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第一天他们去的就是西湖。
这个时候,西湖还不叫西湖,叫钱塘湖。这时,也没有苏堤,没有雷峰塔等西湖标志性建筑。不过,西湖就是西湖,就算没有这些,还是美得自然,美得纯净。
坐在船上,安然忽然道:“八月咱们来看钱塘潮吧!那该有多壮观哪!”
杨彦无奈地叹气道:“八月,你确定自己还能来?”
安然这才想起来,八月,她的孩子也八个多月了,哪里还能出门?更别说看钱塘潮这样惊险的活动了。
今天天气很好,远远望去,南屏山、栖霞岭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偶尔还能见到树荫里寺院一角白色的墙壁。
“哥哥,如斯美景,岂能没有音乐相和?”
难得安然忽然有这样的兴致,杨彦宠溺地笑笑,无奈地叹气道:“好吧,哥哥弹给你听就是,想听什么?”
安然眨眨眼睛道:“南屏晚钟?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杨彦哑然一笑,这样的流行歌曲哪里适合这个时候弹奏?
他想了想,弹了一曲洞庭新歌。虽然不是描绘西湖的,但也是写水的不是?安然坐在杨彦身边,看着他弹琴的样子,只觉得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优雅。
一曲完毕,安然不禁感叹道:“哥哥,你就适合在竹林里、在月色中、在湖面上弹琴,真真是雅致无双!”
这时,就听旁边一条船上有人鼓掌道:“好!好曲!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刚才随着琴音传开来,附近有几条船都靠了过来,凌云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想不到竟然有人因为一曲琴音想要结识太子殿下,让凌云实在有些为难。
这人什么身份?真的是因为琴音来的?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旁边一条装饰极为华丽的船缓缓驶到前面来,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公子站在甲板上,正扶栏含笑望着他们。
只见此人头戴玉冠,面容俊雅,锦衣华服,身后不远处站着四名美貌婢女,连身后两名小厮都是相貌清秀的,好一派风流公子的派头。然而,此人目光明净清澈,笑容纯净,身姿挺拔,有如芝兰玉树一般,却又不同于一般自视甚高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杨彦对这位公子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看起来是个聪明稳重的人,而且如果真的是被自己的琴音吸引过来的,倒也是一桩雅事。
不过,没将对方的来历弄清楚之前,杨彦自然也不会贸然与人结识。所以,他没急着开口。
闻言,凌云大步走到杨彦身前,面色微冷,对着对面船上那位公子拱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扬州孙羿,字飞羽。方才听到这位兄台一首绝妙新曲,是以冒昧上前,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江南孙氏一族是江南几大世家之一,乃是三国东吴孙氏后代,而扬州正是孙氏郡望之一。单看眼前这气派人品,这位孙飞羽多半应该是孙氏嫡支的公子了。
虽然北方贵族大多不大看得起南方贵族,但也不得不承认,南方几大世家也有极深的底蕴,尤其江南富庶,因而在财力方面,甚至更胜北方世家一筹。
孙翼孙飞羽是孙家第三代颇为出众的人物,在江南颇有才名,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善音律。
对此,杨彦不太清楚,但凌云这个情报头子却是听说过的。虽然并没有消息表明孙家投靠了安王,但他仍然不敢大意。
“原来是孙家三公子,我家公子姓安,路过余杭,一时兴起,小游钱塘湖。能因一曲琴音得遇三公子,也是幸事。”
凌云拱拱手,寒暄了一句,却并没有邀请孙飞羽过船一叙,甚至连名号都没有透露,只说了一个姓氏,隐隐地将自家主子不欲与其结识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孙飞羽一怔,想不到自己报出名号,对方还能无视,你说人家不知道他的身份吧,却知道他是孙家三公子;可知道了却不欲搭理,这让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对面船上这位公子看起来气度倒是不凡,不过看着装打扮,似乎也不甚出众啊?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这样不给他面子?
而孙飞羽的几位从人却因为凌云的轻视而露出愤然之色。不过家教甚严,自家主子没有吩咐,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出声。
杨彦见孙飞羽有些震惊,有些尴尬,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便主动给了一个台阶道:“原来是名满江南的孙家三公子,久仰了。可惜在下此次路过余杭,很快就要离去,不然难得遇到三公子这样的风流人物,怎么都要请三公子喝几杯的。”
三公子听到这里,心里便明白对方是真的不欲与自己结识,不由好生奇怪。姓安的?这个姓倒是极少,貌似是西北一代某些胡人的汉姓?可是没听过姓安的有什么出众人物啊?居然如此轻视自己……
“原来是安公子!飞羽有礼了!”孙飞羽含笑拱拱手道,“难得遇到公子这样雅致的人物,可惜不能把酒言欢。相识不如偶遇,不如趁此机会,让飞羽也为公子吹奏一曲,如何?”
人家都这么说了,杨彦他们还能说“不”吗?
于是,两条船继续并行,而孙飞羽却解下腰间的一管洞箫来,含笑对着杨彦他们点头为礼,而后便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箫音本来偏于低沉,更善于表达相对沉重的感情,但孙飞羽的箫音里却于平静舒缓中蕴含丝丝生机,同样是众人未曾听过的。
如此,一曲完毕,连凌云也不得不拍手称赞道:“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