,不由得很有些意外。要知道乡下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一般都是很胆小的。而安然看起来还这么小,居然吐字如此清晰,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很聪明,神色间没有半分的惊恐,竟然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这时,忽然从车里跳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穿着一身蓝色的丝绸圆领长袍,胸口绣着大大的吉祥五福团纹,袖口和衣襟上还绣了海浪纹的花样。虽然头顶上太阳火辣辣的,却时有清风徐徐,那袍子所用的丝绸极薄,被风一吹便紧贴在身上,连里面白色的软纱细麻布的亵裤都若隐若现。
这孩子五官生得还算不错,只是身体略有些发胖,眉间有些骄横之色,让人喜欢不起来。
安然暗忖,这一身衣服穿着倒是凉快得很。看起来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只是不知道找爹爹做什么。
“喂,问你话呢!就是你!”那男孩子指着安然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赵秀才住哪儿?快引我们去!到了地方小爷赏你果子吃!”
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但安然看在对方是一个小孩子的份上,也就不好意思跟人家计较了。不过,既然让她不高兴,她自然也懒得理会他。
那车夫见安然不理会自家少爷,又见自己少爷似乎有些生气了,担心他发怒伤了这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忙道:“这是姚老爷家的小公子,是想请赵秀才去府上当西席的。小姑娘,你要是知道赵秀才家在哪儿,就带我们去吧!等到了地方自会给你赏钱。”
安然原本还担心是不是爹爹去州府院试是认识的什么朋友来访,听说是镇上的姚老爷,又是请爹爹去当西席的,当下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她轻轻一笑道:“只怕二位要白跑一趟了。赵秀才说了不会开馆授徒,也不会给人家当西席的。他家里还有妻子儿女要照顾呢!”
安然此话一出,不但那男孩子愣神,就连在马车里没有出来的姚老爷都怔了一下。这话是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能说得出来的?
姚老爷撑着伞掀开车帘跳下来,上前几步问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怎么偌大个王家村,连个大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