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的肉铺已经在这儿开了快十年了,”那朱双全忙不迭点头道,一边又赔笑道,“前几日,贵人府上的管家来找过小的,以后小的每五天去给贵人别院送一次猪肉,小的还没当面答谢贵人照顾小的家生意呢。”
“左右都是要吃肉,况且买你的咱们还更放心呢,哪里就要你答谢了?”穆南枝忙道,一边又问,“对了双全,你家有食盒吗?借一个给来给我用。”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贵人取,”朱双全忙得返回肉铺取了一个干净的食盒过来,递给穆南枝,另一只手则提了一只腊鸡两块腊肉过来,一边含笑道,“自家手艺,贵人别嫌弃,就当是尝尝鲜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穆南枝确实有点儿难为情,但到底还是让鹿知山接下了,一边对朱双全道,“双全,真是谢谢你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贵人不嫌弃就成。”朱双全忙得摆摆手。
……
两人提着元宵和腊肉腊鸡返回枕水别院的时候,静安郡主正好做好了炒年糕,说是这就能用早膳了,鹿知山和穆南枝忙得就洗手入了膳房。
四人面前都摆着一盘炒年糕,还有不同口味的元宵,桌上还有厨房准备的几道爽口小菜,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却很是可口。
“静安,你还说你耽搁了几年,手艺退步了,我真不敢想你从前的手艺有多好,真是太好吃了,”穆南枝简直太喜欢吃炒年糕了,简直都要膜拜静安郡主了,“不就是寻常糯米吗?你怎么能给做得这么好吃?又弹又韧的,真是太好吃了。”
静安郡主有点儿不好意思,瞄了一眼杜衡,道:“杜衡的力气大,所以年糕打得特别好,倒不是我手艺有多好。”
“啧啧啧啧,”穆南枝一脸坏笑,看了看静安郡主,又看了看杜衡,打趣道,“杜衡,除了打扫院子,捣辣椒面儿,你这膀子力气可又有了新用武之地了。”
杜衡有低着头嘿嘿笑笑没说话,倒是静安郡主红着脸道:“我可没使唤他,是他非要去扫院子捣辣椒的。”
杜衡忙道:“是是是,都是我自愿的。”
鹿知山:“……”
穆南枝:“……”
穆南枝看着杜衡一脸的痴汉相,心里一阵惆怅,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从前在西山狩猎时候,朱双全说的那句“女大不中留”来。
唉!
这没出息的小子!
……
傍晚。
天一擦黑,穆南枝就嚷嚷着要去下河村看花灯,静安郡主也很期待,她早就听穆南枝说了下河村的花灯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有意思的,早就想去看了,这时候自然更期待,所以巴巴地就换好了衣裳,跟着穆南枝一道出了门,鹿知山和杜衡自然跟在后面,枕水别院离下河村并不远,所以四人走着也就过去了,权当是饭后消食了,只是到底是在外头,杜衡还是派了十几名暗卫跟着。
“静安,你看你看,这就是琼花,”穆南枝拉着静安郡主一溜烟儿地朝前跑,到了沿河的街道,才停下了脚,拉着静安郡主走到琼花样式的花灯面前停下,“静安你看,琼花好看吗?”
“从前只在画册上看过,真的是通体洁白,”静安郡主一脸惊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花灯上的图案,一边点头道,“比画册上的还好看,听说这琼花很是稀罕。”
“是啊,琼花只有扬州才有呢,而且这琼花特别长情,只在扬州才能活,挪了地方就活不了呢,”穆南枝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转头去看鹿知山,瞧着鹿知山也朝他这边看过来,她不由得有点儿脸红,忙得又转过了脸来,小声跟静安郡主咬耳朵,“表哥说过,以后会带我去扬州看琼花呢。”
“王爷待你可真好,”静安郡主不由得感慨道,一边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安乐,你说这边能放河灯祈福,不知是哪儿有卖花灯的?”
“我知道,我带你去,”穆南枝忙得牵着静安郡主就要继续朝前走,只是没走出两步就顿住了脚,她站在原地四处看了一阵子,有点儿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不对啊,白天我认得路,怎么一到了晚上我就不认路了呢?”
静安郡主:“……”
最后只得在原地等着鹿知山和杜衡过来,穆南枝真是囧死了:“表哥,卖花灯的摊子在哪儿啊?我怎么一到晚上就不认路了呢?”
鹿知山瞧着她一脸的窘态,不由得勾了勾唇,牵住了穆南枝的手:“我记得路就行了,走,表哥带你去。”
“好。”穆南枝羞答答地看了一眼静安郡主,然后就跟着鹿知山手拉手走了。
静安郡主和杜衡在后头跟着,静安郡主瞧着前头并肩牵手的两个人,瞧着他们不时侧脸交谈,不管是谁,脸色都挂着笑,流光溢彩里,两人的脸都异常柔和,静安郡主不由得心生羡慕,这时候,自己的手却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静安郡主的心蓦地就不跳了,她不用去查看也知道那是谁的手,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手心随即就出了汗,那只大手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把她的汗都给擦了干净,静安郡使劲儿地咽了咽口水,她直视着前方,两侧都是姹紫嫣红的花灯,面前是如织的行人,但是她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聚集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我们和他们一样,”杜衡轻声道,和静安郡主一样看着面前如织的男男女女,“阿秀,我们和他们一样。”
静安郡主觉得自己的喉头似是被堵上了一般,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只是使劲儿地点点头。
她自然明白杜衡是什么意思,他们和这些一对对的男女一样,心意相通又光明正大。
“静安,快过来啊,”穆南枝站在卖花灯的小摊子边,对静安郡主招招手,“快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静安郡主和杜衡忙得过去,就见穆南枝把一只木槿花样式的花灯举到了静安郡主的面前,一边欢欢喜喜道:“静安你看,这儿竟有一只木槿花样式的花灯,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喜欢?!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呢。”
“果真有木槿花的?”静安郡主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从穆南枝手里接过那花灯,看着灯上画着的粉红色的木槿花,简直是爱不释手,她又忙得把花灯举到了杜衡的面前,“杜衡你看,这里真的是木槿花!”
杜衡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会认得这些子花儿朵儿的?但是却也知道静安郡主最喜欢木槿花,当下也跟着静安郡主一道看那粉色的木槿花,一边问道:“阿秀就这么喜欢木槿花啊?”
“我从前的宫里,种满了木槿花,只是来到大荔的宫里就很少见了,”静安郡主道,一边含笑道,“倒是这师傅画的极好,活灵活现的。”
“那以后咱们家院子里也种满木槿花。”杜衡贴着静安郡主的耳朵柔声道。
静安郡主红着脸点点头:“好。”
杜衡从小贩处取来毛笔,在那花灯上认认真真写道——
木槿花下共晨夕。
杜衡自幼习武,疏于练字,自然写的字不会多好看,但是静安郡主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杜衡的字写得实在好看,忍不住出口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能文能武的,刀耍得威风,这字也写得好看。”
“你夸我能武,我勉强收下了,至于能文,阿秀,你可别寒碜我了。”杜衡含笑道。
静安郡主一本正经:“我是真的觉得你字写得好啊。”
“可见阿秀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杜衡狡黠一笑,一边伸手抚了抚静安郡主的额发,一边又道,“我可没想到,我这般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竟也有当西施的这一日。”
“呸!没个正行!”静安郡主啐道,却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目光落在杜衡腰间两侧的刀和剑,忍不住问,“我一直都想问你来着,你怎么腰侧一把刀一把剑来着?我瞧着旁人不是带刀就是带剑的,还从来没见过一刀一剑带两把的,而且平日也没见你使过剑。”
杜衡也低着头,两只手一边一个轻轻抚着刀柄和剑柄,跟静安郡主小声解释道:“这把刀是我的,剑是将军的。”
静安郡主一怔:“既是将军的,怎么佩戴在你这里呢?”
“自从顺化一战,将军腿上受伤之后,他就不喜再碰刀剑了,这把随他出生入死的龙泉剑也被他冷落在了库房里,后来竟生了锈了,我瞧着难受,后来就收在我这里,日日擦拭,随身携带,说不定将军哪天心血来潮又想舞剑了呢?”杜衡轻声道,一看轻轻揉着那剑柄上的虎头雕花,一边轻轻道,“都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却知总有一日蛟龙得水神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