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手执墨扇,一袭苏锦白衣,独自一人在江南各处行走。
青苔小巷、画桥烟柳的河岸、摩肩擦踵的西城市集,甚至脂浓粉香的伶馆青楼。
她也不知自己在留恋什么,寻找什么。
第五日,慕容锦想起金婵曾说的蓝颜馆,蓝颜馆并不在喧哗热闹的坊市红灯巷,而是泠花河面上一座大型流动的雕花朱栏画舫。
华丽的楼舫歌舞笙笙,奢艳靡丽,远远便能听到舫中传来的靡靡之音。
画舫荡漾在泠花河碧波之上,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船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慕容锦淡笑,墨扇一展,临水而立,身后靡靡之音难掩她周身清雅诗韵。
“公子好雅兴。”
闻声,慕容锦回首,目光触及来人的五官,眸中有片刻愕然,眉睫轻蹙,心中十分古怪。
花小史红衣绯然鲜艳,身量秀雅,纤指粉若艳桃,唇边笑容如雾岚云烟。
世人皆云,绮妍小史,婉娈幼童,如日在东,鲜肤胜粉,脸若桃红,香肤柔泽,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但眼前这张脸委实……过于熟悉。
“阁下想必便是名动大玥的花小史,闻名不如见面。”慕容锦不再看他那张靡艳的脸,转而投向波光粼粼的泠花河面。
花小史红衣如水,笑容甜美,嗓音软而不腻。“公子是少数不为小史容颜所动之人。”
花小史听闻已有二十岁,然在十四岁时被老鸨下药,从此身体停滞生长,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稚童模样。
“容颜?”慕容锦低笑,唇边弧度清浅并不十分明显。
“公子不在意容颜,小史却依赖它而活,即便是轻视,小史也没有资格。”花小史轻笑,清甜的嗓音如弥开的清茶,眸底浮出淡淡轻嘲。
“蝼蚁尚且偷生,世人存活在世,方式不同而已,在下从未轻视花……史公子。”慕容锦转眸浅笑。
花小史眉宇晶亮,有刹那惊艳华彩,他不知为何惊艳,只觉眼前的少年熟悉又陌生。“公子可直唤在下小史。”
“是么?”慕容锦墨扇抵下颌,眸带笑意。或许是那张脸的缘故,她并不厌恶花小史。
试问,世上谁会讨厌自己呢?那张脸与自己倒有六七分相似,难道是她流落民间的哥哥?
慕容锦心中好笑,自然不可能。
世间广袤,无奇不有,长相相同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花小史觉得眼前少年自然亲切,他在画舫二楼凝望许久才走到她面前,她就如同一幅水墨画,精致耐看。
慕容锦觉得他极有趣。“你可有小字?”
“小字‘子酝’。”
“久仰子酝之名,在下东方锦。”
“阿锦?”花小史听到东方姓氏,微微一怔,随即释然。
慕容锦点头。
“阿锦是京城人士?”
“正是。”慕容锦在京都就听说过花小史的艳名,金婵曾数次提议去伶人坊观赏他,没想到他们竟会在江南见面。
花小史闻言,正要说什么,就见一名青衣小厮匆匆跑来。“公子,里面闹起来了!说要你上台……上台脱衣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