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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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赌约

我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月光斑驳洒在脸上,我主动往他身畔靠了靠,他僵了僵,良久,才抬起广袖遮在我的背后,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怀念一起在冥界的那些日子,至少那时候一切都是如此无忧无虑……

木须说君池是一早儿便离开了客栈,至于他还尚且有君池交代的事情没有做完,便留了下来,谛听和玉成吵着要去看什么街上的杂耍,我不愿意动身,便只允了他俩一同去。

杏花树下有花瓣坠入茶盏,我抬指欲要将花瓣给择出来,倒是被一女子的声音打断:“残花终究是残花,即便是入了孟姑娘这等爱花之人的眼,亦是要被丢弃。”

我循声看了过去,古月一袭青衣,衣袖上绣了大片清雅的白莲花,彼时正笑吟吟的慢步行来,“孟姑娘今日看来甚是清闲,不知本神可否同孟姑娘讨一盏吃。”

她寻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我愣了愣,捋了捋袖子比出个请的姿势,报以一笑:“上神请。”

美人儿矮身坐下,我替她添满了茶,温和道:“人间的茶水,拙劣了些,不晓得上神喝不喝得惯。”

她拿捏个有分寸的笑色,“人间的茶虽是拙劣,但入了有心人的口中,未免也会别有一番滋味,孟姑娘,你说是么?”

我晓得她话中别有含义,便只好浅笑不做反驳,“上神说的对。”

她玉指搭在盏沿,指腹轻轻敲动,笑色如旧,“可即便是别有滋味,可这劣茶,便是难以如我神界珍茶。”举起茶盏,凝目看着茶盏上绘着的兰花道:“喝上一杯倒还好,只不过若是日日都饮,难免会不得入口。”

我沉默,抬起茶盏轻轻抿了口,她两眸如皎月,凑近我几分:“本神听说,孟姑娘你还有个先夫,但不知,孟姑娘的先夫是哪个?孟姑娘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能与孟姑娘结发为夫妻,应是三生有幸。”

我握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颤,面上不敢有太大的起伏,虚笑了声道:“上神,折煞小仙了。”

长袖携香,拂过桌案,她勾起唇角,眼神冰凉刺骨,“本神还要多谢孟姑娘这几日替我照顾君池呢,孟姑娘你也晓得本神与君池早些年便相识了,君池他沉睡了如此久,本神不能陪在他身畔同他一起受着,已是觉得痛心,如今寻到了他,本神自是要倾尽所有去伴着他。如此,就不劳烦孟姑娘了,孟姑娘可有什么心愿,说不准本神可以满足孟姑娘。”

这般明白的给我下逐客令,她的心意昭然若揭,无非是为了让我离开罢了。我亦是扯了扯嘴角,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小仙承蒙帝尊数次相救,是帝尊对小仙恩重如山,上神这番好意,孟娴心领了,只不过孟娴并未有什么心愿,也不奢求些什么。”

她听罢我的这些话,笑意渐深,“孟姑娘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在这打哑谜呢,其实本神早便看出来了,孟姑娘对君池,恐是心生爱慕,所以才会守在他的身边不愿离开罢了。可是孟姑娘,你可知道,本神与帝尊的那些渊源?”

她神色中带着玩味,把盏问东风,一字一句清晰同我将道:“本神原本是十二天净心尊神的徒儿,后是在同师父一并去太清境拜谒的时候见了帝尊第一面,帝尊与我师父交好,自然也要多加照拂我,那次本神无意坠落进九重天的结界,亏了帝尊前来相救,才保住了性命。本神那时候同你一样,借着报恩的由头留在了太清宫,我给他端茶倒水,陪他批改文书,他并未将我赶出太清境,偶时还命人给本神送来糕点,本神在太清境的大宴上献舞,帝尊还亲口夸赞过本神的舞艺卓越,无人可比拟,他与魔头明萧决战之时,是本神替他挡了明萧一掌,性命垂危。他为救本神,答应了与姐姐的婚事。可也是为了本神,他冒着不敬祖神之罪名,与姐姐悔婚。”

我装着淡然,续听她道:“本神等了他十五万年,终究还是将他等了回来。孟姑娘,你觉得,你我之间,谁的筹码更多些?”

我压制住心尖的汩汩酸痛,不让她寻到半点儿破绽,握着茶盏含笑道:“所谓筹码,不过是个赌注罢了,这场赌注,孟娴赌不起,也不愿拿他来赌。”

“孟姑娘是怕了么?”她轻挑桃花眼,我抿唇扬起弧度,摇了摇头。“孟娴,自信天命注定,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道:“孟姑娘,本神劝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为好,四海八荒想攀上太清境做帝妃之人,可不止你一个。”

我含笑撂下杯盏,起身离开,“孟娴不为名利,不为荣华,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

“孟姑娘索性便来同本神赌一赌。”

我顿下脚步,倒不是因着她的话,而是瞧见了远处檐下蹙眉凝重的木须神君。

她凝声道:“赌他的心,究竟会更偏向谁些。”

他的心,我自认与君池的相识不过萍水,我也不晓得此时我的手中该有多少筹码可与她较量,或许,我永远也没有办法晓得君池对我的心有几分,对她的心又有几分,但这样也好,至少有些事情,迟早是要明了的。

木须神君蹙紧眉头,檐下灯盏摇曳,他白衣胜雪,眸中深邃,“孟姑娘,是真的打算要与古月赌一赌?”

我轻笑出声,抬手拂掉肩上落花,“赌一赌,或许我心中的疑惑便解了,于我来说,她倒是在帮我。”

“当年帝尊确然为了救古月上神而去找祖神讨灵药,才被迫答应了与月香的婚事,可帝尊悔婚,古月她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无论有没有****尊都不会真的娶了月香。”

我道:“这些,你不必同我解释,人间有句话,叫做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看向他,浅浅道:“还望木须神君替我将这件事情暂且隐藏在心中,不要让君池知道了。”

他凝声道:“古月那女子心高气傲,又依仗着与帝尊之前的事情来威胁你,本神君担心,她会对你有不善之心。”

庭前风拂暗香,我浅笑道:“无事,神君不必担忧,她暂时还不晓得我的身份,应该不会将我挂在心上,再说,谛听和黑白无常还守在我的身边,古月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木须叹道:“本神君知道你如今已经是覆水难收,但本神君还是要提醒你,勿要掉以轻心。”

他再三嘱咐我要小心,我虽是不解,但也不得不将他的话放在心尖。放眼望去,亭中杏花花期正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杏花了。

谛听与玉成从街市上回来后便一直赖在我的房间中玩闹,我批了最后一份公文之后便拂袖将东西全数送回冥界。谛听殷勤的从袖子中掏出个锦盒在我眼前晃了晃,“孟娴,你猜猜这里是什么东西?”

我没功夫看他,瞥了眼那镶了贝壳图案的锦盒道:“玉成,去沏壶茶来。”

玉成欢快得答了声,匆忙的端起茶壶出门而去。谛听甚是不满意道:“我说孟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人家的 东西么,怎么如今看了连点反应都没有?”

我提笔挡住了他递过的盒子,掰开手指细数这些年被他戏弄的老底,“六万年前,你第一次来人间,说是要感谢我曾在十八层地狱饲养过你的恩典,给我带了好东西回来,于是我信了,谁晓得你送了一只活生生的蚂蚱给我,还说是人间的特产,要给我当坐骑,那蚂蚱结果跳遍了忘川府,差些将我家给掀了。四万三千年前,你替冥王殿下来人间查探从冥界逃出去的魂魄,回去时送了我一只青蛙,三万年前你更过分,送了我一只蛇,三百年前,你总算是没有送那些虫子了,只不过你送我的花中有毒,害我打了三天喷嚏,你说说,我还敢收你的东西么?”

谛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本神不是那时候还不清楚您的喜好么,这一次你一定喜欢,一定喜欢。”

我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我不和你胡闹了,等会儿我们便要出门一趟,去华山。”

撂笔收好了宣纸,谛听那厢倒是着急了,一巴掌摁住了桌面上的宣纸,皱着眉头道:“你便瞧一瞧,这次我可是带着玉成一起去的,玉成说你喜欢,我这才放心买下来的。”

见他不依不饶,我笑道:“既然你这样想让我看,那好,你打开吧,我倒是好奇你这次还会送什么给我”

他大喜,拉住我的手绕开桌子,打开锦盒,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我讶然,看了眼谛听:“扇坠?”

谛听将扇坠拾起,在我眼前摇曳:“是啊,我一见这碧玉扇坠便觉得好看,玉成说你喜欢扇坠,我就想着正好买了送给你。”

我接过扇坠,“倒也是真好看,只不过这些年我已不喜欢扇坠了,前几日子梨不是刚刚送了你一把扇子么,与这个听相配的。”扬手将扇坠丢给了他,我从书案上取过长剑,潇洒道:“我要赶着太阳落山之前回来,你就不必去了,好好照顾玉成,可不许欺负她。”

他踌躇:“啊,孟娴,我这个可是给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