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一个人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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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网 友

芳子是在实验室里打来的电话,她忧郁地说,林槿,苏才走,心里好闷。

林槿只好安慰她,上着课呢,忙不是?你又不是不懂。

不是这样的,林槿,我看出来了,他在躲我呢。自从我换了地,原以为可以离他更近些,没想......他倒怕死了似,总找理由不与我独处。早知这样,我这又何必?芳子语气哽咽起来。

林槿叹了口气,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其实这种状况林槿倒是想到了,像苏那样的男人,自我保护的意识强着呢,你离他愈近他愈是没安全感,这样下去估摸着他俩散的可能都有,不过真走到那一步林槿倒觉好,苏这样的男人,芳子吃得定他?

宽慰了芳子几句,林槿就挂了,心想,几时约了芳子再聊聊,看她那情景,还真有点不放心,没结婚的女人,骨子里都是脆弱的,女人只有到婚姻里去摸拿滚打后,才多少丢了那些经不得吃也经不得穿的浪漫。

芳子到实验室有半个多月了,自从与林槿有过那样的一次深谈,芳子就把林槿这里当作倾诉的场所。堆积了多年的情感一旦发泄出来似乎就像一注山泉由上而下不管不顾地奔淌,幸福也好伤痛也好委屈也好总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收容地的,否则久而久之,必然会成了过期变质的饮品,看着兀自让自己都生厌可弃。

林槿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大多时她也不说,只听。因为她非常明白在这件事上,她并帮不上什么忙的,芳子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倾听她心事的人。林槿甚至想,也许芳子这样说着说着,不定哪天就恍然大悟了,人多的时候过不去的都是自个的那点心事。

池安在药房里忙碌着。

这一阵患病的人真叫多,一个上午就没停一会的工夫,池安上着这样的班都快腻烦死了,常常手底下忙活着,心里头就一点点冷下去。他想,这药房的事长年累月地叫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做着实在是让人气馁,有时真想索性豁出去,下海得。可是自己终究还就欠缺这样的魄力。一来是心里没个底气,这个让人不痛不痒的小庙好歹也是个事业单位,再说在外头闯荡现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了,满世界人才济济,他这样一个普通的药大毕业生往哪落足呢?

然而这个小城委实是消磨人的志气,想想当年从学校毕业出来也曾经是多么意气奋发的一个年轻人呀,可看看现在,简直不能目睹。这样慢条斯理的生活,一眼就可以直接看到老去的那一天,想想便让人颓废。这个小城还真就是适合林槿这样的女子,简单的,纯粹的,安静泰然的。似乎听过什么城市气质一类的话,林槿就是这样的气质吧,与世无争。可是男人这样过一辈子又算是什么?实在气短得很。

有时池安看到与自己一同走出校门的同学一个个大都混得人模狗样了,车子房子都有了,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工作这么多年,住的还是父母的老房子,林槿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钱,却让自己扔在股市里支持人家企业建设去了,哎哎,想想心口就生疼,可是能让人看出自己的不如意吗?不行的,人活着不就为那点面子吗?好吧硬撑着吧,表示自己其实是多么多么不在意,多么多么安贫若素。哎,到底是虚伪之致的人。

嘀嘀......

池安白衣大褂衣袋里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池安没动,仍然忙着手上的工作,配药这当口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的,容不得走一丁点的神,否则拿错了药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思忖着是秋色梧桐吧,估计她上网没见着他,无聊了发条短信来问候一下。

池安并不想把网络上的事情弄得太过复杂,这样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终究虚拟的成分太多,如果往生活里扯,怕是到头来麻烦的还是自己。

秋色梧桐不过是生活里的一点点调味品。

两人似乎也有默契,尽管网上电话里乱侃,可是谁也不提见面的事,虽然池安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就是隔壁市,可愈是这样才要愈加谨慎,如果是天涯海角的两个人,就算是见了面又如何,空间摆在那里是让人无法轻易穿越的。可是这么一点的距离就难说了,哪个头脑发热了寻点刺激的事都有可能,虽说如今这等事也是寻常,可感情的事怕只怕一旦拎起来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便可放下的,这点小心池安还是有的,估计秋色梧桐也是这么想,所以即便哪个有时不经意扯到见面的话题,总会有一人巧妙地绕过去,另一人也就识趣地打住。

逮到闲下来的功夫,池安仍是立时就打开了手机页面。

----安,是在上班吗?今天上网不见你的影子,心里忽然有些落寞。

池安淡淡地在嘴角笑了笑。回复道:

----桐,没事的。谢谢你挂念着我,有空了再与你联系。

有时池安也不弄不清自己是真情呢还是假意,反正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进入一场网恋中。这也许算得上是一场网恋吧,毕竟彼此你侬我侬地这么久了。池安在心里并未觉自己这样做对林槿有何不住的地方,他想,现如今有二奶三奶的人多了去了,像自己这样一心清静过日子的男人怕也是曲指可数的吧?再说自己不过是找个聊以解闷的地儿。听说有人统计过,只要上过网,用过QQ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网恋过的。

池安想,这个统计数据应该是比较准确的。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一些内心的话,明明有近在咫尺的亲朋好友却是不能说,然而那些远在天涯的陌生人却可以轻易易举地开启你的内心世界,让你畅所欲言,沉沦于莫名。

也许是因为这世上的人习惯了掩饰,明知陌生到不知是男是女的对方,其实到底是一份安全是一种内心自我的保护,那么一时的放纵又有何妨?

池安看完秋色梧桐的短信后便删除了,习惯性的一个动作,虽然他知道林槿几乎是不会动他的手机的,可是池安不想有意外,有些模棱两可的事是没办法解释的,林槿可以容忍他在网上与女网友卿卿我我,却未必看得下了网的两人还在制作款款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