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许我一个来生
7061200000020

第20章 走失

到了车站我就买了最近的一趟去北京的火车票。

车站人山人海的,候车室里不管是椅子上还是地上都坐满了人。相互偎依的恋人,稚气未脱的孩子,年逾花甲的老人,大家的脸上的都写满了疲倦。我很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休息一下。好累,真的好累。。。

终于等到了上车的时间。我跟着人潮走上了火车。几乎没怎么用自己走,就被人群拥着上了火车。明天早晨就可以到北京了。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我和穆锦只是隔着一个黑夜的距离。过了黑夜,就是我们的相遇。可夜太黑太漫长,我们有什么力量熬过长长黑夜呢?是谁能让我夜里不害怕?是谁能让我夜里不孤单?谁陪我走过,谁安慰我伤悲,谁心疼我替我难过。。。

火车上昏暗的灯光恍恍惚惚的打在所有人的身上,脸上。在这样一个黑夜里,大家似乎都露出了最本来的面目。东倒西歪的睡的昏昏沉沉。给这个本来就有些阴郁的车厢里更增加了一丝落魄的哀伤。

刚才在候车室我还有些晕晕的,现在上了车,却突然出了奇的精神。竟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看着窗外,所有都那么不清晰,只有远处几点明明灭灭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守田人屋子里的灯光。火车道旁的树迅速向后退去,一大片一大片的黑。仿佛垂死的人一样浓重的喘息着,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

我想,我就是个懦弱的人。明明受伤的人是阮阮,可我却不顾一切的逃开。逃离那个我不想面对的真实的世界。逃离那些我不敢面对的真实存在的人和故事。我不知道明天的阮阮会怎样,不知道明天的小年会怎样,我只是怕,我不敢面对。所以我选择走开。如果那个世界没有我,如果他们的生命中没有遇见我,也许,他们是幸福的。

记得刚刚开学的时候我还有些头疼这个分在跟我住一个宿舍的女生。总觉得她太张扬,太吵闹。她笑的夸张,哭的酣畅,在她的世界里,快乐和悲伤从来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她从不压抑自己的感情。也正因为这样,她在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作为新生代表的小年。那个时候我真很佩服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她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小年的电话号码,主动找他说话聊天。

她说过她要每次见到小年的时候都主动跟他打招呼,也许一次两次小年不会记得她,那她就坚持这样做。她说,她一直相信,只要她跟小年打招呼一百次,那么到他们一百零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年一定会先认出她然后先跟她打招呼的。也许,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方法真的很老套,可没过多久,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当阮阮牵着小年的手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不但开始佩服阮阮的勇气,更欣赏这个女孩子的自信。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真心很真心的祝福他们的,我希望这个我见过的最真实最单纯的女孩子,可以一直一直牵着这个她爱的男孩子的手,一直到他们走进结婚礼堂,一直到他们抱着小宝宝,一直到他们开始长出白发,一直到他们再也直不起腰,一直到天荒地老。。。

阮阮常常在熄灯后拉着我聊天,她给我讲小年对她点点滴滴的好,她说她其实总觉得那么不真实,那么优秀的小年怎么就唯她的命是从呢?她说其实自己有时候是自卑的,因为小年太好。她说,小年是带给她最多快乐的人,满足了她所有的有的没的幻想。她说,她真的希望小年可以一直在她身边疼她宠她。。。

可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我没有了。。。因为我小年走失了他的方向。。。因为我阮阮走失了她的幸福。。。因为我,我们走失了彼此。。。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开始翻涌而出。离开穆锦的那几年里,我强迫自己变的坚强,强迫原来那个爱哭爱痛的女孩子从我身体里消失,我强迫自己不掉眼泪,因为那个时候的世界里没有穆锦,就算我流再多的眼泪,也不会再有穆锦那样的小王子出现然后去拯救路边那个哭哭啼啼的我。可看着阮阮的疼小年的伤,好像从前的那个我又回来了。

总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变成无敌女金刚了,不再流泪。可我却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流了比以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的眼泪。那种无助的感觉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受不了阮阮绝望的眼神,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这么崩溃的样子。我受不了小年内疚的样子和他张口就要说的“对不起”。在这个上了三年的大学里,出了穆锦,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被我伤害的体无完肤。

也许,时光太长。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走的更近,便在冥冥中渐渐走失。。。走失了幸福,走失了曾经的誓言,走失了坚守的永恒,走失了你我。。。

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车上的乘客都在沉睡着,不时的发出轻微的鼾声。现在才突然发现,能安稳的睡觉什么都不担心不害怕,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北京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会透过穆锦的窗帘的缝隙照在他沉睡的脸上,也会透过车窗照着我有些憔悴的脸。北京的空气,不管是冰冷还是温暖,有穆锦和我一起呼吸。

工作了的穆锦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有时候听着他略带疲惫的声音,我会突然觉得自己和穆锦是不是要又一次在时光的隧道中走失了呢?我们又走进了不同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没有我,没有我的喜怒哀乐。而我的世界,那个他曾经走过的地方,也和他渐渐远离。会不会被他丢在脑后然后渐渐遗忘?

他是不是还在丢失的爱情里彷徨?会不会一遍遍的复刻回忆,然后也在为走失的种种感伤。

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这个天亮我等待的好漫长。太阳跳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悲伤了。悲伤早就留在了那个与我渐行渐远的城市,那个城市的阳光,那个城市的悲伤,那个城市的彷徨,远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