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日,他鹿知岳就一日做不得皇上,若是他坐了皇上,我也不必再活着了,”鹿知川眯着眼定定地看着杯中缱绻舒展的茶叶,一字一字缓缓道,“只是我就不信邪,凭什么他能做得了天子,我就做不成?”
“是,属下必定全心全力追随王爷!”那侍卫忙双膝跪地道。
“王爷!”侍婢在外头小声唤着,“王妃让奴婢过来询问王爷,王爷今晚是宿在前院还是后院?”
“告诉王妃,本王这就去后院。”鹿知川抿了抿唇,放下了茶碗。
他这几日心情好得很,虽然猎场之上没有取鹿知岳的性命,但是看到鹿知岳那副惊弓之鸟的惶恐模样,他就高兴。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那侍卫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瞧着鹿知川这幅迫不及待的样子,忙的就躬身退下了。
鹿知川匆匆进了后院,甫一入了寝殿,就瞧着红烛掩映下,何氏一身黑色纱蔓,水蛇一样侧躺在床上,一双杏眼似是带着钩子,水汪汪地看着他。
“王爷……”何氏眨着杏眼,红唇微启,“王爷,您让妾身好等。”
“鹿知川哪里还憋得住,来不及脱衣服就蓦地扑在了何氏身上。
“王爷,臣妾……臣妾有点儿口渴,您……您先等臣妾喝下这杯参茶,再……再伺候王爷……”
何氏好不容易挣脱开鹿知川的桎梏,喘息着从床头小桌上端起了一杯参茶,她含住一口参茶,对上了鹿知川的嘴……
……
宁亲王府。
王妃终于醒了,阖府上下都是一派欢腾,宋福几乎一整日地都耗在厨房里,亲自监督厨房做饭食,虽然穆南枝现在还只能喝点汤水,但这也架不住宋福一天炖八锅汤由着穆南枝挑着喝。
“不再多喝点?”鹿知山搅着碗里的菱角莲藕猪骨汤,柔声问小孩儿,“是不是味道太淡了?”
“我喝不下了,”小孩儿蹙着眉,一脸的不痛快,“一直这么趴着,不管吃什么都顶着胃难受,更是不想喝汤了。”
鹿知山也没有办法,当下把碗放到了桌子上,退下了鞋子,爬上了床,坐在了床头,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孩儿的肩膀,道:“表哥抱着睡一觉好不好?”
“好。”小孩儿面色稍霁,对着男人张开了双臂。
鹿知山分开双条长腿,小心翼翼地拖着小孩儿的身子,让小孩儿的趴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轻轻给小孩儿揉着胳膊腿儿,一边不住亲吻着小孩儿的脸颊:“再睡会儿吧,秦太医说了,多歇着,有助你伤口愈合。”
“可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睡啊,”小孩儿嘟囔着,盯着男人的下巴,有些嫌弃道,“你都多少天没刮胡子了?好丑。”
鹿知山笑着用胡渣蹭了蹭小孩儿的额头:“怎么了?囡囡又嫌弃起表哥来了?”
“是啊,嫌弃的要死,”小孩儿白了男人一眼,一边又红着眼小声道,“表哥,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鹿知山揉着小孩儿乱蓬蓬的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明知道我会担心,你还偏生要逞能,给人家挡箭?”
“挡箭?”小孩儿没明白过来,迷糊地看着鹿知山,“我给谁挡箭了?什么挡箭?”
鹿知山一怔:“在西郊猎场,不是你给太子挡下这一箭的吗?”
“我才没有!他算老几……嘶嘶!”小孩儿怒了,一声怒吼,却冷不丁地牵到了伤口,疼得她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慢慢说!慢慢说!”鹿知山瞧着小孩儿扭曲的面容,心疼坏了,轻轻亲着小孩儿额头,“不着急,慢慢说,别再牵到伤口了。”
“我才没替太子挡箭,明明是他一把把我扯到他面前的,”小孩儿愤愤道,双目都要喷火了,“当时我和他对着站,又怎么能看到身后射过来的箭,分明是他看到了箭,然后就把我扯到他面前,才挡下了这一箭,我也真是倒霉透了,好端端地跟他说什么话!”
鹿知山登时就黑了脸:“囡囡,真的是太子拉着你给他挡的箭?”
“我骗你做什么?”穆南枝咬牙切齿道,“那天甫一下了猎场,太子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心下觉得厌烦极了,但是他又是太子,我自然不能怎么他,我又怕他做得太过,被人看到了添油加醋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所以我就大大方方停下来给他行礼问安,他回了礼,然后又询问了你腿疾,我正回他话呢,然后他就蓦地一把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前,再然后我就中箭了,当时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德行了,我可没那么好心给他挡箭,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鹿知山想着那天鹿知岳痛哭流涕的脸,一时间脸色越发阴沉难看了。
难怪那个刺客死得那么及时,难怪父皇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就处置了当日跟着去了猎场的宁亲王府和东宫的侍卫,难怪穆南枝还没醒,父皇就忙得一锤定音,说是不必继续追究此事。
难怪难怪难怪。
“到底是谁啊?”穆南枝不耐烦了,捏了捏鹿知山的手,“这么以讹传讹、颠倒黑白,胆子倒是不小。”
“太子亲口说的,”鹿知山沉着脸道,“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这位宁亲王妃不顾一己之身,挺身而出,为他挡箭,他还说这一生一世都要感念王妃你的大恩大德。”
“呸!他还能更不要脸吗?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会没数?!”穆南枝气的简直没话说,半天才又憋出一句,“是不是大家都信了?”
“连万岁爷都下令褒奖你了,不仅增了你的食邑还把西郊行宫都赐给了咱们,你说还有谁不信的?”鹿知山沉声道。
“谁稀罕那起子食邑行宫了?我才不要!”穆南枝都要给气炸了,“我性命金贵得很,还得留给跟表哥白头到老呢,才不会舍命救他!我才不愿意跟他牵扯不清!呸!从前我还只是觉得太子没眼力见太烦人了,如今我才知道他竟是这般没有担当,他贪生怕死也就罢了,人之常情,我权当被狗咬了一口,日后绕着他走就是了,但是凭什么好端端地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我穆南枝早就嫁了人了,他也娶了妻,这时候说什么我舍命救他的话,是巴不得人不往歪里想吗?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囡囡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太子,自然要顾惜颜面,”鹿知山亲吻安抚着穆南枝,“再说了,就算是被狗给咬了,难不成咱们还要反过去回咬不成吗?”
“我就是气不过,”穆南枝伏在男人的胸膛,感受着男人胸的起伏,听着胸腔里铿锵有力的心跳,原本暴躁的情绪这时候渐渐平复下来,她抿了抿小声问,“表哥,你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以为我真的是替太子挡箭的,那时候,你气坏了吧?”
“没有,”鹿知山抓着小孩儿的手,挨个亲吻她的手指,轻声道,“那时候,差点被你吓晕过去,哪里还会想其他的?”
穆南枝心里觉得有点甜,又有点儿内疚:“表哥,我总是让你挂心,我总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是你的负担,表哥,我……我是不是特别不好?”
“就算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鹿知山凑过去亲了亲小孩儿微微出汗的额头,“囡囡,没有你才是特别不好,你这次差点都把我给吓死了。”
“不会有下次了,”穆南枝忙得承诺,“我以后一定好好儿的,处处小心,处处留意,再不会让表哥牵肠挂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