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特看着她迷恋又怅惘的脸,心里也涌出甜蜜和酸楚,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鹿明岚抱得更紧了。
“岚儿,”半晌,穆远特忽然出声,“咱们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
“是啊,五月是一年中最好日子。”鹿明岚不由得抿了抿唇,笑了。
“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和孩儿去坝上看花,那时候草原最漂亮,所有的花儿都开了,”穆远特一边说,一边凑过去寻找鹿明岚的嘴唇,然后贴了上去,“到时候,我给你编个花环。”
“好,所有颜色的花儿我都要。”鹿明岚环着男人的脖子,承接着男人的吻,因为穆远特的刻意回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了,鹿明岚只觉得这个吻实在甜蜜温柔,只是亲着亲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穆远特只得结束了这个吻,有点儿恼火:“怎么了?一直笑个不停。”
“我想啊,这时候说的好好儿的,怕是到时候又要泡汤,不是你前朝忙得走不开,就是我被孩儿缠得脚不沾泥,”鹿明岚笑着道,一边又忍不住轻轻叹息,有点儿怅惘,“当年生南枝和南山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生就生呗,还能怎么样?这时候又要生小崽子了,却发现有好些事儿要准备,要着要那的,我竟跟头一次做娘似的。”
穆远特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情,一边顺了顺她凌乱的额发,一边道:“我听闻南枝的贴身侍女吉祥认了宋福做义父,这一次随着宋桐一道来了北狄,不如召她入宫来陪陪你?说些南枝的事儿给你听?”
“算了,我听闻那丫头的娘亲病重,宋桐的爹爹身子也不好,她两头跑着照顾,怕是不便入宫,且宋夫人又新丧,有她忙的,我就别给她添乱了,以后再说吧,”说到这里,鹿明岚顿了顿,又道,“我听闻宋桐有意辞官归田了?”
穆远特声音有点儿沉:“宋夫人新丧,他一时心灰意冷也是有的,我没有允,不过已经批了他半年的休沐了,让他好好儿调整。”
鹿明岚点点头:“我听闻他们夫妇感情甚笃,宋夫人也是可怜,年关新丧,且又是一尸三命。”
鹿明岚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却被一双大手给握住了,穆远特把鹿明岚搂得更紧了,把脑袋搁在鹿明岚的肩膀上,一边在她耳畔柔声道:“不许胡思乱想。”
鹿明岚勾了勾唇,侧过脸亲上了男人的唇,一边道:“不许胡思乱想,那许不许动手动脚?”
穆远特:“……”
……
天定元年除夕。
吐蕃。
西北大军军营。
和往年一样,赵靖廷和谢伦是随着一众将士一起过的除夕,只是换了个地儿,换了种酒,也换了种心情,赵靖廷和谢伦自是没有少喝,不过心情实在好,赵靖廷这时候被下头的副将唤过去猜拳厮闹去了,谢伦昨儿晚上在床上受了累,这时候腰有点儿软,就歪在长毛地毯上不愿意动弹,远远瞧着赵靖廷,不时笑着抿一口酒。
“谢将军,再给咱们唱个曲儿呗!”酒过三巡,一个喝得眼睛发红的副将抱着半坛子青稞酒,歪歪斜斜地走到了谢伦的面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个酒坛子扯着脖子根谢伦道,“谢将军,你……只要亮个嗓儿,我……就把这坛酒给干了!”
那副将名叫廖崇武,三十出头的年纪,也是军中老人儿了,这时候喝多了,和谢伦靠的很近,酒气都扑到了谢伦的脸上,谢伦忍不住蹙着眉,朝后让了让,一边挑着眉看向那副将,有些厌烦道:“你爱喝不喝管我什么事儿?”
这廖崇武是个好男色的,这在军营中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没有女人的地方,很多取向正常的男人时间长了,也难免会被同化掉,不过这种事儿讲究你情我愿的,只要别闹太过就成,这廖崇武便就是这样的情况,从前也是有家有室的,但是自从尝了男人的好处之后,便就转了性,后来索性休了妻没了牵挂,在军中活得甚是畅快,再加上他生得英武潇洒,在军中就更受欢迎了,只是他眼光挑剔得很,寻常货色断断入不得他的眼,但是像谢伦这样的人中翘楚自然让人垂涎了。
从前在库伦的时候,这廖崇武也是暗示过谢伦的,但是谢伦以不好此道给打发回绝了,那廖崇武也是个干脆利索之人,也就没有纠缠过谢伦,只是后来到了吐蕃,谢伦和赵靖廷的关系不再隐秘,渐渐地为人所知,尤其是那次唱戏之后,赵靖廷和谢伦就更加不遮掩避讳了,如今两人出双入对和一般夫妻也并无不同,这位廖崇武就又缠上了谢伦来了,只是平时还知道顾忌,这时候喝多了竟然这般放肆。
“怎么不管你的事儿了?”那廖崇武醉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着谢伦,目光露骨又放肆,“谢伦,老子……老子特么的这么些年,喝酒都是为了你……”
大殿中人数众多,谢伦并不想引人注意,虽是厌烦极了廖崇武,但到底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冷声对上廖崇武的猩红醉眼:“你这双眼珠子若是要腻歪了,我不介意亲手给你抠出来。”
廖崇武本谢伦这么冷冷一瞪,登时酒就醒了大半,随即也出了半个身子的冷汗,他有点儿尴尬地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子,一边朝自己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两个巴掌,一边不住口地对谢伦道:“谢将军,对不住,我就是多喝了两杯,一时嘴上失了把门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哼,”谢伦冷哼道,一边朝后让了让,靠在了小几上,一边慢条斯理对廖崇武道,“若不是看在你酒醉的份儿上,你以为你现下的眼珠还能好好儿在眼里吗?”
廖崇武看着谢伦冷蔑又讥诮的表情,忍不住就是心头一跳,他是真的很喜欢谢伦,喜欢谢伦生的俊俏,喜欢谢伦清瘦颀长的身材,更喜欢谢伦身上这股子桀骜不驯、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的傲气。
只是,这种傲气,每每在赵靖廷面前就会荡然无存。
喜欢一个人的话,你的目光就会不可能离开他片刻,所以廖崇武的眼里都是谢伦,从库伦到青海,又到如今的吐蕃高原,他的眼睛从来只能看到谢伦,所以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能入谢伦眼里的人是谁,能进谢伦心里的人又是谁。
他不由得有些心酸落寞起来。
“谢伦,为什么是他?”廖崇武的目光追随着谢伦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喧闹人群中的赵靖廷身上。
赵靖廷这时候明显喝多了,古铜色的面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润,他正在和一位年轻的副将扳手腕儿,应该是僵持了挺长时间,那年轻的副将已然面红耳赤,额上青筋暴起,脖子上的青阴阴的血管也凸了起来,原本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这时候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人握在一起的腕子,反观赵靖廷倒是一脸轻松,还在和周围起哄的将士们说笑,不知被那帮子小崽子们起了什么哄,赵靖廷在一众将士的嬉笑里,端起了一碗酒扯着脖子就喝了下去,酒液沿着他的下巴滑下,流过他滑动的喉结,最后滚入他的衣襟。
“啪!”
一饮而尽之后,赵靖廷蓦地将那白瓷碗摔在地上,同时一把将那副将的手腕拌到了底,随即所有人都嗷嗷叫了起来。
“你管不着,”谢伦眯着眼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家的男人看,看着赵靖廷亮晶晶的嘴唇,看着赵靖廷眼角的纹路,也看着他精壮的臂膀,心里痒痒的,身子暖暖的,又觉得腰似乎更软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老流氓,一边端起了白瓷碗,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碗就酒,等他把碗放回去的时候,却见廖崇武竟然还坐在他面前,谢伦蓦地眉头大皱,“你一味儿死坐在我这里干什么?”
“谢伦……”廖崇武看着谢伦的警惕又厌恶的脸,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却更生出了许多不甘来,“如果,你先遇见的我,我是不是也会有机会?”
谢伦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毫不掩饰对廖崇武的厌恶:“你凭什么觉得你会有机会?是因为你这幅猥琐模样?还是你这盛不了二两酒的度量?”
“可是,他老了,他都快五十了!”廖崇武瞪着猩红的双眼,低声吼着,激动中带着不解,“谢伦,你才多大?你把最好的岁月都给他了,但是他还能陪你几年?他老了!要不中用了!难道你还想着为他守活寡吗?!”
“碰!”
下一秒,廖崇武蓦地摔到了两丈开外的门口,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冰冷的砖地上,他喷出两口鲜血,然后蓦地晕死过去。
门边的两个侍卫忙得要过去查看廖崇武,却听谢伦在后面冷声喝道:“谁都不许扶他!就让他这么躺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谢伦的身上,谢伦一脸掩饰不住的愤懑,一把将脚边十斤重的酒坛踢到在地,登时酒液趟了一地,他蓦地起身,踩着一地的酒水,径直出了大殿,路过廖崇武的时候,还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他两脚,这才气呼呼地进了后院。
###弟1111章 没有你,我应该是活不了的
“阿伦!阿伦!”赵靖廷忙得就追了出去。
“将军……廖副将怎么办?”一个和廖崇武平素相好的副将忙得抓住了赵靖廷,小心翼翼询问,“若真的不管不顾让他这么躺在外头,怕是……怕是不到半夜就能给冻死了。”
“那就让他冻死。”赵靖廷瞥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人冷声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后院。
后院。
寝殿。
“刚才怎么了?”赵靖廷急三火四地追着谢伦进了寝殿,甫一进来就瞧着谢伦正坐在床头,对着烛火,瞧的出来是正在生气,胸口还一下下剧烈起伏着,赵靖廷忙得拉着个凳子,坐在他面前,伸手捉着谢伦的手,哄着他,“怎么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生这样大的气?是不是那廖崇武又起幺蛾子了?”
廖崇武对谢伦有意思,这事旁人看不出来,但是却瞒不了身为谢伦枕边人的赵靖廷,廖崇武看谢伦的眼神,总让赵靖廷火大,但是他又不好发作,到底廖崇武是跟着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廖崇武也就是眼光火热了点儿,实际上却也从来没有对谢伦做过什么,可是瞧着刚才的情形,赵靖廷自然就猜了个九成九。
“不是,对他,我懒得生气。”谢伦闷闷道,对着赵靖廷的关切的眼神,他心里有些泛酸,廖崇武的话,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赵靖廷的确不年轻了,虽然一直身康体健不输年轻人,但到底岁数摆在了这里,今年眼角的皱纹又新添了一根,鬓角的白发似乎也多了不少,这都让谢伦恐慌。
他自然不是嫌赵靖廷老,从九岁那年,他就知道赵靖廷是将近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他从前不觉得这相差十五岁的年龄有什么,但是自从真正拥有赵靖廷之后,他心底才泛起了这种恐慌,越是甜蜜,越是幸福,就越是恐慌,这是他控制不了的,也是他最讳莫如深的,偏生今儿廖崇武却戳他的心窝子。
“那是怎么了?”赵靖廷很有耐心,谢伦素来牙尖嘴利脾气大,但却从来不会真的生气,今儿赵靖廷还是头一次瞧着谢伦动气,他轻轻摩挲着谢伦的手,一寸一寸摩挲着,温柔又仔细,“阿伦都不能和我说吗?”
“赵靖廷,没有你,我应该是活不了的。”谢伦平静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平缓无波,似是说给赵靖廷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赵靖廷一怔:“阿伦?你这是……”
他不知道谢伦忽然说这样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谢伦为什么会在这热闹喜庆的除夕夜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赵靖廷,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谢伦忽然截住了他的话头,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从来羞于言爱的少年郎,这时候却将羞涩都抛下了,他紧紧地握着赵靖廷的手,一字一句都带着浓情,“赵靖廷,过年我又长一岁了,我就三十一岁了,别看我的年纪不大,但是喜欢你的年头却不短,赵靖廷,我已经喜欢你二十二年了。”
这么多年了,赵靖廷就是再迟钝,自然也知道谢伦对自己是情根深种,但是至于谢伦喜欢自己多长时间这样的问题,他却是不知道的,赵靖廷曾经也好奇问过谢伦,但是谢伦实在太骄傲了,不管他怎么追问,谢伦从来都不愿说,被他问急了,皮薄面软的谢小爷还会跟他翻脸,几天几天地不理他,渐渐地,赵靖廷也就不问了,不知怎么,这个时候,谢伦竟然会主动对他说出这些来。
赵靖廷又是诧异,又是激动,一时间他的声音都颤了:“阿伦,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因为我不敢啊,”谢伦微微地勾了勾唇,明明是在笑,但是眼睛却晶亮得吓人,“赵靖廷,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从南疆初见、从不知到情爱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因为喜欢你,我自卑又胆小,从来不敢多看你一眼,也从来不敢跟你多说一字半句,那时候,每每你来帐中找将军,我总忙得退出去,但是却又忍不住偷偷地返回来,贴着个帐子,听你的声音,你都不知道,你的笑声对我何其重要,伴随我从懵懂不知的童儿一日日地长大成人,那时候,我从来不敢想后面的事儿,我知道这条道儿不但艰辛,而且注定没有未来,我有时候会恨,为什么偏偏就会喜欢你,但是更多时候,只要你一笑,我就万分庆幸我能喜欢上你,赵靖廷,我真的太喜欢你的笑容了,在南疆那样刀光剑影的地方,我却从来没有寂寥难眠的深夜,因为,总有你的笑陪着我。”
“赵靖廷,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太好看了,平日里笔直英挺的剑眉,笑得时候眼睛会微微弯着,眼角会漾出几丝浅浅的皱纹,眼睛会特别明亮,带着点儿孩子气,这里还会有酒窝,而且只有左边有,右脸颊上却是没有,”谢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捏着赵靖廷的脸颊,明明在谈论笑的事儿,但是谢伦的眼睛却湿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赵靖廷的手上,“可是后来大荔惨败,从那之后,你就不笑了,赵靖廷,我觉得我的生命一下子就灰暗了下来,那时候,你像是换了个人,你眼中不再有神采,整个人似是枯木一般,我就偷偷摸摸地跟着你这截枯木满京师地游荡,从兵部到户部,又从户部到吏部,还有相爷府前。”
“赵靖廷,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煎熬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搅扰你的生活,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而且我也不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行了,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能日日都笑,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也不管你那笑是为了谁,我都足够了,真的够了。”
谢伦嘴唇颤抖得厉害,赵靖廷喉头疼涩得厉害,他实在不能再看谢伦的脸,他伸手把谢伦抱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像是父亲拥抱久别回归的孩子,谢伦就任由他这么抱着,平时多骄傲倔强,这时候就多温顺乖巧。
“赵靖廷,嘉盛二十四年,那年除夕我一直都醒着,”谢伦靠在他的怀里,箍着他的脖子轻轻道,“从头到尾我都清醒着,赵靖廷,我是自愿把身子交给你的,那晚,我根本就没有喝醉……”
“阿伦,别说我,别说了,”赵靖廷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从前多么渴望能从谢伦这张倔强的嘴中听到他倾吐爱语,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实在心疼的不行,他听着谢伦和自己剖析二十多年的漫漫情路,他竟觉得似是在剖谢伦的一颗心似的,他心疼得难以附加,伸手捧着谢伦的脸,吻着谢伦湿漉漉的眼睛,“阿伦,别说了,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得说,”谢伦却倔强地摇摇头,他乌黑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靖廷,哽咽着道,“赵靖廷,我得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有多离不开你,赵靖廷,你必须要知道。”
“阿伦,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到这个时候,赵靖廷还如何不明白谢伦的意思?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心疼的厉害,他捧着谢伦的脸,亲他的额头,亲他的鼻子,最后亲他的干涩的嘴唇,“阿伦,我爱你,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儿珍重自己。”
“前二十你,让你一个人踽踽独行,是我之憾,后二十年换我对你一往而深好不好?”
“二十年太少,”谢伦蓦地就崩溃了,他捂着脸嚎啕起来,“赵靖廷,我要三十年!四十年!我要你这辈子!还要你下辈子!”
“好好,都给你,都给你,”赵靖廷将谢伦死死箍在怀里,不住亲他汗湿的额发,等谢伦情绪好些之后,赵靖廷柔声道,“阿伦喜欢我笑,我也喜欢阿伦笑啊,所以阿伦给我笑一个好不好?”
“不好,我笑不出来,”谢伦抽噎着,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觉得自己刚才又哭又闹跟个娘们儿似的,谢伦很是难为情,但是这时候被赵靖廷抱着,又觉得舒服得很,也就不跟自己较劲儿了,兀自软在赵靖廷的怀里,一边跟赵靖廷别别扭扭的撒娇,“赵靖廷,我想吃桂花糕,想吃粽子,想吃油泼面了,还想喝八宝粥了,这大半年的成日吃牛羊肉,我都要吃吐了。”
“好,待年后青海将军府成立,咱们就能回库伦了,到时候阿伦想吃什么,我都亲手给阿伦做。”赵靖廷忙得讨好道。
“你做的就算了,”谢伦斜眼看着赵靖廷,一脸的嫌弃和不信任,“你有胆子下厨,我可没胆子陪你过家家。”
赵靖廷哑然失笑:“阿伦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合着在阿伦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
“也不是一无是处,”谢伦吸了吸鼻子,有点儿别扭地在赵靖廷的怀里扭了扭,一边小声道,“你在床上就挺会伺候人的。”
赵靖廷的心蓦地一紧,一双大手登时就把谢伦的腰给箍住了:“阿伦的腰不软了?”
“小爷我年轻身子好,哪儿就软了?”谢伦一脸挑衅眯着眼看着赵靖廷,“倒是你这老男人的身子骨还不知道成不成……啊!”
下一秒,老男人直接把谢小爷扑倒在了床上,也不跟他打嘴炮,直接身体力行来证明他身子骨到底行不行。
……
“不……不行了,我腰都要断了,”半个时辰后,刚刚还牙尖嘴利的谢小爷哀告连连,“赵靖廷,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真的知错了?”饱食餍足的老男人欣赏着谢伦哭唧唧的小模样,又是甜蜜又是心痒,忍不住又凑过去狠狠亲了一通,这才又道,“知道错了,那明儿该做什么知道吗?”
“知道,”谢小爷瓮声瓮气道,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喝一整锅的人参鹿茸鸡汤。”
老男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连喝三天。”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不怕我窜血,”谢伦烦得要死,一边躲避着赵靖廷的不老实的手,一边却又朝他怀里钻了钻,“赵靖廷,让人把廖崇武给抬回去疗伤吧,他肋骨断了,冻久了怕是就治不好了。”
谢伦对自己的拳脚很有数,刚才一脚踢出去,廖崇武怕是要断七八根肋骨。
“治不好就治不好,他身上有痛处才能有个警醒。”赵靖廷冷声道。
“他就是喝多了,到底也没怎么样,”谢伦轻声道,一边把脸埋进赵靖廷的颈窝,一边道,“不过我的确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这一脚他挨得也不算冤枉,只是却也不必让他痛楚下半生,算了,放了他吧,到底也是军中的老人儿了。”
赵靖廷抚着谢伦的后颈,沉声道:“行,只是治好了伤之后,就不必让他回库伦了,且让他以后就留在吐蕃吧。”
“嗯,”谢伦懒得再说廖崇武,他乏得厉害,这时候眼皮都睁不开了,“快去快回。”
赵靖廷披着外衫下了床,出去吩咐了属下,再进来的时候,谢伦已经彻底睁不开眼了,他在火盆边烤了烤,然后忙得上了床,谢伦立马扭股糖似的缠上了他,在赵靖廷的脸上蹭了蹭,含含糊糊地道:“好困啊。”
“睡吧,”赵靖廷把人箍在怀里,轻轻拍着谢伦的后背,“一觉醒来就有人参鹿茸鸡汤喝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谢伦,蓦地嘴角一阵抽搐:“……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嘿嘿嘿嘿,”赵靖廷笑着把谢伦搂得更紧了,一边亲着他的耳朵,一边含笑道,“明儿还真的一早给你喝人参鹿茸鸡汤,用了早膳咱们还得进吐蕃皇宫赴宴呢。”
天定元年除夕。
吐蕃皇宫。
年轻的新皇、三皇子白玛堪布早朝之后,就匆匆地回了宫,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个除夕,也是他成年后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意义非凡,只是到底不是藏历新年,礼部也没提出庆典之意,倒是白玛堪布很是看重除夕,到底皇后尹淑仪是大荔人,他还本想着除夕夜的阖宫晚宴必然是要大办一场的,如今大荔西北军仍在吐蕃,势必要邀请赵靖廷和谢伦参加的,只是沟通之后,赵靖廷和谢伦除夕夜按规矩是要和将士们一起欢庆,所以帝后商议之后,便将阖宫晚宴设在了初一,好在除夕并不是吐蕃传统节日,自然也不会引起一众朝臣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