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你尝尝这牛乳茶,不是我自吹自擂,只有在西槐别院你才能喝到这么好的牛乳茶,烹茶人可是西北请来的大师傅……”穆南枝跟静安郡主显摆着,但是一直没得到回应,穆南枝瞧过去,只见静安郡主正低着头出神,穆南枝就又叫了一声,“静安,你在听吗?”
静安郡主显然没有听到,兀自垂着头盯着绣鞋上的牡丹花绣样看。
今儿静安郡主总有点儿神不在焉,其实也不止是今天,穆南枝发现静安郡主这半个月来似乎总是走神。
“静安!”穆南枝又叫了一声静安郡主,一边又拍了拍静安郡主的手背。
“啊?”静安郡主这才缓过神来,忙得抬头看向穆南枝,“安乐,你叫我?”
“我都叫你好几遍了,”穆南枝嘟囔着嘴道,一边把牛乳茶递到了静安郡主,“静安,你想什么呢?这程子你怎么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没……没什么,”静安郡主一边接过茶杯,一边目光躲闪着道,抿了一口牛乳茶,然后含笑对穆南枝道,“安乐,你府上的牛乳茶味道总是比其他地方的好,我原本是不爱喝牛乳茶的,如今总三不五时惦记你府上的牛乳茶。”
“我喜欢喝牛乳茶啊,所以表哥就特地从西北请了一个擅烹茶牛乳茶的大师傅过来,专门给我烹牛乳茶,我喜欢吃南疆小食,表哥又请了南疆的大师傅送在了枕水别院,专门给我做南疆小食,”穆南枝笑眼弯弯,脸上的笑可比牛乳茶还要甜,“我现在都不敢轻易跟他说我喜欢什么,就怕他又放什么大招,没的背了个穷奢极欲的恶名。”
“王爷怕是最喜欢对你放大招了,偏生你还这么拦着,怕是要断了王爷的这头等嗜好了,”静安郡主含笑道,一边脸色又沉了沉,面色又凝重了起来,她抿了口牛乳茶,在心里斗争了半天,才总算放下了茶杯,有点难为情地看向穆南枝,“安乐,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穆南枝瞧着静安郡主的神色,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那个……就是那个……”静安郡主一脸为难,嘀咕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安乐,你洞房的时候可……可有……”
后面的话静安郡主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下去,一脸的羞红,又低下了头,可怕穆南枝给急死了。
“有什么啊?”穆南枝推了推静安郡主的胳膊,她最受不了话说一半的了,“到底有什么啊?静安你到底是往下说啊。”
“……你你你有落红吗?”静安郡主咬着唇到底还是问了出口,甫一出口她的脸就更红了,一边又忙得握住了穆南枝的手,急忙解释,“安乐,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就是想找人问一问,但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问谁,安乐,你别……别生气……”
“我……我我没生气,就是……就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穆南枝的脸颊也是红红的,实在羞涩得不行,然后眨着眼睛,凑到静安郡主耳边道,“我……那时候好像没有。”
静安郡主一怔:“你也没有?”
“是啊,没有啊,我当时没怎么在意,后来想起来也挺纳闷儿的,因为之前喜事嬷嬷跟我说过这事儿,洞房初夜新娘子必然会有落红的,但是我就是没有啊,”穆南枝红着脸继续跟静安公主叨咕,“后来我还问过表哥,表哥说我成日爬上爬下,又舞刀弄棒的,没有落红也在情理中,让我不要多思。”
“当真吗?”静安郡主瞪大了眼睛,“果真不是人人都有落红的?”
“应该是吧,”穆南枝点点头道,“怕是只有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步不挪四指且裹着小脚的大家闺秀才会有落红吧,像咱们这些异国来的大脚板,自然跟那起子大荔女子没法比了,不过话又说话来,我才不愿意裹小脚呢,更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真是那样,简直能把我给活活憋死。”
穆南枝是北狄人,静安郡主是高丽人,所以都没有裹小脚,而且她们自小的规矩也不像大荔那般严格。
挺穆南枝这么一说,静安郡主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块重石一般:“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就这样啊,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想洞房花烛多好的日子,搞得那么血腥也其实还挺吓人的……”穆南枝絮絮叨叨着,忽然瞪着眼睛,一把攥住了静安郡主的手,“不对!静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静安郡主一脸迷茫:“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你、也、没、有、落红!”穆南枝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喜,瞧着静安郡主的脸更红了,她忍不住逗静安郡主,“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嘿嘿,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打算瞒我多久?!”
静安郡主羞得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捂着脸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安乐,你别问了……别问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赶紧告诉我!”穆南枝起身蹲在了静安郡主面前,晃着静安郡主的胳膊,“我要听全部!全部!你要是敢不说,那我就豁出去问杜衡去!”
“别!别别别!我说我说!”静安郡主忙得拉住了穆南枝,羞赧地剜了穆南枝一眼,“真是个促狭的坏丫头。”
“嘿嘿嘿,就是坏才有肉吃啊,”穆南枝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牛乳茶,一边催促道,“快说快说!”
静安郡主红着脸小声道:“前一阵子万岁爷总唤我入宫为他念经,有一天万岁爷无意就问了一句问我可想过再嫁?也不怎么的,这话就落进了他的耳里……”
……
……
前院。
书房。
“将军,青海的密折到了,”杜衡把奏折双手送到鹿知山的面前,一脸喜色,“赵靖廷将军怕是有喜讯传来。”
“可不是吗?”鹿知山打开那密折,从头到尾看下来,眼中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显然是对信的内容十分满意,“暹罗打算故技重施,想联合吐蕃一道对大荔宣战,吐蕃答应得倒是痛快。”
杜衡含笑道:“吐蕃从前跟着暹罗的确是讨了不少便宜,这些年更是唯暹罗马首是瞻,只是也不想想如今的大荔可还是从前的大荔吗?”
“赵靖廷得到密报,吐蕃大军近期就要朝南疆开拔,赵靖廷打算趁吐蕃国内虚空,率领西北大军攻占吐蕃京师,”鹿知山抿了口茶,手指轻轻点着那密折道,“赵将军这一招围魏救赵用得实在漂亮。”
“说起带兵打仗,赵将军在大荔可是数一数二的,”杜衡也一脸笑意,一边又道,“算着时间,西北大军怕是已经开拔了,下一次再接到赵将军的密折,怕就是西北军的大捷了。”
“希望如此吧,也不辜负咱们这些年苦心孤诣,”鹿知山轻轻叹息道,“也不知小王子如今怎么样,这一次让小王子跟着赵靖廷去青海历练,真不知是对是错。”
杜衡忙道:“将军处处为小王子着想,哪里有错?再说了,有赵靖廷和谢伦照应着,小王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将军还请放心。”
鹿知山抿了口茶,沉声道:“等南疆战事了结,也该助小王子重返北狄了。”
“是,端慧和硕公主为了小王子隐忍多年,也该是个头了,”杜衡也点头道,忽然又问道,“将军,假以时日,小王子登基为皇,端慧和硕公主留在北狄怕是不相宜,将军可要迎端慧和硕公主回大荔?想来王妃必定是盼着端慧和硕公主能够回大荔、母女团聚的吧?”
鹿知山忖思半晌,然后道:“这还得看皇姑的意思,即便是王妃也不能勉强。”
杜衡抿了口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忙得放下茶杯,笑着对鹿知山道:“对了将军,作阳说是明天晚上会来西槐别院一趟。”
“哦?”鹿知山挑眉,“是右相有什么事儿让他过来传话吗?”
“不是,”杜衡直笑得满面红光,“八成是小两口之间出了什幺蛾子,那小子过来跟咱们诉苦来的呢。”
“方氏那般贤良自是不讲理的人,必定是作阳的不是,”鹿知山抿了口茶,一边打量着杜衡的神色,放下了茶杯,缓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特别……荡漾呢?”
杜衡脸一僵,随即又笑了,只是腼腆了些:“将军,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属下不是一直这么笑的吗?哪里就……咳咳……荡漾了?”
“四月十四那晚你到底去哪儿了?”鹿知山才不理会杜衡,甫一开口就一针见血,“一整晚上不见人,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见到人,从那之后你就一直笑得这么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