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突然刘廷想到，自己已经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恐怖地方！这种地方，陆茜不论多想救自己！陆茜的家人，陆茜那边的任何势力，都绝对会以“大局”为重，绝不会让陆茜做任何出格的事，甚至有必要的时候，不用做太多的权衡，都可以考虑牺牲陆茜……
陆茜来救自己，可能会给她带来……死亡……
陆茜，不要来做无谓的牺牲……
四辆军车向刘廷车子方向包围着迅速开过来。
重型军车，车上有车顶机枪。机枪手瞄着刘廷车子方向，进入射程，很快就可以把刘廷他们打成筛子。
左边两辆，右边两辆，刘廷正对着的，是一个工人的宿舍。
没路可逃了……
刘廷犹豫了一下，对准宿舍，突然猛地踩下油门。车子里五个剩余的活鬼都已经看明白现在的形势，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宿舍帐篷的围墙迅速变大。
有两个活鬼兴奋的尖叫，两边包抄的重型军车已经开始开重机枪射击。咚咚咚咚咚。
轰！
刘廷的车子猛地撞进了帐篷里面，帐篷一米高度是用砖石砌成，上面连着帐篷白布。
刘廷车子撞到砖石上，前轮卡住，车子立即向前翻转着飞了出去，将上面厚帆布撞出一个口子，车子空中翻转，车轮朝上，飞进帐篷里面。
轰隆一声车子猛地倒扣在地面上，车顶凹陷进去，伴随着金属摩擦声车子又往前滑行了几米，咚的一声撞到了帐篷另一边的石砖围墙上，停了下来。
刘廷头撞到顶棚上，恶心眩晕剧痛一起袭来，侧面车窗外的景象上下颠倒，是一排一排的人，躺在那里，各个骨瘦如柴，都纷纷起身向刘廷这边走过来，都低下头向车子里张望。
刘廷头顶，车顶下有折断的一只手臂，半个脑袋就在刘廷眼前，是车子侧翻时候倒霉在睡梦中被车子压到车下的工人。
突然轰隆一声，车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后车门一下横飞出去，是一个活鬼单用手臂的力量，硬生生把门推弹开。
所有帐篷里的人都被那个人可怕的力量，还有恐怖的骷髅一样的外形吓到了。立即都往后退。
这时候外面的军车伴随着轰鸣声迅速往这边开过来。
帐篷内的人和出来的已经满身是血的活鬼互相对视。
外面车子停下的急刹轮胎摩擦尖叫声。守卫们纷纷跳下车的脚步声。
刘廷回头看，看到帐篷外面的探照灯灯光照射到那些守卫的身上，在巨大的帐篷帆布上留下人影。那些人站到车子撞进的缺口位置，后面四辆车子也都排好队，车上的机关枪手身子半躬，贴在重机枪上。
一个人突然喊了一声：“扫射！”
咚咚咚咚咚，重机枪立即喷射出密密麻麻子弹，所有守卫也都瞄准帐篷里一起开火平射。
活鬼身上四周子弹如同暴雨雨点一样密集飞过，一个活鬼脑袋瞬间被重机枪子弹连射上三发。第一发子弹打到脖子上脖子被硬生生豁开大口子。第二枪打在下巴上，半个脸瞬间飞出。第三枪还打在脖子上，整个脖子被掀断。脑袋画一条弧线飞出去，撞到对面的地上又飞回来。
那个活鬼的眼睛还能动弹，看着自己仍然站立的身子方向，一动不动。
刘廷仍然被压在车下，车子向后撅起来，保险杠挡住了底下暴露的油箱。车后面车斗和保险杠被密集的子弹彻底打烂。
一轮射击结束。枪声停了下来。
四周死一般安静下来。外面换弹夹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继续扫射还是进去？”
“那几个怪物在里面！你敢进你进！”
“那这么扫射也不是办法！”
“先看住所有的出入口，出来一个打死一个！”
活鬼还剩三个人，其中一个胳膊被打断，再次站了起来。
那些工人们还剩几十个人，也都站了起来，有人看看那个活鬼，嘟囔：“他们那么大力气，比我们还瘦！我们也越来越瘦……”
刘廷突然高喊：“这就是你们最终的样子！我们是从十八号工厂跑出来的！”
众人呆住了。
这时候，工人里有一个胸口被打了一个大洞的工人站起来。立即有认出他的工友喊道：“老李！你胸口！”
那个老李低头颤声说道：“我一点不疼！我怎么一点不疼！”
外面突然往里面扔了一个圆形的东西进来。那个东西顺着车子撞出的缝隙飞进来，清脆的撞击声落到地面，又在满地的砖石上谈跳了几下，又在地面滚了一小段距离，停下。
工人们都呆呆看着那个东西。刘廷立即高喊：“那是手雷！快躲开！”
轰！那个东西瞬间闪光，无比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扩散开来！靠近的几个工人立即被炸飞开！被炸的断肢乱飞，血肉模糊。
两个人半边身子都不见了，仍然站在地上低头看自己残缺的身子：“我怎么不疼！我怎么不疼！”
一个人突然颤声说道：“我们和那几个人一样！我们变成怪物了！”
刘廷高喊道：“他们要把我们！全都杀死！所有进来的人一个不留！不是活活干活耗死！变成水里的浮尸！就是变成他们的试验品！”
“我们一定要死！你们听到那个人说的了吗！？我们到这里那一天起，就一定要死！”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你们不会疼！有无穷的力气！和他们拼了！杀出去！”
众人一听到刘廷的喊声，愣住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手雷扔进来，叮叮当当在地上发出脆响。那些工人毫无经验，只会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手雷飞过的轨迹，不知躲闪！
手雷落地，落地旁边人的惨叫，轰！手雷再次爆炸！
外面的喊声：“还逼不出来那几个人！给我一次扔四个！”
“里面的工人呢？！”
“大不了都杀了！”
工人们呆呆听着。
那个刘廷的下属活鬼快步走到那些人身旁，高喊道：“你们要想不变成我这样！想要活下去！出去！唯一希望！就是暴动！暴动！”
这时候又有四个手雷先后扔进来，活鬼在手雷爆炸前，高喊道：“否则你们，全都会变成我这样！”
轰！手雷同时爆炸！
十几个工人被炸的血肉模糊，断肢器官飞的帐篷内到处都是。
那个活鬼往前走到帐篷旁边，说道：“我已经肯定要死！我希望你们，活着出去！”
活鬼说完，突然把手在帐篷上一扯，帐篷上被撕开一个口子：“还他妈是个男人！就跟我往外冲！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工人们有几个人猛地往前冲，其他人有人犹豫，但更多人往外冲去，同时高喊：“和他们拼了！”
他们刚冲出去，立即机枪扫射！但另一边工人也撕开口子，往外冲。
那十几个守卫立即发现这些工人挨机枪后，竟然还能站起来，就好像没事一样！立即慌张起来。那个刘廷的前下属，还有领头的几个工人被打烂了，但后面的工人已经冲到守卫面前，几乎瞬间那几个守卫就被活生生撕烂！
那些工人发现自己不只不怕疼，体内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异常灵活，瞬间就好像饿狼扑食一样，把护卫和车子包裹住，守卫连续发出惨叫声。
帐篷内还有几个胆小的工人看到外面守卫几乎瞬间就被解决，都惊呆了。有人想起刘廷来，立即过来推车子，四个人就轻轻松松把车子推起来，一个人拽刘廷胳膊。
那个人力气太大，刘廷一下就被拽了出来。头仍然剧烈眩晕，刘廷摇摇晃晃站起来，看到外面四辆军车驾驶室，门，车窗全都被打到变形，驾驶室里面，车上，还有地面的守卫全都不见，只能看到地上被扯碎的尸块。
外面突然又响起哒哒哒密集射击的枪声。刘廷等人立即蹲下隐蔽，然后是人凄惨的嚎叫声，更多枪声传来。刘廷小心抬头看，看到旁边几个帐篷都已经被扯破，都有工人往外四散奔跑。
远处有守卫开着车往这边来的，有往远处逃亡的。
工人暴动了！这是机会！
刘廷咽了一口唾沫，回头看那个拽自己出去的工人，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跑？”
那个工人，还有后面十几个人都立即摇头：“我们不跑！”
其他人纷纷也说不跑。
“不跑在这等死？！”
“我们一往外跑，他们人回来的时候，不是把我们当成和那些造反的工人一样！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对！我们不跑！看管的人回来看到我们听话，肯定不会找我们麻烦！”
“我们还想在这继续赚钱！”
刘廷看着那些人，犹豫了一下，对拽自己出来的人说道：“谢……谢谢。保重……”
那些人不说话。
刘廷转身向外面跑去，直奔工厂大门口方向。
工人们已经形成人流，都向大门口方向冲去！
陆茜被两个守卫看守着，在大门附近的办公楼里。
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响起，守卫有些奇怪，两个守卫往下看，表情紧张起来，其中一个守卫立即开门出去。
陆茜问：“怎么了？”
守卫咽了一口唾沫，说：“工人都往外冲出来了。”
陆茜吃了一惊，立即露出狂喜神色，起身往外看。
守卫想要阻拦，陆茜凶狠小姐脾气涌上来，对准那个守卫就是一巴掌。守卫嘴角动了动，让开身子。
陆茜看到下面往外跑的人越来越多，狂喜的跳了起来：“刘廷！刘廷！他们都跑了！他们都跑了！”
陆茜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跑，立即被守卫一把抓住胳膊：“陆小姐！你不能离开！”
“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工人暴动！工人里面一个女的都没有！你就这么下去！他们……！”
陆茜一听到这里，心里犹豫了起来。
这时候房门突然咚的一声被撞开。那个守卫心里一惊，立即拔枪指向大门，同时陆茜也紧张的后退到守卫身后。大门打开，是那个出去的守卫回来了。
“外面怎么样？”
“我们的人……几乎都被那些人给活活撕开了！”
两个守卫瞬间脸色都变得极度苍白……
“楼里还有人吗？”
“没有。我只看了广场那边一眼，到处都是兄弟们的尸体。楼里一个人都没看到。”
这时候突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三个人立即一起回头，满脸惊恐。
“那些疯子上来了！”
三个人都不说话，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工人们疯了一样的喊声：“把这里东西都抢光！赔我们身体！赔我们工钱！”
有工人上二楼的脚步声咚咚咚传来。
三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刘廷随着人群拼命向大门口方向跑去。大门已经被冲开，准确的说，是被那些力大无比，疯狂状态的工人用拳脚硬砸开的。
刘廷冲出大门，再往前跑，跑过进来时集合的广场，跑到工厂最外面的大门，突然站住了。
心脏狂跳，目瞪口呆。愣了一下，刘廷向大门旁边空地跑去，跑到那里，刘廷看一样东西，前后左右仔细的看，看清楚后，刘廷只感到手脚发冷，心脏狂跳，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自己身后，看到一个二层小楼，刘廷立即向那栋小楼跑去，同时嘴里神经质一样不停地嘟囔：“不要出事！不要出事！陆茜！你不要出事！”
刘廷看到的，是陆茜停在空地停车场的车子。车牌号刘廷记得。满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记错了，刘廷靠近车子后前后仔细看车内，车内女孩才喜欢的挂饰，自己曾经坐着的时候里面放墨镜的镶水晶眼镜盒，全都和刘廷记忆中一模一样！
刘廷感到腿发软。工人往前冲，每个人都显得力量大得可怕。似乎只要一下碰撞，就能把刘廷给撞散开。
刘廷逆着人群拼命挤到小楼那里。一到门口，刘廷就感到脚发软，地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撕扯开时瞬间喷洒出来的鲜血，人的残肢。还穿着保卫制服的尸块。还有工人在里面搬东西。
刘廷站在前厅看着眼前景象犹豫。
如果陆茜不在这里，那就是已经进了工厂里面。工厂里面那么多建筑，自己根本没法寻找！
还有这里暴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镇压的军队就会到这里支援。那时候自己就可能失去最后逃出去的机会！
自己还有老婆和孩子。自己很喜欢陆茜……自己只要出去，只凭自己亲眼看到的这里的内情，或者作为要挟的筹码，或者公开宣布自己的发现，或者作为某种平衡的交换，自己有希望能再次获得公开的正式合法身份，在中统内，甚至在更大的权力组织内，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只要自己从这里出去！
陆茜……一定是来救自己的！女人为自己爱的男人疯狂起来，什么都敢做！根本不顾后果！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疯狂的女人！就好像勋章一样！但自己不可能对等的为对方不计后果！为对方牺牲这么多！
因为对男人来说，自己的家庭，特别是自己的孩子，才是第一位的……权力排在第二，自己排在第三，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最多也只能排在第四……
陆茜……谢谢……对不起……
刘廷手握紧了拳头，突然转身，向外跑去。
刚跑了两步，刘廷突然听到楼上一个人的惨叫声！
声音是男人的！同时有工人愤怒的咆哮：“他妈的！这里还他妈躲着一个小子！”
“撕了他！”
楼上那个人求饶声，突然增大了无数倍的惨叫声响起，惨叫声刚响了几秒突然又停了下来。咕咚……重物，或者应该说是尸块跌落地面的声音。
那个人应该是被撕开了……刘廷感到心脏狂跳不止。
“竟然他妈会藏在柜子里！这帮畜生怎么对我们的？！把他们统统找出来！都撕烂他们！”
一大群人兴奋应和！
“这里又找到一个！”
刘廷心脏猛地抽紧，立即迈开步子向楼梯上跑去。不要是陆茜！不要是陆茜！
刘廷刚跑到一半，那个人说话声音传来：“众位爷爷饶命！我没看管过你们！我没看管过你们！我就是在门口站岗的！”
刘廷听到那个人声音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脚发软……
是男人的声音！不是陆茜！
刘廷立即向上面跑，跑到门口，刚好看到一个人的人头从旁边门扔出来，头颈断面甩出一条血线掉到地上，滚了两下停下来。
那些人粗暴的把所有门板，柜子全都直接拽烂，一个屋一个屋搜索。刘廷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去看，除了拆烂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看到陆茜。
刘廷从最里间出来，那些到处搜查的工人已经下楼，二楼安静下来。刘廷决定最后再搜查一遍，每过一个屋子，刘廷都对里面喊一句：“陆茜。”
喊到第二个屋子时，突然墙后的门板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刘廷愣了一下，连忙冲进屋子，再喊：“陆茜。”
那声轻微的响动又传来一声，是从自己身后那个破柜子里传来的，一个钢板焊接的文件柜。
刘廷连忙跑过去，看到柜子下面有鲜血流出来。下面一个柜门破损，刘廷用力把那个柜门打开，立即看到被工人用手硬锤变形的柜子塌陷，下面只剩下不到一半空间，陆茜睁着眼睛，脸色白的发灰，显得嘴唇更红，躺在里面，看到刘廷，脸上肌肉只动了一点点，露出勉强的微笑表情：“刘……刘廷……你没事。”
刘廷连忙点头：“你挺住，我救你出来。”
“不……不要……”
“怎么了？”
“我腰以下，没有感觉了。”
“什么？”
陆茜低头，慢慢把手抬起来一点。刘廷立即看到刚才按在地面的，陆茜的手上全都是鲜血。
“我不知道哪里出血了，好在没有知觉，不疼。刚才我已经快睡着了，要不是你喊我。我不会有什么痛苦。”
刘廷眼泪立即流出来：“别说傻话。”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刘廷点头。
“那你不救我，你也不用心里难过。”
“……”刘廷眼泪断了线一样不停往下流，想要说话，因为哽咽，声音完全发不出来。刘廷用力拽门板，手被门板的突起割开两个口子，自己的血也往外流。
“你带着一个姑娘，外面那些工人不会放过你。你先跑，别让他们再给你封锁到里面。你快跑吧！跑吧！我不疼。”
刘廷完全拽不动门板，眼看着陆茜出不来。
突然大门咚的一声被踹开，又有人跑了进来。
陆茜眼睛立即睁圆：“你说不认识我！自己保命！”
刘廷立即站起来，看进来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眼看到了柜子里的陆茜，兴奋起来：“他妈的还有个娘们！”
“弄出来乐呵乐呵！”
刘廷看着他们三个人，那三个人也看了刘廷一眼：“好处均分，兄弟！也算你一份。”
另外两个人嘿嘿笑着。三个人走过来。
陆茜看着他们，嘴唇不住颤抖。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看：“我的天爷！老子长这么大，没看过这么美的姑娘！哦！原来是藏柜子里，柜子变形给卡住了！”
另外两个人也蹲下来看，其中一个说：“俺老家的婆娘，和这小娘们比，那就是破抹布！”
“俺还没碰过女人呢！”
三个人嘿嘿笑。
刘廷也蹲下来：“这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三个人一起回头看刘廷：“怪不得。”
“现在她腰断了……”刘廷说到这一句时，声音立即哽咽起来。
三个人听到刘廷说话，都吃了一惊。
“看你们都还是老实人，这样情况下，你们对她下得去手吗？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按照我说的，能白玩一辈子大姑娘！”
三个人回头看刘廷。
“把她救出来，她家有钱，给你们每人五万块大洋！”
三个人立即眼睛就睁圆了。互相看。
领头的人又看了看陆茜，一拍大腿：“值！他妈的一回下去，一辈子都不愁了！”
“大哥！五万那是多少？！”
“就是他妈的够花一辈子的钱！”
“那俺也干！”
“怎么救？”
“你们先把柜子小心拽开，把她拽出来。”
三个人立即起身，一人拽住柜子一角，往外稍稍用力，柜子空间恢复了大半！陆茜随着柜子动弹，立即惨叫起来。
刘廷看到柜子后面以个长螺丝杆，刺进了陆茜背部，正好扎在脊柱上。侧腹部还有钢板折断后锋利的断面割进了陆茜身体。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刘廷小心把陆茜拽出来。
“乖乖！这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想要大洋！就赶快扛着她走！”
领头的人立即道：“我背着她。你们在后面扶着！”
那个人蹲下来，其他人就要搀扶陆茜。
陆茜立即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不要碰我！刘廷！刘廷！”
刘廷立即蹲下，安慰陆茜：“我们马上就出去给你找医生！你再忍耐一下。”
“不！刘廷，你听我说。”
“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事，这里离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我……我没希望了……而且我活过来又有什么用？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陆茜……”
那三个人其中老大说道：“原来是段虐缘……”
“我钱包里有钱，有几百的钞票，你都给他们，让他们走，别让他们碰我。让我搂着你，搂着你就这么走，让我最后幸福一会行吗？！”
刘廷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陆茜渐渐把眼睛闭上，把身子靠在刘廷身上，脑袋不停地往刘廷怀里用力，就想贴的更紧一点。
那三个人看着刘廷和陆茜，都呆住了。
刘廷深吸两口气，低头看，看到陆茜不动弹了。已经昏死过去。刘廷立即一把抱起陆茜，往外跑。
似乎自己在努力一下，陆茜还有希望一样。
血不停地往下流，陆茜的手垂下来。
刘廷跑下了楼，突然站住了。因为陆茜的眼睛又睁开了。
“我突然感到精神起来了现在……”
“啊？”
“好像是要死前，回光返照吧？”
“你不要胡说。”
“你知道我今天救你后，打算怎么做吗？”
“做什么？”
“我俩没有将来。但我想从你身上，尝尝男人的滋味。一想到我要和你……我就感觉好……好刺激……我贴身的衣服……今天……今天都是精选的……我的身材……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我不能拥有你一辈子，就想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死在……死在你怀里也好……那你也一辈子……一辈子也忘不掉我了……忘不掉我了……挺好……我……爱……我爱你……爱你……”
陆茜一边嘟囔着，一边慢慢眼睛闭上，最后彻底不动了。
刘廷看着静止的陆茜，突然眼泪止住了。慢慢的刘廷蹲下了身子，靠着身后的花池基座上坐下，调整了一下陆茜的姿势，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还能感觉到陆茜身体的温暖，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尾声：
没有有关的新闻报道。刘廷是后半夜的时候陆家人来了后才被他们带走。
陆茜母亲抱着陆茜尸体痛哭。陆茜父亲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
入秋的冷风吹在身上，格外的阴冷。
从那天晚上起，困扰天津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海河浮尸，终于没有再出现。
刘廷出来后，也没有再被抓。
陆茜父亲允许刘廷参加了陆茜葬礼，以朋友身份。刘廷守灵一夜，送陆茜最后一程。
陆茜父亲始终没对刘廷说过一句话。
尹妍希和女儿在第二天白天，被陆茜父亲派人送回到刘廷住处。之后立即被中统派人保护起来。
刘廷同样被中统的人保护起来。南京方面命令刘廷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陈先生在电话里对刘廷大加赞赏：“在如此困难，几乎面临绝境之情况，刘生仍不忘以大局为重，牺牲小我，深入虎穴，不愧为我中统之精英。”
后，刘廷以华东局副局长代天津处处长身份，在天津市议会出席议员闭门听证会。按照南京指示，刘廷隐瞒了自己放出活鬼，才导致城北工厂暴乱的具体细节。只说自己深入工厂所见所闻。
那个向刘廷详细介绍工厂运作细节的守卫，在四六年刘廷调查敦煌海底世界案时，刘廷再次遇到，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组织派到天津调查相关情况的人。两人还有一段合作。解放后，刘廷能以前中统特务的身份，没有遭受过多的冲击，也是那个人从中保护运作的结果。
天津北边工厂暴动，以及海河浮尸案细节，没有在国民党统治区，以及各国租界，甚至海外新闻媒体做任何新闻媒体报道，但因那个人的关系，中共媒体发出报道，详细暴露其中黑暗内幕，对浮尸来源，工厂细节都有揭露，这才让那段黑暗历史在媒体上，留下唯一振聋发聩之声音。
现在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查找当年报道，自己还原当年之真相。
刘廷在听证会上，议会副议长提问他：“你可知该工厂属于何人？”
“日本人。”
刘廷下属们在电话线里听到的那一个字，是日本语“嗨”。
根据中统记录，日本人在天津一共开挖了三个巨大地下工事，具体目的，是为突然袭击中国做准备。地下工事设计目的为三处可同时供五万日本军队秘密潜伏，训练，生活，医疗。
同时地下工事为日本人发展能一次性灭绝大量人群的生物武器，以及开发“超级战士”的生化实验提供基地。
不在日本国内，而在中国境内开展实验的原因很简单，在中国“实验品”更容易获取。
刘廷在听证会上表示所有浮尸，应该都来源于三处秘密基地的劳工。
但浮尸数量远不及每日地下工事现场死亡人数。因此很多议员对刘廷关于浮尸来自于地下工事的说法持质疑态度。
听证会结束后，刘廷以为会有对日本的政府抗议或制衡行动，至少也应该请求其他国家介入或调停。
但中统很快先来了指示：“关于浮尸案及地下工事，天津处停止一切调查，不准开展任何行动。中央将派遣文件接收特派专员，接收所有文件，就地封存，转运南京处理。”
很快天津议会进行改组，刘廷才终于明白情况。天津议会超过二分之一议员，都由亲日背景议员占据。市政府与市长也都倾向日本。
天津似乎在为成为日本势力范围做调整。
三个地下工事刘廷之后三个月又去看过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有人在进行填埋。第三次工地进入静止状态。随时可以恢复。
南京总部特派员来接收文件的时候，对这件事情和刘廷有简单的暗示性交谈，或者是指示。“内忧外患，内部共党匪患，外部几大势力都想在我们肥肉上切上一刀。内病相当于内脏发炎，随时致命。外患无非是手足长癣，忍一忍，味道差一点，还可能有其他好处。好多事情不能以一时一地为目标，要站得更高，看全局。就好像驱使狼群一样，自己割一小块肉，放到别人帐篷门口，你只出一点血，狼吃的却是别人。说起来不好听，这可是生存之道。”
特派员在晚上刘廷的招待宴上，搂着左右两个天津著名的有技术的女人，脸色通红，兴奋异常，又提到浮尸案南京和日本交涉的情况：“刘处长，有些话我不应该说！但你要知道！党国真的为难。你知道日本人搞浮尸案什么目的吗？是日本人要制造恐慌。把那些劳工一部分扔到河里，没完没了，没完没了。要不是你碰巧把案子给破了，他们的计划，是一直要抛尸到后来天津议会选举。选举如果不能选出亲日政府，他们就要求直接派兵维护当地秩序。派兵的理由，就是那些浮尸。南京政府，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没法得罪。这次你也算立了大功，日本答应只是政府倾向于日本就完事，地下工事先不建了！派兵也不会增加，其他国家的租界范围不变。制衡还是制衡，我们损失不大！”
又过三个月，刘廷被调上海，彻底离开天津。案件，再无人提起。
刘廷离开天津前，打听陆家近况。
陆茜父亲是日籍华人，经营生意实际都是替日军军部操作。陆姓只是掩护，他们真实姓氏是宇野。陆茜父亲全名陆振英，日本名是宇野东行。陆茜真名宇野茜。
因为浮尸案，陆振英受到了牵连，被举家调动到东北，在伪满政府降职为军务处副官使用，抗日战争第三年，陆振英因身体不适，返回日本京都，因“天津遗留问题”被京都宪兵队逮捕，公开判决后执行死刑。
谭光凯因陆茜日本人身份曝光，而之前两个人差一点结成政治婚姻，事发后法租界将谭光凯开除巡捕房。但谭光凯父亲不再隐瞒自己亲日立场，在议会换届选举时获得议长职位。
谭光凯父亲安排谭光凯在市政府任职，但谭光凯以父亲政治立场为耻，拒绝上任，后来去了重庆。之后音信全无。
陆振英在辞官后离开长春，返回日本京都前，借用朋友身份给刘廷传递信息，希望刘廷能帮助陆振英把女儿陆茜骨灰从天津移到安全地方，然后能送回日本，回故乡下葬。
“这几日我夜夜梦见女儿来找我，要我勿怪你，一切都是她自愿。女儿最后想见之人，还是你……如果可能，你再去见她一次，算是我最后拜托！”
刘廷接到信息时，抗战已经全面爆发，刘廷已经离开上海去了重庆。
天津刘廷也回不去，托朋友辗转将骨灰接回来，悄悄埋在重庆明月山南坡自己的度假别墅后面。
有空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想起陆茜的时候，刘廷就会喜欢满头大汗爬到那个土坡后面，坐在埋骨灰盒的土包旁边，看远处的风景，抽根烟。
心里就会很舒服。
一直到被调入北京前，刘廷几乎每天都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