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来,小心地扶着爹爹从床上下来,又帮着他穿上一件宝蓝色绣金色云龙纹的亲王便服,穿上黑色绣银夔龙纹丝履,再戴上一顶碧玉冠,插着碧玉簪。别说,还真的很有亲王的风度气势。当然,如果不是那个银质面具,效果或许会更好。
安然想起爹爹脸上的疤痕就心疼,也不知道用去疤痕的药膏能不能消去一些。不说恢复从前的俊美容貌,只是不要那样凹凸不平,不要那么狰狞也好啊。现在这样,娘亲虽然也不会嫌弃,但难免半夜醒来见了害怕。
穿戴好,安然就要扶着爹爹出去,谁知赵世华却回头对她道:“本王先出去看看,你就留在这儿。”
安然拉着爹爹的衣袖不放,嘟着小嘴表示对爹爹的抗议。哥哥为她肯定都要着急死了,昨晚她不肯跟凌云一起回去,现在哥哥上门还不让他见自己一面,他怎么能安心?
赵世华心中暗叹果然女生外相,他的宝贝女儿居然有了情郎就不要爹爹了,于是故意冷下脸来,训斥道:“一个大姑娘家,上赶着过去像什么话?他就是皇子又如何?这些年你的闺训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亲和兄长是如何教导你的?”
安然听到爹爹将此事升级到没有教养的高度,隐隐还有责怪娘亲和哥哥的意思,偏偏自己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低头听训暗自生气。
赵世华见她垂着小脑袋,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有些舍不得,于是放柔了语气道:“本王先去会会他,看看情况再说。”
安然无奈地点点头,又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爹爹的眼睛,带着几分恳求。
赵世华见了,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出去。因为身上有伤,他走得并不快,他也不要人搀扶,背负着双手,将身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极其稳重踏实的感觉。
安然看着爹爹的背影,只觉得是那样的高大威武,她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有些湿润。有爹爹的感觉,真好啊!
杨彦在正厅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人来,不由着急地起身在堂上转圈子。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绣金色飞龙文的常服,头戴白玉冠,插着白玉簪,因这两日心情极差,又没有休息,面上难免带着几分疲惫,看起来俊美而忧郁。
正厅里伺候的丫头小厮偷偷打量着这位名气如雷贯耳的王爷,不由很是好奇。貌似自家王爷与平王殿下不怎么熟啊?平王上门来探伤,王爷不见也就罢了,怎么会不顾伤势要亲自出来接见呢?
独孤凯和赵安齐跟着杨彦一起来的,见王爷着急成这样子,忙起身劝道:“殿下,您别着急。蜀王殿下既然要亲自出来见您,想来伤势不重。”
独孤凯和安齐都不好直说安然没事,只能借着蜀王的名义安慰自家主子。
杨彦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一些,可是他忍不住啊!
安然在王家被人掳走,恨得他甚至想着若不能平安将她救回来,就毁了整个天下。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知道她暂时无恙,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昨晚他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又被几个心腹劝阻,他担心父皇因此对安然印象不好,也就忍着让凌云来帮他把人带回去。谁知道凌云回来不但没把人带回去,反而带去一个让他心痛不已的消息……她被安王灌药伤了嗓子,都不能说话了。
杨彦真是心疼得有如刀绞一般,好不容易忍到天亮赶到蜀王府,却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好吧,请原谅心急如焚的人将一盏茶最多一刻钟的时间过得有如半天那样漫长。
赵安齐也忍不住问站在一旁的蜀王府管家道:“蜀王殿下身体可好?要不然,我们过去请安就是。”
蜀王府临时上任的管家赶紧回道:“请平王殿下和两位大人稍等,我家王爷很快就到。”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杨彦忍不住直接出门往后院走去。独孤凯赶紧叫住他道:“殿下,您去哪儿?”
杨彦理智恢复了一些,这才放慢了速度,回道:“本王去迎一迎。”
这时,赵世华终于带着人从后院转出来了。
杨彦紧张地看过去,却没有在赵世华身后看到安然的影子,心中不由万分失望,却也不得不迎上去,恭敬地鞠躬行礼道:“侄儿杨彦给皇叔请安!皇叔身体可好?”
独孤凯也还罢了,赵安齐刚在蜀王一露面,眼睛就直了。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只见他带着银质面具,气势也夺人,身形与从前相比还是有些变化,但气质完全不同。安齐一看到他,想起幼年时父亲的疼爱,父子亲情如云如海涌上心头,让他一下子热泪盈眶,哪里舍得把眼睛移开?
赵世华见平王出门相迎,略感意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面色眼底依然冷漠。他起先几步一如之前,然而没走几步却忽然站住脚,目光在无意中扫过安齐的时候顿住了。
虽然八年不见,但赵世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与他想起来的那些片段里的齐哥儿有七八分相似。那一霎,他完全忽视了站在安齐前面的杨彦,目光直直地盯着安齐,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已经长大成人考取了功名、让他骄傲让他自豪的儿子!
目光两两对视,父子热泪都在眼中。
杨彦见了,担心这父子俩有人忍不住要是在这里相认可就糟糕了,便再次恭敬地请安提醒他们道:“给皇叔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