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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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是他夫人

他是上古神仙,八荒四海之神,本体乃是一滴清水,即便是身体没有温度,也不该这般冰凉。除非,是他体中的灵力已经有些溃散了。

指上力度紧了又紧,他撂下杯盏,垂眸扫了眼我搭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温声浅浅:“怎么了?”

我囫囵的摇了摇头,“没事。”

长锦少君那厢挨桌子敬酒,半晌之后总算是敬到了这旁,彼时侍女给其斟满了一盏酒水,他故意拿捏着放荡不羁的声音道:“呦,好巧啊,咱们冥界的四大判官,孟大司命,今日都到齐了。来,本少君敬大司命一杯,多谢大司命将本少君关进了地狱三个月零九天。”

他嘴角扬起诡谲的弧度,我狐疑得看了他两眼,他从酒盘子中取过一盏新酒,递给了我,笑道:“孟司命,请。”

我站起身,伸手欲要去接他的酒盏,可他却刻意躲开,让我扑了个空。我抬眸凝视他,道:“少君此举何意?”

他拿捏着阴阳呛,颇有种富家公子的纨绔调调:“本少君忽然想到,孟司命你为官清正,当日可是判下了本少君三百年的牢狱之灾,只是本少君运气好,只下去了三个月,就被冥王大人给赦免了。这九百年的桂花香,于孟司命来说,可是拉低了司命的身份,来人啊,去将那壶万年御酒给拿上来。”

果然是在惦念着当日我判他下地狱的事情,万年的御酒,说白了也是故意刁难我罢了。

少顷丫鬟便将所谓的万年御酒给端了上来,不过,我原以为他是想故意刁难刁难我,却没有想到,他的心思远远比我想的还要繁琐上许多。

水玉造的酒壶隐约还能看见酒壶中的黑蛇,凡间的确有用蛇泡酒的习俗,只是这条蛇,明明还是活的。

他故意将酒壶往我眼前凑了凑,道:“这条黑蛇可是饮了万年的酒水,又在酒坛子中泡了万年,如今取出来,孟司命是第一个有幸尝到的人,来,本少君替司命满上。”

黑无常站起身肃然道:“少君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孟司命今日是来赴宴的,这便是往生殿的待客之道么。”

小白原是想抢过酒壶的,可他却身子一侧,灵活得躲开了小白的手,顺道斟了杯递给我,巧言令色:“怎么。司命可是咱们冥界最为受人尊崇的大人,如今,倒是怕了这只蛇么。”

我瞥了眼乌黑的酒水,如他心愿的接过酒盏,欲要一饮而尽,可半道却被另一只手给截了下来,“如此好酒,这样喝了岂不是可惜。不如长锦少君先替孟司命,尝尝味道如何。”

杯盏落案,他极为轻描淡写的握着我的手。长锦面色铁青,瞪着猩红的眸子,道:“放肆,本少君和孟司命说话,你又是谁?”

“胡闹,你可知他是……”崔判官大人正要呵斥他,却见君池抬手打断他,续道:“孟娴,她是我夫人。”

“你夫人?”长锦的脸色愈发难看,嗤笑一声道:“本少君可是记得这忘川府的孟大人,没有成亲,你说她是你夫人,未免太可笑了些。”

“她是不是我夫人,你去问问你爹,便是清楚了。”他话中带着不可违抗的震慑力,陪我坐下后吩咐黑白无常道:“宴后别忘记了请上君去忘川府喝茶。”

长锦许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恐怕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能让四大判官都要恭恭敬敬的人,固然不是普通人物。

君池也算是大发慈悲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身份,搅了往生殿的喜宴,不过我总感觉他不会这样简单的放过长锦,毕竟长锦这小子,三番五次的不知好歹冲撞了他,按着九重天的天规,早已经不是去地狱收受罚的下场了。

喜宴之上没有再生出什么风波来,只是明明一场热热闹闹得喜宴,由此一闹,竟安静了甚多。

宴后上君果真就携着儿子前来请罪。他儿子还不知道此次得罪的乃是君池帝尊,乍一听见黑白无常亮明身份,差些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至于他们在殿中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去听,兀自择了个安静的地方薅了一把彼岸花编花环,只可惜编了甚久,都没有编出一个形来。

隐约听黑白无常提起,说往生殿的那位上君刚刚将儿子给带上来,又要将儿子给原封不动的送下去,之前我给长锦判了个三百年之刑,君池说要凑个整数,直接关上五百年,可谓是壮烈啊。

彼岸花铺在脚底下,我拾起了一朵,放在鼻息前嗅了嗅,大抵是吸了花粉,没忍住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手中编了一半的花环被人抽走,我歪头看他,他续着我编的那只花环,捡起来两朵花编下去。只消片刻便成了型,抬手便给我撂在头顶上。掌心凝出一面铜镜,道:“看看喜不喜欢。”

我抚着头顶花瓣好一阵,喃喃道:“你以前从来没有编过花环送给我。”

他道:“以前,还不会编。”

我皱鼻头,“骗人,你若是不会编,怎么现在又会了。”

他敛眉道:“方才在你身后看了许久。”

我大惊。“看一会儿就能学会么。”

他点头,“嗯,许是为夫天资聪慧,悟性好。”

厚脸皮啊厚脸皮,我暗暗在心中诽谤了他两句,腾出个地方给他坐,他毫不介意的坐了下来,彼岸花往他衣袍处蹭了蹭,我无奈的伸手拂开它们,瘪嘴道:“不许觊觎他的美貌,他是我的。”

他右手托腮,看我的眼神很柔,抬指揉开我脸颊红晕,凝眸看了我许久,满含柔情道:“本帝的娴儿,生的真美。”

这是他一次称赞我美,我觉的脸颊很热,即便是他冰凉的指都不曾替我缓解半分,心慌的扶了扶脑袋上的花环,“是么,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孟仙人也曾夸过我生的美,可后来我渐渐长大,沉钰就总说我可能长残了,相貌不抵小时候惹人怜惜了,甚至连脾气也变坏了。其实哪有……”

他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这种感觉与很久之前我还是颗珠子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即贴心,又有种永远都不腻的感觉。“本帝的娴儿,一直都很美,是他们不懂欣赏罢了。”

我探身伏在他的腿上,把玩着他腰间的玉坠,道:“之前你还说,上古的神仙都有些不同常人的癖好,也许并不是他们的眼光有问题……”

“你有了本帝,在意旁人做什么。谁若是敢说上半句,本帝定是会替你做主的。”他揉着我的发,这些年来,揉我头发这种事情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因此才会做起来水到渠成。

我歪着看忘川上的风景,“你说的啊,以后谁若是敢欺负我,我就将你的名字报上去,吓死他们。”

他满意的嗯了声,撩着我耳廓边的发,目光落在远处。我叹了口气,昂头看天,轻轻道:“我没有父母,但我这些年却活的很开心,我不知道我的来历,小时候他们都叫我野孩子,我很不高兴,所以索性我就变得很凶很凶,八百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打架,沉钰说我之所以在该成亲的年龄还没有一个人敢招惹我,便是因为我的威名在外,加之忘川府司命是个大官,成亲这件事情便是讲究门当户对,我这个品阶,若想寻个门当户对简直难上加难,所以我这辈子注定是个神棍。但是君池……”我唤着他,心中想着与他在人间的种种,酸了鼻头:“其实我并非是个做神棍的料子,也许老天让我孤单了这样多年,便是允我等着你,允我在最好的年华中,遇见你。”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只差声泪俱下来渲染气氛了。

他指腹穿梭在我的青丝间,格外疼爱的拍了拍我的肩头,柔柔道:“本帝都知道。”

彼岸之上微风拂过花海,荧光自花蕊中飞出,盘旋在我二人身畔,我摩挲着他的玉佩,浅声喃喃道:“不,你才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其实等你那么久的又何止古月一人呢,我等了你十五万年,你离开之时,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看我的。而你却无情的给我饮了孟婆汤,忘记了前世,忘记了你。即便是你羽化,也会抹掉我的记忆,君池,知我莫若你,你是害怕你走了之后,我还会随着你一并走了么。

花开漫地,如火如荼,我在他的腿上伏着,渐渐有了睡意,他抚着我的青丝,指腹无尽柔情……

过了许久,他将我抱进了怀中,带我离开忘川。

我撒娇的往他怀里蹭了蹭,睡意弥漫在灵台,分不清阴阳。双臂攀上了他的肩膀,我淡淡唤着他的名字,他便也淡淡的回着我。大抵是因为我是被他造出来的,所以才会在靠近他的时候感到无比的安心,只有他,才能给我这种感觉。

木须神君守在洞府之中,待他将我安顿好之后便楷同他一起离开了洞府。

我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估摸着也得有两个多时辰,这两个多时辰之中并没有人前来打搅我,倒是让我难得安慰了下来。

醒来的时候洞府内的夜明珠已经现出了银辉,透过水帘瞧外面的天昏昏沉沉得,像是要下雨。

我趿了双鞋子下床,掀开珠帘想要在水帘内辟出一个窗子来看雨,可无意之中却瞥见了地上躺着一只染血的纸鹤。

是君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