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迷锁乾坤
7088000000006

第6章 丽妃娘娘

那晚的月下互诉衷肠,似乎还是发生在昨日的事情,如今相见却已遥遥无期。朱暮雁离愁万千,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公主”,人群中,有人呼唤朱暮雁。

“谷大人”,朱暮雁回头一看,是谷元超,“听说你已荣升东厂掌刑千户,恭喜”。

谷元超虽为冯远走狗,但良心未泯,举报有功。加上朱暮雁也不加追究,所以不仅没有获罪,反而升官了,“公主的不杀之恩,属下铭记于心,日后倘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当效犬马之劳”。

朱暮雁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沈沧浪正看得高兴,回头忽见朱暮雁走远了,赶忙追了上去。

就在朱暮雁回宫后不久,昆仑派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弟子路过后山一处废弃的山洞时,被树枝绊倒跌进洞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掌门杨归鸿迅速召集昆仑派所有弟子,清点后却发现无人失踪,那洞中的尸体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死在后山?这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回宫后,朱暮雁住进了仁福宫。那是朱厚照专门为她选定的一处住所,紧邻御花园,清幽雅致,景色宜人。朱厚照还赐给沈沧浪一座大宅院,以及金银珠宝、家丁丫环,供他颐养天年,并准许他经常进宫探视外甥女。

原本朱厚照还想将袁枫一家也传到京城一并封赏,但朱暮雁深知他们不愿再与皇家有任何牵扯,只推说袁枫身染重疾需要静养,不宜长途奔波。朱厚照于是派人送去厚礼,以示对袁枫和白巧娟夫妇衷心救护公主的嘉奖。

沈沧浪第一次进宫看望朱暮雁时,朱暮雁见到绫罗绸缎加身的沈沧浪,掩嘴笑道:“舅舅,你打扮成这样,瞧着甚是怪异”。

沈沧浪晃头叹息,“你舅舅这国舅爷也就当几天过过瘾,整天闷在那大笼子里,非把我憋坏不可,还是早早开溜为妙。”

朱暮雁道:“舅舅,你要去哪里?”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还真想念我那干女儿呢”,沈沧浪话锋一转,“对了,要不要先替你上一趟昆仑山,给那小子带个口信呀”。

“舅舅——”,朱暮雁脸一红,想到自己如今身处深宫,随即叹了口气,愁容满面。

“雁儿,其实那冯远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以你这身功夫,谁能阻拦你出宫呢,要不跟我一块儿走吧?”沈沧浪在试探外甥女。

朱暮雁摇头道:“舅舅,这根本不可能。我已经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又是皇上惟一的至亲骨肉,如果突然失踪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可能归鸿,还有师父他们都要受到牵连”。这是一层,还有那天晚上出现的神秘黑衣人,她究竟想干什么,朱暮雁还要查探清楚。

“算你还明白事理。不过事在人为,没准你和那杨归鸿还真会有重逢的一天呢”,沈沧浪笑得有几分神秘。

“舅舅,你有办法?”朱暮雁面露喜色,她此刻确实急于想见到杨归鸿,但不是为了长相厮守,而是为他目前的处境担忧不已,希望能够帮助他脱离危险。

“我只是说说而已,办法只能靠你自己去想啦”,沈沧浪窃笑。

朱暮雁好生失望,她迅速作了一个决定,道:“舅舅,还真要烦扰你替我到昆仑派走一趟,你见了归鸿,亲口告诉他,要当心身边的人。一定要等到没有他人在场时才能告诉他”

“丫头,你捣什么鬼?”沈沧浪疑惑不解。

朱暮雁语气急切,“舅舅,拜托了,就照我说的去做”。

“也罢,我老人家就替你辛苦跑一趟吧。这皇宫不比江湖,你自己要处处留心。我走啦”,沈沧浪说完很快消失了身影。

朱暮雁看着沈沧浪远去,内心怅然若失。她想起丽妃的那件龙凤袄,唤来仁福宫的贴身宫女云清,坚持要自己动手修补。朱暮雁当侠女惯了,不擅长绣工。但她冰雪聪明,在云清的指导下,一针一线缝合得恰到好处,将撕裂处的龙凤呈祥图案修复得不留半点痕迹。

收拾停当已是掌灯时分,云清说天色已晚,让公主明日再送。但朱暮雁担心耽搁太久,那个叫莺儿的宫女又要遭殃,便由云清陪着前往丽妃居住的永安宫。那永安宫正是当年朱暮雁的母亲淑妃居住的寝宫,朱暮雁心想,自己和这个丽妃娘娘还真是有缘。

永安宫与仁福宫相距甚远,朱暮雁不肯乘轿,她想借机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墙,她发现周围的建筑都非常相似,加上天色越来越黑,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这皇宫还真像个迷宫”,她苦笑了一下。

走进永安宫时,朱暮雁有瞬间的恍惚,她觉得母亲正在某一个角落看着她,低垂的帐幔映着红烛,投下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母亲”,她几乎脱口而出。

从帐幔后面走出的当然不是淑妃,而是丽妃。朱暮雁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脸上未施脂粉,却自有一番动人的风韵。那弯弯的眉毛,水灵的眼睛,吹弹得破的皮肤,和那略带忧愁的双眸,处处都显示着她的高贵。

“我知道你会来的”,丽妃的声音很轻柔,“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你母妃居住时的模样,我不曾改动”,说完这句话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娘娘,你病了?”朱暮雁不自觉地关心起这个柔弱的美人来。

丽妃手捂胸口,又是一阵咳嗽,“老毛病了,没什么”。

朱暮雁这才发现丽妃的脸色非常苍白,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格外令人心疼。

“娘娘,我到这儿来,除了看看母亲过去居住的地方外,还有一件事情”,她唤云清上前,将龙凤袄递给丽妃,说明事情的原委。

“就为这一件衣服,差点断送了一条人命”,丽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入冬要添置衣物,我见这棉袄许久未穿,才让人送到浣衣局,没想到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还连累了公主做这等粗活”

朱暮雁道:“娘娘见外了,我早想拜访娘娘,又担心冒昧登门惊扰了娘娘,这件龙凤袄倒帮了我的忙。既然是诚心来拜访,自然应当亲自动手”。

丽妃看了朱暮雁一眼,欲言又止。这时宫女雪玉端着药碗过来了,“娘娘,该吃药了”。

朱暮雁见状起身告辞,“我们也该走了,改天再来探望娘娘”。

朱暮雁正要唤云清一同离开,却发现云清已不在身旁。

“奴婢刚才看到云清姑娘匆匆出去了,好像有什么急事”,雪玉道。

丽妃道:“那就让雪玉送你回去吧,公主刚回宫,不熟悉这里的路。”

朱暮雁婉拒道:“雪玉还要服侍娘娘吃药,我刚刚来的时候已经记清楚了,娘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回去的。”

丽妃不再坚持,她亲自将朱暮雁送出了永安宫。

朱暮雁刚迈开步子,就听丽妃轻柔的声音响起,“公主,方向反了,还说你记清楚路了”。

朱暮雁有些迷惑了,她记得来时是往北走的,回去应朝南,丽妃却指了个往北的方向。但转念一想,丽妃久居宫中,肯定是自己在迷宫里转晕了,分不清方向了。

朱暮雁迷路了,她越走越迷糊,其间撞见了几次值夜的守卫,她不想惊动他们,有意回避开来。拐过一道宫墙时,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来,哭声十分凄厉,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恐怖,让人毛骨悚然。朱暮雁艺高人胆大,好奇心驱使她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她进了一个院子,抬头一看,两扇镏金大门上方赫然显现三个大字——坤宁宫。她透过窗棂向内探视,里头一片漆黑,不像有人居住。

哭声突然停止了,忽明忽灭的光亮在黑暗中闪现,借着微弱的亮光,朱暮雁瞧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飘过。她想要一探究竟,来到坤宁宫大门前。门上了锁,她又推了推窗扇,吱呀一声,打开了。她飞身穿行而过,稳稳地落在地上。光亮已经消失了,朱暮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小心碰到了一张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眼前又有白影闪过。她追了过去,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然后意识开始模糊。她在倒下之前,看到了一张隐藏在乱发中的鬼脸,青面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