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璟一路跟着林锦婳的马车,却发现她非但没有往偏僻之地而去,反而直接去了最热闹的市集,从马车下来后,也直接进入了附近的酒楼。
赫连璟看着她行色匆忙的背影,再看看这酒馆,难不成她是要跟自己私下聊聊?
想到这里,他还是下了马,跟着她的背影一道往里去了。
翠婶儿就一直在楼下等着,瞧见他进来了,这才上前见了礼,道:“我家公子在三楼雅间等您。”
赫连璟未曾多疑,毕竟林锦婳不敢跟卫国侯府联系,又是孤身一人,在西夏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想罢,他便直接上楼去了。
才入雅间的门,就见林锦婳已经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了,泡好了茶,瞧见他来,嫣然一笑:“不若坐下喝喝茶说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在找你。”赫连璟打量了下四周,不见有异常,这才走了过去。
“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送上门来见赫连将军了。”林锦婳浅笑,示意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赫连璟见状,这才走了过去,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死路一条吗?若是你愿意,我还可以留一条活路,只要你答应离开西夏,永远不再回来。”
“将军让我答应的事我根本办不到。”林锦婳也直接道。
赫连璟冷笑出声,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以为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语气略冷淡了些:“你若是不想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锦婳抬眼看他:“若是我记得没错,我曾救过赫连将军一条命,将军要如此恩将仇报?”
“我给过你机会了,而且你应该已经了解我为何要你走,你即便留下来,也活不久的。”赫连璟想起之前的事,心里也有些不忍,但对于弦月的要求,他永远也无法拒绝。
“因为弦月公主吗?赫连将军,你深深爱慕着弦月公主,却还要眼睁睁看她嫁给别的男人?”林锦婳道。
赫连璟听她这样说出来,整个人都怔住了,仿若她无意之间,就把自己心里掩埋的最深的秘密给挖出来了一般。
他耳根微微发烫,他也想这样坦坦荡荡说出来,但弦月知道自己喜欢她,她不喜欢自己。
“我既然爱她,就会成全她……“
“即便她让你滥杀无辜?”
“是!”赫连璟被逼急了,直接应道。说完,才深深呼了口气,朝窗外看去:“我绝不会背叛弦月的,我爱她,我的性命都是交托给她的。”
“为何不告诉她?”林锦婳忽然有些同情赫连璟了,爱而不得还要拿性命去成全。
赫连璟冷笑,转头看她:“多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你若是不走,那就只能我亲自送你上路了。”说罢,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朝林锦婳的心口刺来。
林锦婳没动,只淡淡看着他,直到他的剑抵在自己衣襟前,房门才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了,翠婶儿身后还有一群才跑过来为站稳的人呢,他们都清清楚楚听到方才赫连璟的话了。
其实西夏风气开放,说爱慕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赫连璟爱慕弦月公主,这就是件大事了,因为赫连璟作为弦月的亲信,是经常进入皇宫跟她私下相见的。
赫连璟这才瞥见一角倾倒的水壶,里面有水不断滴落在地上,以至于他都没有警惕外面有人靠近。
他不可能当众杀人,林锦婳也顺势站起了身,重新戴好帷纱帽,浅笑:“赫连将军乃是西夏的功臣,想来去跟皇上求娶公主,也不是太难的事。”说罢,便提步往外去了。
外面被翠婶儿用银钱诱惑上来的人也瞬间一哄而散,但这话儿却仿若秋天的寒气一般,迅速传遍了京都,也传到了弦月耳朵里。
“他竟是这样说。”
宫殿里,她看着廊下挂着的鸟笼,慢慢给它喂着食物。
宫女见她神色淡定,才道:“您想怎么处置赫连将军?”
弦月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才看了眼不断飘着的细雨,笑意缓缓浮现:“看来只能遂了她的意,让赫连暂时离开京都了。”
“也是,赫连将军当着百姓的面居然说出为了公主可以杀任何人的话,太子本就防备着公主,此番一来,少不得要去皇上面前告状。奴婢这就去通知赫连将军,让他随此行钺王殿下一起出征。”
“嗯。”弦月说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还真是小看了林锦婳这个闺阁小姐,本以为遭遇之前的事,她大多会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了,想不到竟还有这等意志闯入了西夏来。不过也罢,死是迟早的事。
林锦婳跟翠婶儿出来后,还能感受到赫连璟茫然无措的气息,他自己也没想过让心意给弦月知道吧,虽然弦月一直都知道。
上了马车后,林锦婳才道:“回小院儿。”
“是。”翠婶儿立即应下。
走时,附近还有茶肆正在更换招牌,林锦婳倒没多在意,直到一路行过去,发现不少小店的门口都挂上了锦旗,写了个大大的‘安’字。
‘安’是她给张晓芳用作新店名号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西夏?难不成,是她们也过来了吗?
林锦婳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不敢轻易下马车去问,今日戏弄了赫连璟,京都里的其他人肯定会注意到,自己若是逗留,怕是危险,但这个‘安’字,却让处在困境中的她生出了希望。
回到小院后,她立即拉着翠婶儿道:“方才我们回来时,路边的那个芙蓉茶肆可还记得?”
“记得,那茶肆开了许久了。”翠婶儿只以为他是好奇,笑道。
“去帮我给掌柜的送封信。”林锦婳说完,立即去提笔写了封信,而后才快速吹干折好装进信封给了翠婶儿:“跟掌柜的说,照这信里吩咐的备好茶,三日后再去取。”
翠婶儿以为他是怕自己记不住茶名儿和分量这才写在信上的,忙应声去了。
刚好时辰也晚了,书铺的人送过来足足二十本的医书,林锦婳接了医书,这才在房间里坐下看书打发时间了。
赫连璟的消息传开,影响最大的还是赵怀琰。
“他随本王一起出征?”他略有几分冷傲。
下人都知道,这位新钺王殿下素来孤高,最不屑的就是与人一并作战,而且每每他独自出战时,总能得胜而归。
闻言,小厮只道:“这也是弦月公主的意思,说此番迎战锦朝,担心越王殿下安危,有赫连将军跟着总是好些。况且您跟弦月公主婚事在即,您若是受伤了,弦月公主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赵怀琰对婚事并没有什么期待,不过是江妃让她娶,他就娶罢了,而且女人大多娇弱蠢笨,也就弦月还稍微好些,娶回来摆着看也不至于太厌恶。
想罢,只冷淡道:“告诉弦月,让赫连璟自己走,本王不想有人拖后腿。”
小厮嘴角直抽抽,那好歹也是大将军啊,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不过既然钺王这样说,他也只能应下回去跟弦月禀报了。
等人都走了,赵怀琰才冷冷问着身边侍卫:“马儿备好了吗?”
“照您的吩咐都备好了,只等天晴,您就可以同公主一道出去策马了。”侍卫道。
“嗯。”赵怀琰冷淡应下,便扭头回去了。
侍卫也是一阵冷汗,王爷就是要约公主出游都是这样一幅冷冰冰的态度,想来这辈子是没有人能让王爷温柔了。
翠婶儿的信很快送过去了。
墨雪在客栈中焦急等待着,终于在天色将亮的时候,茶肆的掌柜将信送来了。
“您说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都给您送来,昨儿有人送信来说照着买茶,但却是别的不要,偏偏就要十斤的玫瑰花茶,咱们这儿哪里做过这样的花茶?所以觉得蹊跷,便拿来给您了。”掌柜的道。
“辛苦您了。”墨雪接过信看了看,玫瑰花乃是太子妃最先做的,而且信上这字也正好就是太子妃的笔迹。她眼里的欣喜渐渐多了起来,忙问掌柜:“那送信的人呢?”
“昨儿就走了,说是让我准备三日,三日后再来取。”掌柜的道。
墨雪眼睛亮起来,果然是太子妃,她真的在京都!
掌柜的见她高兴,也犹犹豫豫,半晌才道:“那姑娘,您那个‘安’字的招牌可还要继续挂着?”
“不必了,不过三日后那人再来,你替我留住。”墨雪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昨儿兑换的一百两银票给他:“办好之后我会再给你一百两。”那些‘安’字的招牌是她花钱让人挂上去的,为的就是让林锦婳来主动联系,现在已经联系到了,就不必再招摇了。
掌柜的瞧见只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有一百两,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哈腰:“您放心,小的一定给姑娘您办妥了!”说完,转头就赶紧回去了。
等他一走,墨雪也去大堂找阿宝了,既然找到了太子妃,他们也该做别的准备了。
但才下楼,就发现阿宝正在跟人争执着什么。
“你这个人,分明是你故意跟踪雪姐姐!”阿宝面红耳赤的。
“我看你就是被本公子的美色所迷惑,故意接近本公子!”男子满是胡渣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作为城主之子,他见过太多扑上来的女人,深深的认为自己帅气多金。
阿宝跟他没法交流,扭头要走,却被他拦住:“小丫头,我警告你……”
“你放心,往后我看到你一定绕道走,但你再敢跟踪雪姐姐,我一定跟你没完。”阿宝也硬气一回,说完便上楼梯了,墨雪也赶紧往后撤了一步藏了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为何非要跟着自己?
等阿宝上来后,她才朝阿宝嘘了声,小心朝楼下看去。
“公子,要不咱们回城得了,以咱们郝家的权势,不会找不到个偷马贼的。”一侧小厮劝道。
“什么偷马贼?”这位郝公子瞪了小厮一眼,才捂着心口深情般道:“是偷心贼。”
小厮:“……”
墨雪见他不似有恶意,这才带着阿宝回去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她跳窗走了。
林锦婳连夜把书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找到怀琰现在的症状。
天色微亮时,翠婶儿进来剪了烛心,才看她颓然抱着一堆书坐在榻上,担心道:“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林锦婳摇摇头,瞧见她端了浓浓的汤来,才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熬夜,这才朝她笑笑:“一会儿我歇歇,你去一趟书铺,再叫人送些医书来。”说完,拿出一锭银子给她:“剩下的钱你买些厚衣裳来,天儿越发凉了,你身上也穿得太单薄了。”
翠婶儿见他还注意到了自己,眼眶微湿,忙跪下磕了头:“奴婢这就去办。”
“你我都是挣个活路,跟我不必太见外,缺什么跟我直说就是,我的精力都花在别的地方,很难顾及到你。”林锦婳浅笑。她现在跟翠婶儿也算是相依为命了,而且外面跑腿的事儿都得她去做,自然要好生待着。
翠婶儿连忙应下,又将早膳给她摆好,这才出去了。
林锦婳熬了一夜,心中失望,勉强吃了些,把老母鸡汤都喝了,这才洗漱一番去睡下了,临到傍晚才醒,刚好书铺又送了书来,她看了几本便眯着眼睛等天亮了。
如此两日过去,第三日天儿一亮,她就打发翠婶儿去茶肆等消息了,但没想到的是,翠婶儿这一走,就有人找上了门,还是她本以为会忘了自己的人。
一群侍卫闯进来时,她刚绑好长发换好男装,瞧见来人,她思考了一下逃走的可能,但可能性为零,因为四壁都是实心的,她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你们是谁?”
“带走!”领头的没理她,直接让人上前来把她打晕扛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锦婳醒来时,就听到外面隐隐的说话声。
“殿下真看上这个男人了?”
“生的怪白净的,身子又软,难怪殿下喜欢。”
窃窃私语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轻喝:“胡说什么呢?”
“常侍卫。”守着门口的两个小厮忙低下头。
常侍卫冷冷睨了眼几人,才冷哼一声:“往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嚼舌根子,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两人忙应完,才小心翼翼问道:“常侍卫是来看他醒没的?”
“嗯,殿下要见他。”常侍卫说完,那二人立即推开了门,林锦婳也赶忙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跟前盯了她许久,她都忍住没动弹,直到半晌过后,他才道:“你们去寻大夫来看看怎么还没醒……”
“咳咳……”林锦婳一听要请大夫,立即醒了,否则大夫一来把脉,她岂不是就露馅了。
“醒了?”常侍卫睨他一眼。
林锦婳半坐起身来,才发现后颈酸疼的厉害,而这里好似就是个柴房。
她顿了顿,才道:“你们到底是谁?”
“七殿下让你来伺候,你居然藏起来了,慕白画,你说这里是哪里?”常侍卫冷淡说完,瞥见她散乱开的头发,这样看,她怎么都是个女人,果然是男生女相。高侍卫冷哼一声,才道:“别愣着了,起来,七殿下要见你。”
林锦婳心里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还记得自己?
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应付着,等联系上了翠婶儿再说,那个在茶肆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勉强站起身,重新绑好头发,这才跟着这个被称为常侍卫的人一起出去了。
走时,还听到下人们三三两两在议论着什么。
林锦婳忽然起了心思,上前道:“我想见钺王殿下。”
“钺王?”常侍卫冷笑一声:“在七皇子府,你一辈子也见不到钺王。”
“可是我是……”
“钺王的人么?晚了,进了七皇子府的人,全是七皇子的。”说完,还朝她亮了亮腰间的寒剑。
林锦婳只得闭嘴,但七皇子跟怀琰关系这么差么?那他是不是知道怀琰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会杀了自己还是送自己去怀琰身边?
林锦婳打着小算盘,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子的求饶声:“七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就是太喜欢您了才装作男子溜进来的,您放过臣女吧。”
林锦婳的心微微提起,女扮男装会被打?
她朝那声音来源看去,果真见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而且瞧她的模样,尤其是现在梨花带雨的,更是好看呢,七皇子一点也不动心?
“来了?”长孙祁烨听到女人哭哭啼啼就无比心烦,瞧见林锦婳来了,嘴角才扬起来,长眸里带着几分杀气:“还敢跑?非要本皇子打断你双腿,你才能本分吗?”
“草民不敢,草民此番离开,是不想殿下陷入流言当中。”林锦婳忙躬身行礼。
“流言?”长孙祁烨眉梢微挑,林锦婳点点头,忙道:“外面皆在传七皇子有龙阳之好,对草民更是喜欢,草民怕……”
“哈哈……”长孙祁烨闻言,大笑起来,而后才更冷看她:“外面那些人真是闲的没事,本皇子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说罢,指了指那地上楚楚可怜的女子:“把她给本皇子赶出府去。”
林锦婳多想被赶出去的是自己啊。
她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道:“小姐,草民……”
“七皇子不喜欢臣女,何必如此羞辱臣女?臣女好歹也是丞相之女,怎么能让个低贱的平民男子来相送!”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长孙祁烨皱眉,已是十分的不耐烦,女人真是麻烦。
“常青,把她扔出去。”说罢,扭头就走了。
林锦婳眼睁睁看着常青上前一把将人打晕,像扛着猎物一般扛在肩上就走了。
“想断腿吗?”长孙祁烨发现他没跟上来,头也不回的寒声道。
林锦婳哑然,只得冒着小雨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他到了他的住所,才发现他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把凳子,几乎是空空荡荡的。
她诧异了一下,就听一侧小厮推了她一把,道:“还不去伺候?”
“伺候?”怎么伺候,难不成长孙祁烨真的喜欢男人?
“本皇子淋了雨,更衣都不会吗?”长孙祁烨嫌弃冲他道。
林锦婳满头黑线,非得来折磨自己么?他们无冤无仇的,不就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一只老鼠么……
正想着,床底下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锦婳解他腰带的手微微一顿,转头朝床底下看过去,却发现身边的人又开始浑身僵硬了。
她看了眼挂在一侧的佩剑,立即上前去将佩剑拔了出来敲床底驱逐了。
小厮们吓了一跳,还没开口,老鼠就被赶了出来,而后便被林锦婳稳准狠的一剑给砍了,林锦婳吃惊自己的反应速度,而后才发现长孙祁烨又抱着盆子去吐了。
但最让她奇怪的,这些老鼠到底哪里来的?假山那处也是,这里也是,按理说这等地方每日有人打扫清理,加之防备的这么严,不可能有才对。
她想了想,也不管还在吐的长孙祁烨,指了指一侧的小厮:“你看看床底是不是有东西。”
“东西?”
“嗯。”林锦婳没说出自己的怀疑,只点点头。
长孙祁烨吐得差不多了,才道:“照他的吩咐。”
小厮这才忙趴了下来,看了半晌,才道:“没什么东西……”
“拿这个拔拔看。”林锦婳把剑给他道。
小厮面色有些古怪,但见七皇子未曾拒绝,便拿这剑去拨了,拨了好一会儿,才拨出些吃剩的食物残渣来。
林锦婳顿下用帕子捡起些闻了闻,确定是有人下了药故意引这老鼠来的,才道:“有人故意的。”
话落,长孙祁烨浑身都冷了下来:“查!”
“是。”小厮忙应下去了,走时还特意看了眼林锦婳,眼神里带着些许警告。
林锦婳不明白,不过也无妨了,反正她要想法子离开这里的。
长孙祁烨似乎也没了折腾他的心思,直接让人带他下去了。
很快便有人给林锦婳安排好了房间,就在这院子的后罩房里。后罩房还住着洒扫的粗使下人,而且从她这儿到长孙祁烨的房间也格外近,但好歹是独立的一间,也让她多少安心了些,只是要怎么逃出去了?
她抱胸站在房门口,看隔壁负责洒扫的方伯正趁着下雨在整理自己的器具,才凑上前笑道:“方伯,整理东西呢?”
面对林锦婳的搭话,方伯表现的很不屑:“卖屁股的东西,不要跟我说话。”
林锦婳哑然,人七皇子不是说了不喜欢男人吗?
“方伯,你可能误会了,我就是想……”
“想也不行。”方伯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便扭头回屋去了,还用力的砰的一声关好了房门。
林锦婳扶额,还好自己不是个真男人,否则怕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跟方伯交流无果,她只能坐在门口看雨,现在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她要怎么去钺王府呢?弦月已经发现自己了,倒不如先去怀琰身边再慢慢想办法。
就这样无聊的等到天色将晚,她准备吃晚饭就去睡觉,常侍卫又冷这一张欠债脸来了。
“殿下叫你。”
“更衣?”林锦婳不解道。
“府里今日办宴会,你跟在殿下身边伺候。”常侍卫道。
林锦婳一下站起身来,宴会啊,人多眼杂的,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溜出去?
常侍卫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殿下吩咐了,敢跑,就打断腿!”说完,扭头就走了。
方伯这会儿还不忘出来凑热闹,越发鄙夷看她:“不要脸。”
林锦婳瞥了眼方伯,眉梢微挑,提步跟了上去。
到宴会之地时,大殿灯火通明,男男女女坐满了整个大殿,细碎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大殿。
林锦婳一眼瞥见坐在上首的人,那不是怀琰吗?他不是说不会过来吗?
赵怀琰也一眼瞥见了从侧门进来的人,他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呢。是怕了么,怕给自己下毒的事被发现?
他直接站起身,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直直朝着林锦婳而来,就连长孙祁烨都没想到,就看着赵怀琰上前一把拉着林锦婳出了大殿。
常侍卫也怔了下,才忙低声道:“殿下,要不要……”
“不必。”长孙祁烨看着底下坐着的人,浅笑:“今儿是给钺王设的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眸色微黯,若不是母妃逼他为钺王设宴,他根本不会做,也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猛地放在桌上,因为醉意,他的眼眸慢慢由红色转回了正常的颜色。
常侍卫知道他这是放松了的状态,忙道:“殿下,您少喝些。”
“酒好喝,满上。”长孙祁烨说完,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来西夏,他就在锦朝不好吗?死在那里也好,为何要回来!
这厢。
林锦婳被抓的手腕都疼了,但一直没出声,任由他一路把自己拉到僻静无人的长廊,才终于道:“怀琰,你想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赵怀琰回头冷冷睨他,他为何要给自己下毒?自己跟他又有过什么过节,为何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他的记忆里有一大块是空白的,他不能去想,一想就心痛如刀绞,所以他也习惯了不去想,但面前这个人是谁,为何要闯入自己的生活,为何要对自己下毒?
林锦婳微微一怔,还不及开口,红唇便被他摄住了,带着掠夺和狂野,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赵怀琰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吻下来,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但只要吻上她,就好似得到了解药一般,浑身的燥热都慢慢冷静下来,而她的唇,好软……
好半晌,直到林锦婳喘不过气,才将他推开了,靠在墙边直喘着气。
赵怀琰看着她湿润的眸子和有些红肿微微张开的唇,一股燥热又在心中窜起,甚至他竟然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他一定是疯了!
他自己是这样想的,毕竟自己是个男人,也确定自己没有龙阳之好。
“你到底给本王下了什么毒?”赵怀琰还是坚信她给自己下毒了。
林锦婳微微笑起来,抬眼看他:“方才王爷不是尝到解药了吗?”
这下换赵怀琰语塞了。
林锦婳看他眼里生出疑惑的样子,这才浅浅笑起来:“我是王爷的爱人,王爷爱我,我爱王爷,这就是我的身份。”她不逼他,只笑着朝他道。
赵怀琰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和弯起的眸子,心似乎跳的更快了,突突突的,仿佛要蹦出来。
“你——唔……”
他尚未开口,这小小人儿竟然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她的动作温柔而甜蜜,带着小心翼翼,带着缱绻深沉的爱意。
赵怀琰觉得自己好像毒入骨髓了,他竟然沉醉了进去,将她狠狠摁在了墙上,手也朝她的腰间而去,仿佛这个动作曾经就很熟悉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冷漠而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林锦婳被猛地松开,过了身去,赵怀琰也转看到站在长廊尽头的人,冷笑起来:“原来是七皇子。”
长孙祁烨喝多了以后,鬼使神差的就来了。看到缠绵的二人,心里的恼怒顿时就起了。
林锦婳脸微微有些红,毕竟被人发现这个。
但赵怀琰抬手就将她揽在了怀里,薄唇冷淡勾起:“七皇子不是要为本王举办宴会么,这个人就送给本王吧。”
“不行。”长孙祁烨直接拒绝,他以为想要什么都能拿走么?母妃他已经抢走,还想从他这儿拿走东西,绝不可能!
他瞥眼林锦婳,寒声道:“阿慕,过来!”
林锦婳才不去,她自然是要跟赵怀琰走的。
长孙祁烨见她不动,以为她是被赵怀琰威胁了,只冷淡看着赵怀琰:“钺王殿下是要带着她上战场打仗么?就她这个身板,上战场就死了。”
“本王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死。”
“是吗?她若是一日不用本皇子给她的药,就会痛苦致死,你信吗?”长孙祁烨冷笑道:“亦或是说,钺王就是想要一个男宠,若是如此,本皇子可以从天下人里给你筛选出一百个来,如何?”
赵怀琰听到‘男宠’二字,才松开了林锦婳。
林锦婳心里着急:“钺王,我不是……”
“阿慕!”长孙祁烨冷喝一声:“我把翠婶儿也给你接过来了,你不想见她了吗?”
林锦婳拳头微紧,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她看了眼冷漠的怀琰,眉头微紧,罢了,迟早还能再见怀琰的,先救下翠婶儿再说。而且他说给自己下了药,是什么药,会不会伤到孩子?
她也不能拿孩子冒险。
她朝长孙祁烨走过去,却忽然听到赵怀琰道:“你叫阿慕?”
“草民慕白画。”林锦婳忙转身笑道。
赵怀琰看着她的笑,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没出声,林锦婳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拳头紧握。之前是他追了自己两世才找到自己,此番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就是彻底忘了自己,她也要他再度爱上自己!
赵怀琰淡漠看了眼长孙祁烨,冷淡一笑:“七皇子似乎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处在什么位置,该扮演什么角色,做什么事呢?”
“不需要你管。”长孙祁烨说罢,拉着林锦婳就走了。
赵怀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跳加速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疼痛,痛到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林锦婳一路被长孙祁烨拉到了房间,才见他猛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林锦婳心中微惊,难不成他要霸王硬上弓?
长孙祁烨冷着脸半晌,才终于松开了她,虽然看着她迷蒙的眼睛和微肿的红唇,他也生出一股冲动,但到底忍了下来,只冷淡道:“你既是我的下人,就不要再跟其他人纠缠不清,我不管你喜欢女人还是男人,你跟谁走都好,就是不许跟钺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明白吗?”
“是。”林锦婳看出他对赵怀琰的恨意,应下。
长孙祁烨这才转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把凳子和他一个人,孤寂的好似要被这黑暗吞噬了一般。
林锦婳不明白,江妃的儿子都是如此孤单的吗?长孙如此,怀琰也是如此。
她抽出火折子,将一边的蜡烛点燃,才默默站在了一侧,打算等长孙气消了,再问问他给自己下药的事,是不是随口胡诌的,否则伤及孩子,她管他是不是怀琰的亲弟弟,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可就这样等到大半夜,她本就怀着身孕,站了这许久,脸都白了,才忍不住道:“七殿下,我能不能……”
“有暖榻,睡暖榻上。”长孙祁烨看着站在烛台边的他,以前自己总是这样坐一夜,无人敢来,从小到大,早已经习惯了半夜被孤单撕咬的感觉,但今晚他一直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林锦婳没工夫跟他客气,赶忙去了暖榻,合衣进了被窝。
被窝很暖和,被子还带着些清香,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她眼前又浮现了方才怀琰一脸气急败坏问她给他下了什么毒的样子,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就这样想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了。
长孙祁烨看着裹着被子的人,听着他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心中疑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等到天色将明,他才慢慢走到暖榻边,看着半个脑袋都闷在被子里的人,眉梢微挑,掀开了被子打算叫他起床,手才扯了下被子,原本熟睡的人瞬间就惊醒坐了起来,眼睛里写满了警惕和杀气,浑身都是防备状态。
长孙祁烨微微一怔,他长发散落在身后,虽然满眼警惕,但因为捂在被子里睡,脸也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娇憨的女子。
“你——”
“殿下要做什么?”林锦婳寒声道。
“日上三竿了。”长孙祁烨道。
林锦婳这才朝外头看了看,果然已经天亮了,这才轻咳两声,忙道:“草民做噩梦了。”林锦婳连忙从床上溜了下来,迅速绑好了头发。
长孙祁烨看他的目光微深,才听她道:“殿下昨儿说给草民下了药……”
“没有。”
“那翠婶儿。”
“应该在家里等你回去。”长孙祁烨嘴角噙着笑意说完,便提步走了。
林锦婳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不过翠婶儿应该已经联系上那茶肆的人了,茶肆的人可是知道自己被掳来这皇子府了?
她得想个法子把消息送出去才好。
等了两天,她都没等到机会,直到第三天,方伯要休假回家半日,林锦婳才终于拦着他道:“方伯,你帮我这一次,我就不烦你了,不然明天开始吃你的喝你的还住你的……”
“哟哟哟,你个男人,要不要脸。”方伯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一把接过林锦婳拿来的信,吹胡子瞪眼的看了他眼,才道:“我帮你送去就是。”
“多谢方伯。”林锦婳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笑眯眯给了信后,才转头拿了个小包袱来,里面放着这些日子长孙赏下来的各种蜜饯和难得一见的水果,酸果子她自己留了些,其他都放进了包袱里递给了方伯,笑道:“你家不是有个小孙女么,这些拿去给她吧,就当我孝敬您提携的。”
方伯瞥了眼包袱,再瞧瞧他,轻哼了声,接过包袱便走了。
林锦婳也松了口气,希望方伯能顺利把东西送去
不过她的动作肯定是瞒不过长孙祁烨的,听常侍卫说完这些后,才道:“去查查,他到底什么身份。”
“听闻最近有不少锦朝人过来了,四处在打听一个年轻女子的消息,而且弦月公主和赫连将军好似也在追查这女子。”常侍卫道。
“区区一个女子也劳他们费这么多心思。”长孙祁烨表示不屑,而后才道:“先去查查阿慕的身份,若是没问题,去官府给他重新弄文牒,往后他就是七皇子府的下人了。”
“若是这个阿慕来路不正怎么办?”常侍卫有些担心:“而且属下总觉得他是冲着钺王殿下来的。”
“若是来路不正……”长孙祁烨想起昨晚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眸色微黯:“那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