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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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摸不清

鹿知岳也是心惊胆战,被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半天才松开了手,他长叹一声道:“我也摸不清万岁爷的意思。”

是啊,他真是摸不清。

这么些年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兄长母后太后还有岳父一家也都接连倒台了,他这个怀亲王可谓是步步惊心,难得他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是偏生父皇的目光倒又投在了他的身上。

他从前就摸不清父皇的心思,如今就更加摸不清了。

“万岁爷让王爷去与吐蕃和暹罗两国使臣商谈,莫不是万岁爷对商谈结果甚是满意?所以才因此格外看重王爷的?”魏氏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将后续事宜也都全权交由王爷处置,还启用了王爷从前的伴读阮新怀为京兆府尹,可见万岁爷对王爷是真的看重。”

甫一听到吐蕃和暹罗,鹿知岳便就觉得一阵头疼,这一次他着实是废了大气力扒下了一层皮,才商谈出结果,虽然赔偿比往年增了一倍,但是却倒也终于安抚住了吐蕃和暹罗,他真真是费尽了全力,偏生朝中不少大臣都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总觉得他才是出卖大荔的罪魁祸首,难不成他愿意接下这担子吗?还不是父皇的意思。

鹿知岳一声叹息:“父皇对商谈结果的确满意,所以父皇那天不是还让我亲送那两位使臣出京的吗?但是我总觉得,父皇看重的倒不是我,怕只是觉得我能和吐蕃暹罗搭上话,必定从前我一直都是主和派,如今父皇留意我,大概就是为了以后通过我和吐蕃暹罗对话罢了,这程子父皇总召见我,谈得也多是南疆之事,旁的也没什么了。”

“实在是难为王爷了,”魏氏叹息道,鹿知岳并不乐意接这费力不讨好的担子她是知道了,这阵子为此事心力交瘁,她也是看在眼里的,顿了顿,魏氏又道,“对了王爷,白银也就罢了,那……那每年分别送往吐蕃和暹罗的四百位美人,要让哪些人家选送上来的?这眼看着就到年下了,离二月二也不远了。”

“自然是从京师的贱民里头挑,”鹿知山蹙了蹙眉,对于这项条款,他其实也憋火的很,好在不用牺牲贵女,顿了顿,他又道,“父皇已经交给阮新怀去办了。”

魏氏心下一动,这起子美人,要从民间挑选了,八百人呢,不知又要祸害多少人家了,而且这年复一年的,怕是要让京师百姓都不得安生了,魏氏动了动嘴唇想说点儿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闭上眼,睡了。

……

嘉盛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八

西槐别院。

穆南枝的二十四岁生辰是在西槐别院过的,具体来说是在西山脚下的树林里过的。

先前鹿知山就询问过穆南枝的意思,穆南枝不想在京师过生辰,想去西槐别院住一阵子,还想去打猎,所以鹿知山提早也都准备好了,又让杜衡去雇了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十来个猎户过来陪着他们一道打猎。

早起吃了长寿面之后,穆南枝就亟不可待地催促着鹿知山跟她一道换了猎装,然后就牵着猎狗带着武器出了后门。

这一次穆南枝可熟练了不少,一人牵着四条大狼狗趾高气扬走在前头,根本用不着杜衡和鹿知山帮忙,那四条大狗和穆南枝很是亲近,这时候被穆南枝牵着出了后门,更是兴奋,飞快朝前跑着,穆南枝也跟着跑得飞快,一边不停笑骂那四条大狗,竟不知是她在遛狗,还是狗在溜她。

鹿知山和杜衡并肩走在后头,鹿知山含笑看着前头颠儿颠儿的小孩儿,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杜衡牵着马,低着头,显然是有些心事的。

“听说最近阮新怀很忙啊。”鹿知山随口道。

阮新怀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

杜衡闻言,讥诮地勾了勾唇,一脸不齿:“按照大荔和吐蕃、暹罗的新协议,每年大荔要向吐蕃和暹罗分别选送四百名美人过去,万岁爷把这选美人的差事交给了阮新怀,如今眼看着离二月二也没多少日子了,阮新怀自是忙得满京师抓美人去。”

“强抢民女的事儿,戏文里倒是听过不少,没想到如今就发生在天子脚下,”鹿知山讥诮地抿了抿唇,“而且还是万岁爷下的令,当真是空前绝后头一回啊。”

“可不是吗?那阮新怀仗着有皇命在身,做事儿就更不管不顾了,属下听闻,他让人将京师凡已行及笄礼的未婚女子都记录在案,由他一一过目挑选,只要他选中的,当场就被抓入京兆府尹衙门,再不许家人探视,”杜衡越说越是咬牙切齿,“那阮新怀还趁机捞了不少银两,听说不少京师百姓为了能让女儿不被阮新怀选中,不得已要朝京兆府尹送礼,那阮新怀掂量着送礼轻重,决定选留,很多京师百姓因此倾家荡产了。”

鹿知山面色阴沉:“右相可知道此事吗?”

“方大人前几日就已经和丁大人一道上奏此事了,但是万岁爷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训斥了阮新怀一番也就罢了,旁的再无旨意,后来方大人和丁大人又上奏了几次,万岁爷便再无回应了,丁大人因此都气病了,如今还在府上卧病呢,”杜衡道,顿了顿,又道,“倒是这一次左相大人也和右相大人站在一边,也因此事上表万岁,因此也吃了苦头。”

“丁少典素来正直不阿,性子又倔,那里能忍得下这些?被气病了也在情理之中,段氏一族,更是百年名门,祖上曾出三位帝师,两名宰相,哪里看得惯这些污遭事儿?”鹿知山缓声道,“万岁爷这一次倒真真是不管不顾了。”

杜衡沉吟道:“属下听闻,惠郡王对此事十分愤慨,这两日巡防营的人还和京兆府尹衙门的差役起了冲突。”

鹿知山挑了挑眉:“惠郡王的素来是个好性儿的,是轻易连句狠话都不会说的主儿,这一次竟这般不管不顾,可见那阮新怀行事的确可恶。”

“谁说不是呢,阮新怀的背后可有怀亲王和万岁爷撑腰,自然横得很,”杜衡道,“倒是惠郡王这一次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鹿知山抿了抿唇没说话,半天才道:“万岁爷也不知是不是糊涂了,不顾朝臣更不顾百姓,竟这般纵着阮新怀行恶。”

“他只想捂着事儿,又最怕开战,哪里顾得上朝臣?更别说是草头百姓了,”杜衡越说越是愤慨,“这才是第一年,以后每年都要从民间选八百名美人,这就是要祸害千百户的人家,以后说不定那吐蕃和暹罗还会坐地起价,到时候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唉!属下每每念及此事,总是愤恨不已,偌大之国竟受制于那起子弹丸小国,因此国不将国,黎民遭殃,这不光是大荔之耻,更是大荔战儿郎之耻!”

“是啊,大荔每个好儿郎都有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权力,”鹿知山沉声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谁都不能剥夺了这权力,即便是九五天子。”

杜衡面露喜色:“将军所言极是,周炽早就准备好了,眼看着谢伦也要率队抵达南疆了,到时候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且看南疆二十万大军踏平吐蕃暹罗!”

“哦?都二十万了?”鹿知山淡淡笑了。

“可不是吗?南疆可是咱们的老底子,当年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莫约有四万人,都被周炽揽入麾下,将他们分散在南疆各地,扮作百姓,那起子老兵可都是靠着将军私下里拨款,这才能偷摸地继续练兵扩充,且那七万英烈的遗属也都由将军养活这么些年,那起子遗属中的子弟也都感念将军大恩,有不少人都自愿奔赴南疆投军,”杜衡一扫刚才的阴沉愤懑,脸色满是喜色,“如今南疆的二十万泱泱大军可不是从前被朝廷抓去的壮丁,个个都是一身胆量的铁血战士,也不是吐蕃和暹罗能轻易挑衅的。”

“南疆二十万,库伦三十万,”鹿知山看向杜衡,笑了,“看来是你治家有功,这些年竟有本事养得起五十万大军。”

“呵呵,将军您是知道的,属下旁的本事没有,就是擅长赚银子,”杜衡挠了挠头笑了,一边继续跟鹿知山道,“江南茶山三十三座,丝厂二十八个,绣院二十六个,当铺四十三间,钱庄五十四间,庄子六十八个,盐场六间,另外广西银矿四座,新疆和田玉矿三座,库伦铁矿三座,这可都是将军的产业,不是属下夸口,如今便就是给个国库也不换啊。”

鹿知山含笑拍了拍杜衡的肩膀:“本王闲散了这十来年,竟不想却也有富可敌国的一天。”

杜衡一脸谄媚:“将军富可敌国,自然咱们这些子下属也跟着沾光,谢伦前阵子来信才说,如今库伦大军不管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都配上新的铠甲兵刃了,这可都是将军的恩典。”

“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上阵杀敌都是一样的精忠报国,下阵又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在他们身上花多少心思都是值得的,”鹿知山道,一边顿了顿,又道,“谢伦和赵靖廷的事,你也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