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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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我记你一辈子

“那你这个地地道道的南疆人怎么就不讲老礼儿了?!”周燃把柳长生的下巴捏得更紧了,“凭什么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没有两箱丝绸?八样果品?还什么六金六银?还有我那九坛老酒呢?柳长生,你都给我弄哪儿去了?!你就那么轻易地把我给娶到手了是不是?你一个铜子儿都舍不得花!心里很得意是不是?!还得意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啊?!”

“燃燃!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不懂这些!”柳长生简直被吓得肝胆俱裂,当场赌咒发誓表忠心道,“我早年就去了前线,后来就一直赖在广西守着你,后来咱们大婚的时候,也是先办的婚事儿,后来才回老家告知爹娘的不是?我当时净顾着高兴了,哪里能想起这起来来?但是燃燃我对你可是真是一片丹心啊!我的俸禄可一直都交在你手里的啊!”

“你凭什么想不起来?”周燃简直不能更委屈了,声音都打弯儿了,“凭什么人家惠郡王小小年纪都能想起来,偏生就你想不起来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燃燃我错了!是我错了!”周燃难得露出这么一副委屈撒娇的表情,一时间柳长生都手足无措了,忙得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道,“燃燃,我肯定给你补上!肯定补上,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那我得翻倍,要四箱丝绸!”周燃气鼓鼓地道。

柳长生忙得笑道:“是是是,四箱子就四箱,还要最大尺寸的那种箱子。”

“八金八银!”周燃声音放低了,却仍旧鼓着个腮帮。

“行行行,赶明儿我就找城里最好的金店去置办,只要燃燃能看得上眼,咱就买回来,”柳长生忙道,一边拉着周燃的手不住亲吻道,“还有八样果品,咱们去采芝斋里挑,什么千层酥啊、枣泥山药糕啊、芙蓉糕啊、绿豆酥啊,只要燃燃爱吃的,咱们都买个遍。”

“算了,外头做的糕点哪里有我做的好吃,九坛酒也算了,咱家酒窖里的酒都要放不下了,”周燃吐了口气儿道,一边又双手掐腰凶巴巴地道,“不过柳长生你也别得意,这事儿我记你一辈子!”

柳长生嘴角一阵抽搐:“……燃燃,这事儿就没得商量?”

“有啊,就看你答应不答应了。”周燃狡黠地眨眨眼。

柳长生忙躬身作揖道:“还请娘子指教。”

“再生个娃娃,不讲价。”周燃一字一字说的脆生。

“咕咚!”

柳长生猛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一顿家宴,从正午直吃到了日薄西山才罢,足足喝光了六坛酒,柳长生、鹿知城都喝了个烂醉如泥,周燃也没少喝,也只是勉强还算清醒,当下扶着柳长生回房歇息去了,周炽也扶着鹿知城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住进他的寝室,周炽觉得新鲜又很开心,虽然这人已经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不要洗个脸?”周炽把鹿知城扶到了床上,一边俯下身凑过去问鹿知城。

烂醉如泥的人哪里回答得了?四脚朝天睡得正香,酒气都喷薄在周炽的脸上,席间滴酒未沾的周炽这时候却忽然红了脸,觉得自己也似醉了一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鹿知城的脸,看他的浓黑的眉毛,看他眼皮上细小的血管,也看他红润、带着浓重酒气的嘴,最后他一点点凑过去,亲了上去,然后他躺在了鹿知城的身边,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天还没黑,他根本没有一点儿睡意,但是他却觉得就这样躺着实在舒服,他忍不住又朝鹿知城身边凑了凑,一边伸手握住了鹿知城的手,因为习武的缘故,鹿知城的手掌比常人宽厚一些,手指骨节也粗了一些,周炽一寸寸地抚摩过去,感受着鹿知城手上干燥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柔软的无以复加。

这是他的男人,是他要携手并肩走下去的男人,也是让家人认可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他侧着身轻轻环住鹿知城。

“鹿知城……”他看着鹿知城的侧脸,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他索性也没再说,只是把鹿知城抱得更紧了。

天定元年十二月二十二

北狄京师。

宋府。

按照北狄风俗,头七下葬。

宋夫人白氏下葬,宋桐亲自为宋夫人扶灵。

宋福缠绵病榻,自是下不来床,更别说是出门了,吉祥虽不放心宋福在家,但到底还是出来,随着送葬队伍,送了宋夫人这一程,宋桐如今在北狄朝廷也算是高官了,按说宋夫人的葬礼必定十分规模可观,但是宋桐可以低调办事,所以今日来参见宋夫人葬礼的人并不多,加上吉祥也才不过十多人,多半还都是宋府的下人。

吉祥如今的身份不同寻常,乃是宋府的大小姐,自然走在队伍前头,拉着宋桐和白氏的女儿可儿一道走着,这几日宋桐无心照料可儿,可儿就一直住在宋福的院落,几日相处下来,她对这位新来的姑姑很是喜欢依赖。

可儿今年九岁,已经是懂事儿的姑娘了,自然知道生死是何事,这时候一身缟素,随着棺材走,直哭得歇斯底里,到后来都浑身抽搐都不了路了,吉祥忙得把她抱在怀里,可儿就一直趴在吉祥的颈窝里呜咽,好在可儿不沉,吉祥就一直这么抱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五六里才总算到了墓地。

“姑姑,你放我下来吧。”可儿瞧着棺材被放进了墓穴里,然后她爹就取了铁锹一铲一铲地往里面铲土,一抽一抽地对吉祥道。

“你答应姑姑不再哭了,姑姑就放下你,”吉祥取了帕子给可儿擦脸,瞧着可儿脸色一大片的皲裂,心疼得厉害,“再哭怕是要起冻疮了。”

“嗯,不哭了,可儿不哭了,”可儿说着,可是一边眼泪又忍不住滑下,她哽咽着道,“姑姑,爹把娘亲埋在雪地里,娘亲她会不会冷啊?”

“不会,”吉祥心头蓦地一酸,“可儿这么惦记她,她就一定不会冷。”

“我日日都惦记她,”可儿吸了吸鼻子,一边抽噎着道,“还有爹爹,他肯定日日也在惦记娘亲。”

吉祥转头看去,瞧着男人沉默地一铲一铲的铲土,雪有点儿大,她看不大清楚宋桐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宋桐一定很悲伤。

“可儿,过去陪陪你爹。”吉祥把可儿放在地上。

“好。”

可儿握着个帕子朝宋桐走去,不知道可儿和宋桐说了句什么,宋桐的肩膀蓦地一阵抽搐,然后就弯下了腰,远远地吉祥听不到可儿和宋桐说了什么,她只看到可儿踮着脚给宋桐拭泪。

吉祥实在看不了这样的场景,忙得低下了头,眼泪一点一滴落在了雪白的孝衣上。

……

宋府。

回到宋府的时候,可儿随着宋桐去了后院,吉祥仍旧回了宋福哪里,她一直侍候宋福,突然离开这么一日,特别担心。

宋福靠坐在软榻上,瞧着她进来,瞧着她脸上的泪痕还有这一身的缟素,忍不住就轻轻地叹息,对着吉祥招招手:“丫头,过来。”

“是,爹,”吉祥道,一边净了手,又给宋福续上了热茶,这才坐过去,一边对宋福道,“爹,您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坐太久,等用了晚膳之后,就回床上歇着吧。”

宋福点点头,一边摩挲着茶杯,一边对吉祥道:“丫头,你来北狄也这么多天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又病了这一场,你也走不开,如今你嫂子下葬了,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过两日你就去瞧瞧你娘吧。”

吉祥的娘从前在宋府做下人,前些时日得了重病,且又对宋桐表明了身份,故此宋桐给她在京郊置办了宅子,让她好好儿静养,故此,吉祥虽然到了宋府多日,但是却一直没有得见自己的娘亲。

“要不,再过一程子吧,这几日总是下雪,出城怕是路不好走。”吉祥瞧着宋福瘦削的手,有些迟疑道。

“哪里就不好走了?让宋桐派人送你过去,”宋福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一边伸手拍了拍吉祥的手,一边道,“丫头,尽孝要尽早,别让你娘成日空等,也别让自己悔恨半生。”

“知道了,”吉祥的鼻子陡然一酸,忙得低下了头,一边道,“我就去几日,就回来,若是娘的病有好转,我就把娘一并给接回来。”

宋福含笑道:“好啊,我也想当面答谢你娘,难为你照顾我这老头子这么些时日。”

“爹,我怎么照顾你都是应该的。”吉祥哽咽着道。

宋福没再说话,又拍了拍吉祥的手。

……

天定元年十二月三十

除夕。

北狄京师

宋府。

吉祥在城郊娘亲那里待了七日,除夕这一日正午匆匆地回了宋府。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宋福瞧着吉祥,简直是又惊又喜,“怎么不留着陪你娘过年?”

昨儿宋桐派人朝城郊送了一大车的年货过去,单单是各式糕点就有十多种,都是大荔的样式,宋福也特地让人送去了压岁红包,吉祥和娘亲分离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得以重逢,自然他们都以为吉祥是要留下来和娘亲一道守岁的,最迟也得过了初二再回来的,但是不想吉祥却赶着三十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