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亲人?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是仇人也没有这么狠毒的……
杨彦看她大声哭了出来,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他微微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后堂里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膝上,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等候岳朝城的到来。
“想哭你就哭吧,别把气憋在心里,你想怎样处罚顾家和孙家的人都行。哥哥都听你的,要杀要剐要凌迟要剁碎了喂狗都行,你别气了,气坏了自己和孩子不值得……”
“哥哥,我心里难受……就算把他们全杀了,我还是难受……”安然哽咽道,“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狠毒?偷走了别人的幸福,还要将人斩尽杀绝……哥哥,这事暂时不要告诉外公,我怕他知道了受不住……”
“嗯,我知道。你都这样难过了,要是外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杨彦先顺着安然的话说,而后才建议道,“要不然咱们不说具体情况,只告诉外公找到了姑姥姥,姑姥姥还活着……”
安然一边哭一边回道:“嗯,好,听哥哥的……”
前厅里,孙景辰和孙忆还跪在地上,心里不住地回想着刚才那女子的话:“我要把他们抓来剥皮抽筋!将他们剁碎了喂狗!孙家、顾家全都不得好死!一个都不要放过……”
以及太子殿下的回答:“孙家和顾家我不会放过的,我一定会为外太姑母报仇的!”
“爹,怎么办?”孙忆着急了。他们孙家虽然是江南望族,可远远不能与皇家对抗啊!要是太子殿下真的要灭他们满门,他们哪里逃得掉?
孙景辰缓缓转身看着儿子,满脸的震惊伤痛道:“你说!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孙忆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来。子不言母过,就算母亲做得再不对,那也是为了他好。若没有母亲的算计,哪有他的存在?
孙景辰痛心道:“都到了现在了,孙家和顾家都到了生死关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你母亲做了什么,你只告诉我太子妃和太子为什么要为芸娘出头?”
孙忆满脸苦涩道:“芸娘的祖母,是太子妃的外太姑母,是太子妃娘娘外祖父的亲姐姐……爹您竟然不知道吗?”
孙景辰震惊道:“我怎么知道这个?当初,明玉原本说要回家族求助的,谁知道顾家明知道明玉怀了我的孩子,却将她沉塘,然后无耻地将你母亲嫁过来,真是卑鄙至极!可笑顾家竟然骗我说明玉小产而亡……顾家,真的是罪该万死!”
孙忆不禁浑身一个哆嗦。顾家,真的就这样完了吗?他们孙家呢?
“爹,我们孙家怎么办?这事,都是顾家做出来的,与我们孙家关系不大啊!您能不能向太子殿下求求情,饶了我们孙家?”
孙景辰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许久才叹道:“你母亲,不是孙家的人吗?不是你让人害死了你大哥大嫂、害死了一条船的人吗?你让我去求情,我有什么脸去求情?还是你想让我现在就休了你母亲,将你逐出孙家,而后再去向太子和太子妃求情?”
孙景辰毕竟与顾明珍生活了几十年,即便没有太多的爱,夫妻之情总是有的。而作为一个父亲、一位祖父,他对自己的儿孙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会好好补偿芸娘,或许再也不见顾明珍,让她去家庙上清修,会惩罚孙忆。但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那些陪伴了他几十年的人,特别是孙家的子孙,他是狠不下心去处罚,也不可能会舍弃的。
可是这些,能让太子妃出气吗?
孙景辰忽然之间很迷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早点死了呢?对,让他去死吧!让他去向明玉赔罪,从而恳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饶恕他那些并不知情的儿孙……
“祖父,其实,芸娘的祖母还尚在,您要是求求她,她再向太子妃求情,或许太子殿下就能绕过我们孙家了。不管怎么说,芸娘身上也流着我们孙家的血啊!”
“什么,你说芸娘的祖母尚在?”明玉尚在?几十年过去了,他几乎都要忘了明玉的模样了,想不到,明玉竟然尚在人间。
孙景辰激动了。之前的迷惘一下子全都消散了。他要去见明玉!他要向她赔罪!是他太傻,竟然轻易相信了顾家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孙景辰才开口道:“我会向太子殿下恳请,让我见她们祖孙一面。但你说的为孙家求情,我说不出口……”
孙忆急了,抱着孙景辰的胳膊急切地摇晃道:“爹!孙家的人,可都是您的儿孙、曾孙啊!就算我和我娘有错,您的孙儿和曾孙,他们也是无辜的呀!”
孙景辰自嘲一笑道:“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是芸娘,你会轻易放过害死自己父母,又欺凌自己祖母多年的人吗?”
孙忆怔住了。如果是他,他会怎么报复呢?
“我,我把我的命陪给她,还不行吗?”孙忆想,他已经年近六十了,如果他的死能让太子妃解气,从而放过他们孙家其他人,他愿意去死。他那么聪明可爱的小孙子啊!
后堂里,丫头们很有眼色的送来热水和毛巾,沈怡亲自绞了帕子要给安然擦脸。杨彦接过来,小心地帮安然擦去脸上的泪痕。
沈怡自己也跟安然一样,又是愤怒,又是心痛,还有着急,同样也哭红了眼睛。玉兰也递了一张热帕子给她擦脸。沈怡将热毛巾捂在脸上,泪水却掉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