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
熏香熏了一夜,浓茶换了几盏,可林惜玉母女二人仍旧没想出法子要怎么把林紫苏引出去,最好能让她自己说出她亲手弑父一事,这样她就绝无生机了。
林惜玉看着杯中浓茶有喝完了,困倦着打算再让人倒上一杯,哪知贴身丫鬟圆儿已经快步从外头进来了。
“来的刚好,给我倒茶……”林惜玉撑着额头道。
圆儿嘴唇珉起,悄悄笑着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大小姐,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瞧见四小姐一个人晕在了咱们院子外头,奴婢已经叫人悄悄抬回您房里了。”
“当真?”林惜玉一下子坐直,瞌睡也醒了。
圆儿连忙点头;“奴婢哪里敢骗您,您快去瞧瞧吧。”
林惜玉惊喜的看着大夫人,将她的话说了,大夫人却是有几分迟疑:“怎么会这么巧?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能有什么陷阱,咱们动手的时候小心一些,绝不会叫人发现的。”林惜玉急道,她恨不得立即就把林紫苏从景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不然自己这个大姐还每日要按着规矩去给她行礼问安,实在憋屈。
“可是……”
“哎呀娘,这可是咱们最好的机会,林紫苏现在这么心狠手辣,万一醒来以为是我们打晕了她,还不得将我们也拉入火坑当中?”林惜玉忙道。
大夫人思来想去,也确实觉得时间不多,只看了看身边的婆子:“让你准备的人,可曾准备好了?”
婆子忙晦涩笑道:“夫人放心,那人就是那日在大街上与四小姐行那苟且之事的男人,脑子有问题,一心只喜欢扒在女子身上,尤其是四小姐这样的,他还不得乐疯了去?”
大夫人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放心起身,带着几人去了。
正月初七的日子,沉寂的京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走街串巷的说书人更是把林家的事整理整理编成了故事,最香艳的,自然还是林紫苏跟她娘叶氏这一段。
赵阚今日特意出来,准备来看看林锦婳,若是她肯求自己,那自然最是不错,哪知路过时听到说书人说的露骨,当即便黑了脸。
旁的侍卫见状,让人停下马车,悄悄在边上问道:“王爷,可要处置了?”
“嗯。”
“不可。”熊树礼在一侧道。
赵阚不解:“舅舅难道就让这些刁民们这般胡乱传这些事?”
熊树礼摇头:“这事儿已经传开,殿下杀一个人有何用?反而招人议论,倒不如再等上一等。”他想起今日早朝时,皇上将本该自己管理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赵怀琰时,便觉得皇帝肯定是跟赵怀琰达成了条件,不会主动对林家出手了,所以赵阚往后行事,要越发小心才好。
赵阚掀起车帘朝那茶棚看了看,说书人说的唾沫横飞,底下的百姓们则是听得入迷的很,说到那些香艳片段,底下的人还流露出一种猥琐的神态。他越看越气,铁青了面色,让马车往前去了。
马车去往林府,要经过定南侯府。
赵阚寻常没注意,今日走的时候,马车外面吵闹的很,因着方才说书人的事,心情不悦,不满问道:“外面怎么了?”
“好似京城最近名声大噪的慧觉大师在侯府门口设坛做法。”外面有人道。
赵阚面色越发冷沉:“定南侯也是疯了,竟是信这些妖僧……”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慧觉已经停止了吟唱,目光严肃的朝林府的方向看去。
侯夫人就坐在后头,见状,忙问道:“大师,怎么了?”
“天降灾星,又在作祟了,大祸,大祸啊!”他大声感慨。
围观的人吓了一跳,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师,这天降灾星是何人啊,有什么祸啊!”
慧觉又念了句阿弥陀佛,才摇摇头只叹气:“这灾星贫僧早就说过,以前只克家人,但如今她的妖力越来越厉害,如今还要克着侯夫人肚子里的小公子,往后去,还要克黎民百姓,危害社稷啊!”
“胡扯。”马车里,赵阚低低说了句,哪知外面忽然就安静了。
熊树礼觉得奇怪,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那慧觉竟是朝他们的马车看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对赵阚道:“殿下,咱们怕是要下马车一趟。”
“故弄玄虚,理他作甚。驱散前面的百姓,直接去林府。”他不屑道。
外面侍卫听命,立即上前开了道,马车也飞快的跑过去了。
等马车一走,慧觉才又摇了摇头,十分惋惜道:“这个妖女灾星,便是如今的景王妃啊!而且据贫僧窥探到的天机,她此番不但贼性不改,还犯下了弑父的大罪啊!”
“什么?”众人纷纷惊呼出声,开始低声议论。
侯夫人也沉了脸上前问道:“大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慧觉严肃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夫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且因为这位祸国妖女,景王殿下也会受其牵连,此番景王若不诚心悔改,闭关伺佛一年,半月之后,京城恐怕会爆发大量疫病,死伤无数啊!”
旁人们听到林紫苏只是灾星弑父时,还觉得是别人家的事,如今听到这话,全都紧张了起来。
“大师,可还有别的化解之法?”有人问道。
慧觉无奈的摇摇头,朝众人躬身:“贫僧资历浅薄,能窥探到这些,已经是折寿十年了,实在无能为力,除非灾星消失,景王殿下能为了黎明百姓,闭关一年。”他悄悄将林锦婳的说辞改了不少,就怕半月后那事儿不成,他还平白得罪了景王,而且如今这样,他也不算没有完成任务。
侯夫人见他说的认真,也不敢有怀疑,立即命人悄悄将他拉入了府中,低声道:“大师,你可能想个法子,一定要保住我这个孩子?”
慧觉眼珠子一转,想起昨日林锦婳威胁自己,心里存了几分侥幸,道:“夫人不若请林家七小姐一试,七小姐福泽深厚,或许能行。”
“林锦婳……”侯夫人皱眉,林家的事她怎么可能没听说,现在肯定也请不来她,除非解决了林家的事儿。她顿了顿,看了看慧觉:“那就劳烦大师在府里替我儿诵经祈福。”
慧觉自然应下。
侯夫人说完,这才急急命人备了轿子往林府去了。
林锦婳这会刚到林锦澄的院子厢房里,看了眼地上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但就是死不了的两人,屋子里还充斥着糜乱的气息,周围的侍卫们纷纷垂着眼眸不敢看她,野狗已经被带了出去,但那二人隐约听到狗叫,整个身子都僵了。
林锦婳这才让人搬了凳子坐在一侧,淡淡问他们:“现在能说了?”
墨雪上前接上其中一个人的下巴接上,又给他灌了口茶,他才勉强道:“我若是不说,你是不是直接杀了我?”
林锦婳微微勾起嘴角:“我会让你后半生日日夜夜如此,只是可能偶尔给你换个地方,比如大街上,比如你家人面前,又比如你爱慕的女子面前……”
“你……”他狠了面色,之前牵狗的侍从立即上前一步,他这才忙咬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
他才说了一句,旁的人便开始摇头示意他不能说。
林锦婳看了看旁边的侍从,侍从会意,已经把人拖到了里间去。
这人这才道:“我们都只是小喽啰,听从的是领头的安排。领头的在杀了林威之后,便跑了。”
“领头的在哪里?”
“藏在西郊外的地下室里,里面训练了四五十个我这样的死士。”他一五一十道,现在他不求活路,只求能痛快死去。
“也就是说,我父兄并未指使你杀林威,可是?而你昨日污蔑他们的话,也是有人故意教唆。”林锦婳寒声道。
他死死咬牙,看着林锦婳冰寒的眼睛,也有些疑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怎么有这样的眼神,难不成他也跟自己一般是这样训练出来的?
“是。但我并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更多事情。但有一点,便是死,我也不会上公堂作证的。”他咬牙切齿。一辈子没见过光,死了也不想见光。
林锦婳没再为难他,抬了抬手便让底下的人抬出去。
一旁侍从不解:“七小姐,何必如此,不如……”
“马上带人去围剿剩下的死士,孔雀翎的箭支可有?”林威的上头必然是赵阚和德妃,现在这刺客若是被人杀了,官府的人自然会追查,而父兄多年不在京城,她又只是个弱女子,官府怎么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反而有可能趁机将赵阚和德妃翻出来。
那侍从顿了顿,立即会过意来:“属下这就去办。”
等他带着人一走,才有人上前来,略有几分崇拜看她:“七小姐,昨儿公子吩咐我们去查散播谣言的人,半夜时已经悄悄抓起来了,拷问半夜,现在什么都招了,的确是有人指使的,不过却不是景王府的人,而是熊家老爷熊茂。”
“熊世林的爹?”林锦婳轻哼一声,没曾想熊树礼竟是把自己的额堂弟推出来顶罪,也是够狠的。
“是的,而且他们手里还有熊茂给他们的银票,票根清晰,属下们查过了,的确出自熊茂名下。”那人道。
林锦婳颔首:“如此甚好,将人和证据带好,随我去大理寺喊冤。”
“小姐,就这样过去?”墨雪有些迟疑,这样不充分的准备,让她有些犹豫。
林锦婳顿了顿,忽然想袁大人昨儿腰上那个精致的锦囊,冷冷一笑:“我差点忘了……我记得之前叶菱说,会苏绣的绣娘京城只有一个?昨儿袁大人那荷包便是最精致的苏绣,而且很新,他竟然随身挂着,想必这位绣娘对他十分重要。”
墨雪会意:“奴婢这就去查。”
“尽快。”
“是。”墨雪应声,快速消失在了院子里。
等她一走,林锦婳也不及回落霞苑换衣裳,提步就往府外去了。
老夫人的人瞧见她出来时,忙私下传了眼色,让人去通知老夫人,其他的则是上前要拦:“七小姐,老夫人吩咐……”
“挡路者,死。”林锦婳淡漠看着拦路的婆子。
婆子面上的假笑一僵,嘿嘿笑了笑:“七小姐,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奴婢们……”
林锦婳嘴角淡漠勾起:“以前三房的确太惯着你们了,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说罢,轻轻抬了抬手,后面林锦澄的侍从上前两脚就给人踢开了。
婆子倒在地上哎哟直喊,其他人瞧着,想要拦,奈何又不敢。
林锦婳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提步径直而去。
等她一走,那婆子才瞪了眼旁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通知老夫人。”
林锦婳现在才不管老夫人,没了爹爹在,她就是只纸老虎罢了。
她快步往前,但还没跨出林府大门,就看到了停在林府门口的景王府马车。
赵阚掀起马车帘子,看她一身利落红裙,神色清冷,眼底生出几分惊艳,微微勾起唇角看她:“想去大理寺?本王正好要去,带你一程。”
“多谢景王好意,男女授受不亲,臣女会自己坐马车过去。”林锦婳说罢,却忽然有小厮跑来焦急看她:“小姐,不好了,马厩忽然着火,马车全烧坏了。”
林锦澄皱眉,冷冷盯着赵阚。
赵阚也不辩解,只邪魅一笑:“真是不巧,不过也是我们的缘分,七小姐,上来吧。”
林锦婳微微皱眉,现在天色不早,再不去大理寺便要公开审理了,而且老夫人也会赶来纠缠。
这般想着,她拳头死死攥紧,脚往前踏了两步。
赵阚眼看着人就要过来,下巴微微抬起,这样的美人与他坐在狭小的马车里,不知道赵怀琰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慢慢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眼看着人就要踩上矮凳上马车来了,却忽然听得马儿嘶鸣一声,而后一个一身月牙色锦袍的男人骑着枣红大马而至,在林锦婳身侧停下,朝她伸手:“上来。”
“大皇兄,你……”
赵怀琰淡漠扫了他一眼:“父皇令你即刻入宫,大理寺的事,本王会亲自处理。”
林锦婳看他眉目间藏着几分冷肃,银牙微咬,转过身抓着他的手,便被他往前一拉,直接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前。
赵阚气得肺都要炸了:“大皇兄可知道假传圣旨……”
“熊丞相昨儿半夜递的折子说了什么,该不会不记得了吧,父皇此时召见三皇弟,岂非正常?”赵怀琰盯着马车道。
里面的熊树礼闻言,这才掀开马车帘子,走出马车恭恭敬敬朝他见了礼:“看来王爷已经有了解决了臣折子的办法了。”
赵怀琰冷冷睨了他一眼,一个字也没再说,驾着马快速离开了。
林锦婳听着他跟熊树礼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怀琰微微皱眉,一手握紧缰绳,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腰,只低声道:“相信我。”
“皇上对父亲,可是早有了别的想法?”其实她也知道,历代君王都忌惮功臣,尤其是父亲这样手握重兵的功臣。
赵怀琰见她能想到,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事关父亲的性命?”
“命我能保住。”赵怀琰微微叹了口气,才道:“一会儿到了大牢里,不要激动,要相信我。”
大理寺的大牢她去过,里面看着还算平和,但赵怀琰这般说,是那位袁大人已经忍不住动手了么?
她心中忐忑,却不敢再问,只微微咬着牙,一直到马儿穿过无数个巷子,终于在清冷的大理寺门口停下。
大理寺门前今日的守卫好似格外的精神,瞧见有人过来,立即便有人进去通报了。
林锦婳下了马急急要进去,赵怀琰抬手将她拉在身后,这才上前寒声道:“本王奉圣上之命前来,让大理寺丞立即来见本王!”
“回禀王爷,大理寺丞昨儿晚上突染恶疾,已经暴毙了,现在大理寺暂时由少卿大人管着。”守卫恭谨笑道。
赵怀琰眸色清寒:“那就让他来。”
他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威胁,但这个侍从似乎还没听明白一般,陪着笑道:“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您稍等。”说是等,其实就是通风报信等里边的人速战速决。
“让本王等?”赵怀琰淡淡上前一步。
那侍从好似不知道畏惧一般,挺直了背脊看他,故意挡在跟前:“王爷,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里头关的全是权臣,甚至还有皇亲国戚,属下可不能不守规矩……”
他话未说完,赵怀琰已经抽出了袖子里的圣旨:“藐视圣上,当斩!”话音才落,那侍从只见自己腰间的佩刀被他一把抽出来,而后还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便觉脖颈一疼,而后便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瞪着眼睛,抽搐了两下便没了生息。
剩下的人看着,方才的胆量一下子消失殆尽。
赵怀琰往前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赵怀琰进入了大理寺到了监牢门口。
大理寺的监牢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死刑犯关在天字号,普通的关在黄字号,可林锦婳看他竟是径直往天字号而去,手心死死握紧。
上次被人污蔑谋反,也不过是关在地字号牢房,这次不过是还未有定论的杀人,竟就关在了死牢,可见背后之人多么迫不及待要除去父亲和哥哥。
走到转角阴暗的地方,赵怀琰放慢脚步,看着紧紧跟在身后的她,低声道:“害怕吗?”
林锦婳握紧微微发颤的手心:“前世的错,我不希望眼睁睁看着重演。”她正想着一会儿如何应对,手便被他握在了温暖的掌心:“相信我。”
林锦婳眼眶微湿,嗓子略有些发酸,没有说话。
再往前走了几步,袁大人已经急急带人迎了过来,瞧见赵怀琰,立即恭谨见礼:“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本王是奉命来监察林大人一事,时辰已经不早,袁大人,可以开堂审理了吧。”赵怀琰寒声道。
袁大人面色微微一紧,忙笑道:“证据还不充分,只怕还要再等一两日……”
林锦婳借着牢房里微弱的烛光,隐约看到他袖子上沾染的血迹,冷冷看他:“大人找不齐的证据,臣女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大人若是不审,那臣女现在便要喊冤,大人可否开堂?”
袁大人知道林锦婳难缠,见林老夫人竟是没把人看住,暗暗蹙了下眉心,还要拒绝,林锦婳却上前一把将人推开猛地往前跑去了。
“快拦住她!”袁大人着急大喊,赵怀琰却是沉哼一声:“我看谁敢拦本王的人!”
袁大人怔住,这位宁王竟是真的这般在乎这个林小姐?
他心里暗道不好,赶紧追了过去,却发现还是迟了,林锦婳已经什么都看到了。
林锦婳看着眼前被绑在十字柱上的父亲,琵琶骨已被铁链穿透,发髻凌乱,以前满是坚毅的脸上满是苍白和失望,身上只剩下的白色衣衫早已被血染透,一旁地上的鞭子早已浸满刺目的鲜血。
林麓之看到她来,有些心疼,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口型告诉她,让她快走。
林锦婳整个人都好似木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直到赵怀琰轻轻唤她,她才终于回过来神来,脸上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她扭头看着袁大人,看着他清瘦但无情狠辣的脸,颤声问道:“大人,杀人之罪尚未定下,你怎么敢对堂堂大将军动如此私刑!”
袁大人诧异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赵怀琰,难道宁王还没告诉她么?
他嘴角泛起笑意,知道:“林小姐,您还不知道,丞相大人今日一早用自己的官职做了担保,揭发林麓之与林锦澄合谋叛国,至于杀了林威,也是因为林威跟丞相爷揭发了此事,他们父子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动手杀人。这可是通敌卖国之罪,上次被他们父子侥幸逃过一劫,如今却是有丞相大人的官职做担保,非同小可,本官不得不严肃对待,用刑拷问!”
林锦婳眼眶发酸,扭头去看赵怀琰。
赵怀琰微微皱眉,这件事他也是一早才知道的,但父皇昨晚一定已经知道了,并且允许了袁大人动刑,只是没明面上下旨。
林锦婳死死攥着拳头,合着眼深深压下心里翻滚的杀意,这才看着袁大人:“臣女手里一样有证据,要伸冤,请大人和宁王殿下开堂审理吧!”
赵怀琰见她如此生疏,越发心疼,只寒声吩咐:“开堂!”
“可是……”
“袁大人难不成是等着景王和丞相过来吗?景王已经入宫,丞相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大理寺。”他寒声道。
袁大人闻言,这才忙让人解下林麓之的铁链,但肩上穿了琵琶骨的却没解,长长的铁链拖在地上,走一步便是千刀万剐的痛楚。
等林麓之被带走,林锦澄也被带了出来,一样的穿了琵琶骨,一样的浑身是血。但他稍微好一些,还能说话,看到林锦婳,停下脚步担忧道:“锦婳,这次我们怕是回不去了,你听哥哥的,去徐家,不要再来京城。”
旁的衙差不耐烦要上前推他,却被林锦婳一把捏住手腕。
那衙差怔住,不解她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刚要抬手将她推开,整个人便被赵怀琰一脚狠狠踹倒在了地上。
“她岂是你能碰的?”赵怀琰挡在林锦婳跟前。
林锦婳只转头看着林锦澄:“大哥放心,此番是我大意,我绝不会看着你们出事的。”前辈子是她酿成大错,这辈子绝不会再发生!
林锦澄看她目光决绝,还要再劝,赵怀琰也走了来:“放心。”
林锦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不舍往前而去。
大理寺的公堂比京兆府的更加阴冷,林麓之和林锦澄才过来,便被人摁着跪在了地上。
熊树礼早已坐在了前面,冷冷睨了底下的人一眼,冷笑着哼了一声,没说话。
袁大人坐在最中间,赵怀琰坐在一侧,惊堂木一拍,开始审案。
“林麓之,林锦澄,如今证据确凿,你们与敌国通信,出卖我国重要军情,已经是叛国。如今还当众杀了通风报信的你的亲哥哥林威,实在是猖狂至极,你还不承认吗!”袁大人一声呵斥,看似审理,却是定了罪。
林麓之哑着嗓子看他,再看看熊树礼,背脊挺得很直:“我林麓之为我锦朝南征北战几十年,妻小不顾,家事不理,一心扑在边关,几次死里逃生却从无怨言,也敢说无愧圣上,无愧我大锦百姓!”
“好一个无愧圣上,无愧大锦百姓。可林麓之,你以为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敌得过铁证如山吗?你还是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免得牵连进来更多人,岂不是得不偿失?”熊树礼讽刺的看了眼一侧的林锦婳,道。
林麓之闻言,语气一滞。
正说完,外面说林老夫人来了。
袁大人跟熊树礼对视一眼,立即把人请了来。
老夫人一过来,看也没看地上的人,跪在地上便开始哭喊:“请大人为老妇人做主,一定要杀了这两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林锦婳面色微沉:“祖母难道不想抓到真正的凶手……”
“你们就是真正的凶手!林锦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也不是什么好种!”老夫人指着她恶毒咒骂。
熊树礼如同看好戏一般,抱胸往后缓缓一靠,浅笑:“老夫人,林威的死,我们定然不会轻饶了的。”
林麓之对老夫人是死心了,只沉声道:“母亲,锦婳与这件事无关,你放过她……”
“你们都是蛇鼠一窝,不是人的狗东西,狗该死,全部都给我的威儿去陪葬!”她红着眼睛口无遮拦的粗鲁咒骂,再也不装什么大家夫人了。
林锦澄气得浑身发颤:“祖母,你何必如此撕破脸皮,二伯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
“你有脸叫他二伯?”老夫人狠狠盯着他:“就是你害的他,就是你们三房克了我,克了我两个儿子,才让我们大房二房这么多年人丁如此单薄!”
林锦婳恍然,原来她一直憎恶三房,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个。
林锦澄还要再说,上头袁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斥责道:“林锦澄,看你平日温温和和的样子,如今竟不敬长辈,如此跟你祖母争辩,可见你品行低劣!”
林锦婳微微咬牙,看了眼嚣张的老夫人和上头胸有成竹的熊树礼跟袁大人,只希望大房的动作能快一点。
正说完,外面有人进来在袁大人耳边低语几句,袁大人面色变了变,立即看向熊树礼,赵怀琰却已经听得清楚:“既然有人作证,自然要请上来!”
“王爷,这件事……”熊树礼才要阻止,高禀已经进来了,恭谨在堂中行了礼,才道:“回禀王爷,属下已经照您的吩咐,查到昨日行刺那刺客的老窝,端了一个,共四十八人,死伤三十,还有十个活口。另外,上次在城外刺杀林将军的人也已经查清楚,乃是丞相爷堂弟熊茂的人,属下已经带人拿下熊茂,也请王御史请见圣上了。”
林锦婳微微挑眉,看来竟是她多此一举了?
此话一出,熊树礼方才还懒散的样子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了脸看向赵怀琰,冷笑道:“宁王的动作还真快。”
“不及丞相。”赵怀琰淡淡一句,看了眼袁大人:“案子不审了?”
袁大人瞧见这阵势,哪里敢不审,立即让人去传了外头的证人来。
证人是林锦澄的侍卫,带的那刺客的尸体。
“回禀大人,昨日您带走我家大人和公子后,这两个刺客便招认了,是有人指使他们污蔑了我家公子和大人,已经签字画押,哪知转头,便有人用带着孔雀翎的箭射杀了他们。”说罢,亲自呈上了那箭。
这箭众人都清楚,之前搜查时,在林威下人房里搜查出来过,而且林锦澄父子这么多年根本不在京城,所用军营皆有登记,这箭不可能是他们的,至于林锦婳……
袁大人看了眼底下站着的不过十五的少女,柔柔弱弱,哪里像能安排这些的样子,便是确实是她做的,也没有证据。
“这……”袁大人犹豫的看了眼熊大人,林锦婳则上前一步:“请大人立即追查这支孔雀翎箭支的来历。”
熊树礼皱眉,袁大人也只得道:“查定要查,只是要需要些时候。”说罢,话锋一转,盯着那侍从:“你说他们招认了,如今却是死无对证,那本官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屈打成招,或者干脆弄一份假证来忽悠本官?”
那侍从暗暗看了眼林锦婳,丝毫不惧,躬身道:“回禀大人,这两人还招认,城西西郊东巷十二号地下室乃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训练有不下五十人,大人不信,让人一查便知。就算人可以跑,能容下五十人的底下训练室可是跑不了。草民所说是真是假,一下便知。”
袁大人想起方才宁王的人来回的话,莫不是他们所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高禀旋即道:“属下所查出的刺客藏匿的窝点,正是此地!”
林锦澄心中松了口气,抬眼看着袁大人:“大人不想查吗?”
熊树礼闲散的状态慢慢收起,身子也微微往前倾了倾,死死盯着这侍从。
赵怀琰则是淡淡看了眼林锦婳,而后才开口:“袁大人对林大人和林公子动刑,不也是妄图屈打成招?”
“可是下官……”
“这罪本王先记下,审完案子后再做处罚,袁大人继续审问。”赵怀琰冷漠道。
袁大人此刻才有些心虚起来,宁王这是在威胁他。
他微微咬牙,看了看熊树礼,才继续开始审问。
林锦婳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里暗暗焦急大夫人和林惜玉,却不知她们母女今儿这事儿办得尤其好。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顺福来酒馆都是这儿生意最好的酒楼,楼上楼下两层,全坐满了各家的公子夫人。
定南侯夫人想去林府找林锦婳,没找到人便也在这儿歇脚,正准备走楼梯上雅间,哪知才走了一半,忽然瞧见林惜玉尖叫着从楼上跑了下来。
侯夫人见状,将她拦住,道:“这是怎么了?”
林惜玉满面通红,却不敢出声,指着二楼最里间的房间道:“有……有鬼……”
“鬼?”侯夫人忙捂着肚子,但楼底下倒是一群看热闹的,急急便涌了来。
林惜玉见目的达到,才低声道:“大家小声些,我现在去请大师来捉鬼。”
那些个年轻公子们哪里忌讳这个,而且看林惜玉的样儿,也只当笑话看了,连连点头快步往前去了,熟不知对于房间里的林紫苏来说,里面的确是有‘鬼’。
她朦朦胧胧醒来时,便觉得浑身不对劲,身湿黏黏的,四处都周冒着浓重的血腥气味。这几日她便一直担心她爹的冤魂会回来找她,现在更害怕了。
房间的窗户被人封住了,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她勉强站起身摸索着问道:“有人吗?来人,来人啊!”
她这话音才落,房梁上忽然飘下一段白绫,一个男人低沉的唤着她的名字:“紫苏,我的女儿,你为何害死为父啊,跟为父下地狱去吧……”
“不,你不是爹,你不是……”她吓得浑身冰冷,却忙摇头安慰自己。
但话没说完,身后又有一阵阴风吹来,方才阴冷的男声再次传来,说着同样的话。
她开始跌跌撞撞四处跑,但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房间里的血腥味也直往她鼻子里钻,房梁上飘下的白绫越来越多,好似下一秒就要勾住她的脖子一般。
“不要,不要!”她尖叫出声,吓得缩在角落,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冰凉的手却忽然抓住她的脚踝开始往最黑暗的地方拖行。
她彻底崩溃了,尖声大喊:“放过我吧,爹,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害死我……”
那阴冷男声继续问,冰凉的手松开了她的脚踝,冰凉的液体也开始从她身下漫开。
她看不清只以为是血,吓得四肢发木。
“我的头都被人砍下来了啊,我好痛,你为何害死我,为何啊……”阴冷男声继续在她耳边低吟,带着最寒冷的气息:“十八层地狱好可怕啊,紫苏,来陪为父吧……”
“不——!”林紫苏捂着耳朵尖叫出声,却吓得痛哭流涕:“我好不容易才成为景王妃,我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能把林锦婳和三房都踩在脚底下,我不要死。爹,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但你不死,他们永远不会重用我的,你不死,三房永远都会是我的绊脚石!爹,你不是也想三房的人都死了吗……”
她痛苦陈情,希望林威能放过她一马,却不知此时房间外本打算抓鬼的人都怔住了。
是林紫苏害死了她亲爹?还想借机害死林家三房?
侯夫人本不打算靠近的,可听到这些,当即眼睛一亮,立即叫人踹了门。
林紫苏本还在恐惧中,等房门被人踹开,屋子里一下就亮了,她以为的满屋鲜血不过是水而已,冒着的血腥气也不过是旁边放着的一盆鸡血。
她看着冲进来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知道自己是被骗了,马上抬头要去找方才说话的男人,可一转身,只看到一个不着寸缕发髻蓬乱的疯癫男人。
她尖叫一声急急想要后退,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也只有一条肚兜。
“你……”她惊愕的瞪大眼睛。
侯夫人已经忙背过了身去:“不知廉耻,堂堂景王妃居然还敢在这儿与男人偷情,实在可耻!”
“我没有……”她苍白辩解,之前跑走的林惜玉已经跑回来了,瞧见她如此,也故作惊讶:“哎呀,怎么是四妹妹!”
侯夫人皱眉看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惜玉只做一脸懵懂,随后在隔壁的大夫人也走了来,看到林紫苏,还特意脱下自己的外袍将人罩住,才不忍道:“紫苏,伯母知道你不满足一个男人,可怎么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与这等乞丐……”
林紫苏一听,哪里还不知道是被她算计了,红着眼就把人推开了:“是你们害我的,你们冤枉我的!”
那乞丐还疯疯癫癫的,阴冷着声音道:“紫苏,爹爹死得好惨呐……”
“你闭嘴!”林紫苏大喝,旁人看她的目光却再也不能正常了。
侯夫人想起之前慧觉的话,只觉得慧觉越发神了:“今儿一早慧觉大师算出你谋杀亲父,没曾想是真的!如今还跟野男人在此衣衫不整,林紫苏,你实在太不知廉耻了!”
“侯夫人,我没有……”她还要辩解,侯夫人哪里还容她多说:“来人,把人送去大理寺,再通知景王。”若是先通知景王,景王必定先杀了林紫苏,那她就卖不了林锦婳人情了。慧觉可是说了,林锦婳是有福之人,自己往后说不定还要借她的福呢。
侯夫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很清楚,林惜玉跟大夫人对视一眼,也知道事情成了,松了口气,看着林紫苏被人押走,赶忙将现场的线索包括那个乞丐都处置了。
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马不停蹄的出去说自己的见闻了,毕竟堂堂景王妃不仅弑父,还当与男人偷情,这说出去多劲爆。
大理寺这里,熊树礼已经拿出了叛国的证据。
“林麓之,这是你的亲笔信和印鉴,不能再说有谁冤枉你了吧。”熊树礼寒声道。
赵怀琰淡淡看了他一眼,睨了眼高禀。
高禀上前一步,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信,翻开看了看:“宁王府便有能模仿笔迹与印鉴的人,并且可以分析出写这信的大概月份。”
熊树礼眉头一拧,还没开口,林麓之便嗤笑一声:“此信是写给谁的?”
“自然是你曾经饶了一命的敌国将领。”熊树礼笃定道。
“是吗?”林麓之抬眼看他:“那这信又是何时给他的?”
“看信的内容,乃是去年三月份。”熊树礼说这话时,略有些迟疑。
闻言,林锦澄也跟着笑出声来,冷笑看他:“丞相爷若是要做证据,也要做全些才好。去年三月,爹爹远在西北,与你说的这位将领远隔万里,就是快马加鞭,消息送过去也是一月以后的事情。试问信上所说的三日之后要突袭,信到了都是一个月以后了,谁会这么笨,送一个无用的消息过去?”
熊树礼手心微紧,林锦婳看了看停在一侧的林府侍从,侍从颔首,道:“昨日草民还抓到两个散播林将军通敌卖国谣言的人,经查,此二人乃是丞相爷堂弟熊茂的家丁。现在人就在府外,请大人传侯。”
袁大人心微微提了起来,还没开口,赵怀琰已经开口:“传!”
熊树礼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几封信,沉沉皱眉,高禀也让人去传能模仿笔迹的人了。
不多时,两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很快被拎了进来。二人一进来瞧见熊树礼,忙跪下求饶:“丞相爷,救救我们吧,我们只是随口说了句,就被林府的人给抓起来了……”
“是不是随口说,外头候着的十多个经常干这种营生的人很清楚。”林锦婳淡定道。
袁大人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惊讶,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早知道昨日也该连她一起抓来的。
熊树礼瞪了眼底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只暗暗等着赵阚过来。他看了看赵怀琰,寒声道:“宁王殿下,您可别忘了皇上的吩咐。”
“丞相还是关心自己官位的好。”他看了看放在一侧的圣旨,眉心微拧,没再多说。
林锦婳已经大概猜到那圣旨是什么内容了,只担忧的看了眼父亲,他为锦朝付出这么多,最后圣旨下来,只怕才是最大的打击。
此时大理寺外,侯夫人已经带着林紫苏赶到了。
看了看大理寺门前的侍卫,命人上前传话:“我家侯夫人求见宁王,有重要的人证。”
门口的人惧了宁王,不敢再耍滑头,立即去传了。
林紫苏被人压着,面如死灰,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预想的富贵日子还没来,反倒是死期先到了,而且仅仅就在一日之间。
侯夫人略鄙夷的睨了她一眼,却是半个字也不愿意跟她多说,眼看着里边出来人迎接了,刚提步要去,忽然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旁的丫鬟慌忙喊了声小心,便拉着她急急退在了一侧。
林紫苏也回了头,看到来人,欣喜不已:“王爷,救我……”
她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一柄寒剑直接没入她的心口。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赵阚,曾经用最深情的眼睛看着她,说会娶她,会爱护她的男人,现在竟然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王爷……”她不甘。
奈何赵阚看她便如看一块破布一般,满是嫌恶和愤恨:“贱货,你早就该死了,如今还要脏了本王的剑!”赵阚毫不留情的拔出剑,看鲜血溅出,连剑也扔了。
林紫苏瞪大了眼睛,心痛如刀绞,却也只能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她仍旧不甘,她看着赵阚跳下马来,走到了她身边,她朝他伸手:“王爷……”
赵阚冷漠看她,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只对旁人吩咐道:“林紫苏与人私通,除景王妃名分,将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狗!”
“不——”她就算被休,也还是林府四小姐,被扔去乱葬岗,会永世不得翻身。
可赵阚已经懒得看她,只回头阴冷看了眼吓到了的侯夫人,冷笑一声:“本王以前倒是不知道侯夫人竟是如此热心肠的人,今日帮了本王这么大的忙,本王往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侯夫人咽了咽口水,她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风流倜傥的人,竟然如此阴狠,发妻说杀就杀了,还要将人扔去乱葬岗。
“景……景王殿下……”她嗫嚅出声,赵阚已经是哼了一声,转头就进大理寺了。
旁的丫鬟扶着侯夫人,担心道:“夫人,要不咱们别掺和了,回去吧。”
侯夫人咬牙瞪她一眼:“现在要是不去,不仅得罪了景王,还没讨好林锦婳和宁王,岂不是得不偿失?”说罢,咬咬牙,提步也跟了进去,再没看被扔在路旁的林紫苏一眼。
曾经京城最美最风光的女子,如今却是名节尽毁遭人休弃,更遭亲夫杀害。
林紫苏眼角有泪滑落,可再也开不了口了。
赵阚进了大堂,看到面色沉沉的熊树礼和袁大人时,寒声道:“还没审问完吗?”
侯夫人跟进来,看着赵怀琰道:“宁王殿下,之前林紫苏自己在众人面前说,林威乃是她设计杀死的,与林将军父子无关。”
老夫人一听,当即傻了:“怎么可能!她人呢,我要亲口问她!”说孙女儿杀了儿子?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侯夫人冷淡扫了她一眼,才道:“众人皆知,她因为与人私通,被众人发现,方才在大理寺门口已经被景王殿下一剑赐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目光一缩,老夫人直接吓得说不出话。
熊树礼皱了皱眉:“景王殿下何必如此冲动……”
赵阚微微咬牙,看了看赵怀琰:“大皇兄去父皇跟前倒是说了臣弟不少好话呢,父皇要臣弟放下朝中事务,再家修身养性,臣弟真是多谢大皇兄!”
赵怀琰淡淡看了他一眼,手指慢慢敲着桌面,直到外面再次来人,手指才终于停下。
一个穿着墨衣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上前躬身道:“回禀王爷,这信件乃是伪造。”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看着熊树礼:“丞相还有什么证据?”
“有人指认……”他话不及说完,外面有人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证人被灭口了。”
“怎么可能……”
“九皇子现在正领着慕容玉和慕容尘入宫,相爷,德妃娘娘让您马上入宫去。”那人继续道。
熊树礼一听,猛地站起身盯着赵怀琰,半晌,竟是阴冷笑了起来;“下官早知道宁王殿下并非池中物,现在看来,果然不一般。”
林锦婳看着面色淡定的赵怀琰,再看看露出了然笑意的赵阚,原来这一切不仅仅是冲着父亲来的,还是为了试探赵怀琰的实力。如今看来,他们不会再轻易放过赵怀琰了。
赵怀琰却淡定的很,将手里圣旨慢慢打开,起身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林麓之,与敌军通信,虽无事实,但战前饶过敌军,实乃不忠,但朕念在卿为锦朝出生入死三十年,有功,故免于惩罚。鉴于污蔑爱卿谋逆之事不断,为保朝廷安宁,也念爱卿年老,故,暂留大将军一职,虎符军印暂上交,卿留府中修养即可。”
林麓之一直挺直的背脊,这会儿终于弯了,久久跪伏在地说不出话。
赵怀琰看了一眼,没再多说,只看了看林锦澄:“林少将军聪慧过人,实乃大将之才,由少将军擢升三等威武将军,钦此!”
林锦澄早知皇帝会有此一招,却不想会是在这种时候来和稀泥,还趁机收走了父亲的兵权。自己看似升官,区区三等威武将军,不过是守城门的官职罢了,并无实权。
他跪地谢恩,失望也没写在脸上。
林锦婳看了眼在场的众人,包括两位王爷和高高在上的丞相,没有一个人得了好,只有皇帝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
熊树礼见皇帝早已想好对策,知道自己的职位被削也是必然之事,看了看赵阚,提步而去。
剩下的最害怕的,就是袁大人了。本以为这次要立功,哪知皇上早已把所有人算计在内。
他正要起身,外面衙差忽然捧了个盒子来给他:“大人,方才有人特意送来,说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
袁大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待看到里头的东西,当即身子一软,青着脸红着眼睛就瘫坐在了地上。
“袁大人是因为滥用私刑,而吓坏了吗?”赵怀琰慢慢收起圣旨看着他道。他寻常看着淡泊,但有时候也记仇的很,尤其是敢伤他女人的人。
袁大人忙朝赵阚看去,赵阚只冷冷盯着他:“大人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本王再提醒了吧?”说罢,扭头看了看林锦婳,嘴角勾起:“七小姐真是聪明的厉害,若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跟你一样聪明,那就好了。”
“王爷说笑了,未来的景王妃一辈子也不会有我聪明的。”林锦婳淡漠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然,因为你下一位夫人,也会是我送给你的人!
赵阚深深一笑,回头跟赵怀琰对视一眼,提步而去。
老夫人看着这一切,几乎崩溃,她的威儿怎么可能是紫苏所杀?紫苏才成为景王妃,怎么就死了?
她看了看林麓之,颤颤巍巍站起来走近他:“麓之,为娘不是……”
“母亲乏了,该好好休息了,从今往后,三房与你大房二房,再无瓜葛。”林麓之头一次对她这么冷漠,也头一次下定决心。天地不仁,对他可怜的女儿更是残忍,方才他喊了多年的母亲这般辱骂他们,他怎么可能还会当做没听到。
他抬头郑重朝赵怀琰行了礼,这才亲手取了穿过琵琶骨的铁链,固执的一个人往外而去。
林锦婳看着父亲离去,说不上什么感受,但有些人并不会因为父亲没了兵权而停止作妖的。
她只回头凉凉看了眼袁大人:“大人从未想过因果有报,现在该是信了。佳人等你,却为你丢命。”
“是你……”袁大人想起锦盒里的那只断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赵怀琰看着他盯着林锦婳凶恶的眼神,早就不满,寒声道:“来人,袁大人对忠臣滥用私刑,带下去,穿了他的琵琶骨,再打八十鞭子。”
袁大人仿佛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爬到了头顶,却又听他寒声道:“袁大人罪不至死,用完刑后,再请御医来好生伺候!”
底下的侯夫人看着一向冷漠淡泊的宁王如今仿似咬牙切齿要报复的样子,心尖儿都颤了颤。
她怜悯的看了眼咬着牙关眼珠子还在乱转的林老夫人,赶忙离开了。
林锦婳跟着到了大理寺外,又扶着林锦澄也上了马车,却没立即跟上,只道:“哥哥与父亲先走,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林锦澄只道自己这妹妹不简单,见她目光灼灼,也没再多说。
林锦婳看着他们的马车走了,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转头看着已经出来的侯夫人,眸子微微眯起,提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