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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去哪?跟我回家!”不等女孩回话,黑暗里一个女人的声音炸开来,怒火烧的四面八方都热烘烘的,“你越来越能了,我不过才说了你一句,你就弄这些花样!”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显出身来,拉住了女孩的手,“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胆可够大!回家!”

胖女孩甩开了女人的手大叫:“你还管我!你要再干涉我的私事,我就死在外面,永远不回家。”

“好,好,好,从今以后我要再管你我就叫你妈,叫你祖宗,走,回家,从今以后都依了你,看你能学成个什么样!”

俩人一前一后像长途跋涉后落伍的两个伤兵员一样走了。

一路上庆哥气的不理我,好半天他才说:“你管什么闲事!活该被人家骂‘不三不四’,连这都听不出来,你真够笨的,给咱们保安丢脸!”我边走边听着他的奚落,他说:“留生,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说哭声在那边吗?你想想,你都听出来哭声在那里了,谁还听不出来?我是故意的,叫你少管闲事,你出来没人告诉你要学会办事?别那么老实,尤其干咱这种工作的,外面的坏人多的是,凭咱门,能打的过他们?他们都是黑社会里的,警察都怕他们,弄不好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我一个老乡就被人从背后用铁棍打成了残废,瘫了,没人管,他的老板给了他几个钱就把他打发回家了。说是巡逻,不过是做做样子,真遇到了事还是先保护自己再说。这些,我比你懂的可多,以后你要学着点,我这是为你好。”

路上,庆哥又说,看那女孩长的那样还觉得自己了不起,看不起人,她们这些城里的人毛病可多,一点点小事惹到他们了就不得了。活该两个怎么没有打起来?打的你死我活的我们好看热。我说哪有娘俩打的你死我活的。怎么没有?庆子大声说到,我们的邻居那个女的为了和她姐姐争嫁妆就和她娘支架子打。一脚把她那个小脚娘踹进了猪食盆里,娘一腚蹲进去,那个瓷盆马上开了花,那个动作我现在想想都笑。她这么一踹,她娘先是登登登的往后退,然后扎煞着手才跌进盆里。他边比画一边说,她闺女脸上那块疤瘌把一半脸都都这样弄到一起了,一说话嘴角就向一边歪。她把她娘踹进猪食盆里后还大骂她娘偏心,说,我也你是你肚子里掉出来的,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都这么对我!她娘起先还趴在猪食上装死,一听这话猛的坐起来说,你去问问,你大姐她婆家给了我多少钱?你婆家给了我多少钱?你怎么就不算算这个帐?我生你养你,供你上学,都这么大闺女了一分钱不挣还想用我们的钱?我们还指望着养老呢,你叫我们喝西北风去?就凭你啊,西北风也喝不到。她闺女急了:我找的婆家穷怨谁?还不都是你们这俩老不死的张罗的?她娘冷笑着可会说话,做买卖还讲个一分钱一分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个歪瓜裂枣样,谁家能拿狗屎橛子当金条啊?是驴还想卖骡子的价,嘁——!她闺女气哭了:我长的丑是谁的错?还不是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从小没照看我给我烫的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谁叫你生我了!你们生了我就要养我,老天爷有眼下辈子叫你做我闺女我也给你把脸烫了叫你试一试!你们偏心眼子偏了一辈子不说,我都出嫁了还偏,你偏到那里算一站?非得偏的腚们子上拉下来不行?她娘又说,就你那脾气,给你个天仙样也照样嫁不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去,还不知是那个脑子缺根筋的二百五找你。她娘正说着,就看到她闺女拿了把剪刀抽动着半边吓人的腮帮子跑过来。她娘一看知道坏了事,闹大发了,顾不得许多,逃命要紧,迈开了小脚就跑,身上哩哩啦啦的还滴着猪食,围着磨盘跑,围着鸡笼转,真笑人。

庆子问留生和父母打过架没有?留生说没有。庆子说他打过,他们既没能耐还一个劲的管别人,真烦人,我父母一辈子活的才窝囊,一辈子连我们兄弟俩的房子都没盖起来,我娘一辈子都没出过我们那个村子,我爹还出过门打过工。

我的父母都是农民,父亲是个瓦匠,给人家盖房子,识些字,我母亲识字不多。我的祖辈有都是农民,平常的像养育他们和他们耕耘的土地一样。我父亲不爱说话,常常没事坐了,抽他的旱烟,我母亲有事就去问父亲,最终往往还是母亲拿主意。我从没见他俩吵架,父亲沉默的像他手里的石块,他的生息好像只有从他口鼻中那些缭绕的烟雾中才一点点散发出来。他最多跟我和妹妹说的一句话是:你们可好好学习,好好做人。母亲是外村嫁过来的,她也是一年两头的忙,她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沉默,好像也受到了父亲的传染,总是不声不响的为我们准备这准备那。母亲也在父亲耳边叨唠,许多时候,也深了,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总听到父母屋里唧唧咕咕的说话声,那是母亲在诉说,柴米油盐,人情冷暖。父亲在母亲的唠叨声中还回插上一句:“我明天就去。”“是啊。”“做人可不能那样做。”父亲的话总能把母亲的话接住,然后母亲又没完没了的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