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辛长宁,四皇子的目光中有着微微的讶异,那便是惊艳。
倒不是辛长宁此时太美,以四皇子的地位,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觉得惊艳,纯粹是因为眼前人和他记忆中的山里丫头相差太大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可这也变得太快了吧!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脱胎换骨了?
难怪萧乾对她另眼相待,难怪慕长屹说她不像山里丫头,若非自己知道她的底细,定会以为她是位大家闺秀。
只不过,大家闺秀可没她这么大胆的目光。
辛长宁的确很大胆,她不但敢直视四皇子,还目光移动,毫不顾忌的从头看到脚。
“长得不错,称的上是丰神俊朗,有颜有气质,可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有问题呢?”这是她对四皇子的第一个评价。
四皇子长这么大,除了自己母妃,还没被女人这么盯着看过,瞧着辛长宁直白的目光,他很快就怒了,道:“你便是辛长宁?”
“正是,萧公子常说殿下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可今日一见,不过尔尔。”辛长宁勾唇一笑,眼中锋芒攒动,不畏惧,兼不客气。
“大胆!”立刻就有人对她亮出了刀子。
“我若怕死,又岂会站在这里。”
明对明晃晃的刀剑,辛长宁眸光一挑,丢下铿锵一句。
随后她抬手优雅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冷笑道:“杀一个人很容易,可我若死了,那什么孙子兵法,孙膑兵法,普天之下,便再无人知晓,殿下,你舍得么?”
辛长宁知道萧乾鞭长莫及,万一四皇子铁了心要她命,她还是没活路。知晓对方是看了自己刻意写的那封信才留自己性命到现在,她就明白,眼下能依仗的,也就肚子里那点墨水了。
古代文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气节,风骨。既要包装自己,就得先冒点险。来句吓人的,才好一鸣惊人不是。
她前面说的大义凌然宁死不屈,颇有一种随便你杀的劲头,后面的殿下你舍得么五个字,却偏说的娇嗔甜美,柔肠百结。
甜糯的嗓音像是沾多了蜜糖,听的慕长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偏偏,四皇子觉得很受用,他就习惯女人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但是,辛长宁先前把他当鱼钓,他现在有好感也不能表现出来,依旧蹦着脸道:“若本王舍得呢?”
原来,这娃喜欢柔弱温柔款。
瞧见四皇子眼神略有缓和,辛长宁掩唇微微一笑,眸光流转,继续道:“就算殿下舍得,萧公子也舍不得啊!萧公子才拜我为师,我就死了,怕是他会来拼命呢。”
“拜你为师?他怎么可能拜你为师?”
这话太过出乎意料,四皇子惊讶出声,无论如何也不能信,盯着辛长宁看了又看。
“殿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虽然出身差了点,可庆幸曾有个好爹。”
见对方开始咬钩,辛长宁立刻继续忽悠,侃侃而谈道:“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我爹曾中过秀才,这其实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他中了秀才后,曾四处游学,在江南某地,意外得一隐世大儒的青睐,我父亲随他,很是学了不少东西。”
“那又如何?”四皇子自然知道辛父中过秀才,可他也知道辛父死了。
“本来也没什么,可那大儒祖上却是前朝大将,先祖留下颇多兵书典籍,却因家族隐世没有外传。后大儒去世,我父亲就把那些书带了回来,他本想精研整理成卷,再献于朝廷。却不料因我娘去逝,与家族决裂,受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大余立国不到百年,的确有留恋前朝不肯出仕的名人,这次四皇子没再出声,他静静的听着辛长宁继续讲下去。
瞧见鱼儿已经开始品饵了,辛长宁微微一笑,继续讲述:“我娘生我时便去世,我爹与我娘伉俪情深,自然十分的疼爱我,故我三岁便由他启蒙读书。闲暇时他外出赚钱,我便在家读书为乐,因而经年累月,那些典籍我已经读熟,牢记于心。”
“读书而已,有人读了一辈子书,也不过是个书橱。”瞧见辛长宁神采飞扬的样子,慕长屹满心不舒服,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辛长宁微微瞟他一眼,继续道:“再后来,我爹意外去世,我继母不识字,她怕睹物思人,竟然背着我偷偷把那些典籍全部拿坟上烧了。在靠山村时,萧公从言谈间察觉我的状况,与我一见如故,他知我熟读兵书典籍,便提出拜我为师,想学兵法谋略。”
“只可惜——”
说到此辛长宁悠悠叹了口气,哀怨的摇了摇头,才继续道:“我无名师教导,眼界有限,正如统领大人所言,只能做个书橱。好在庆幸的是,即便是个书橱,我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就算你读过兵书,可只要你默写出来给他就好了,萧乾那般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拜你为师?”
四皇子虽然一时被忽悠住,却没晕头,立马看穿问题所在。
“是啊,我本来也这么想,可那些典籍又不是一朝一夕能默写完的,再加上有许多见解,都是大儒与我爹口耳相传的,我总得慢慢回忆整理。我年纪这么小,又生的如此美貌,人见人爱的,没个名份和他接触,很容易被人误会。他是个君子,不想我名声受损,只好这么做。男女之间,有什么比师徒关系更纯洁的呢?”
瞧见辛长宁如此大言不惭的夸赞自己,饶是四皇子见识颇多,也被她的厚脸皮刺激的眼角直抽。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殿下如今不就是误会了?”讲完长篇大论,辛长宁偏着头,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眼眸清澈、满是憧憬,静等四皇子的反应。
辛长宁的话语中,辛父游过学是真的,因辛母去世颓废是真的,刘氏烧书是真的,她教萧乾兵法是真的,除了那个还没查证的大儒,其他事情都有据可查。
当假话没法印证的时候,真假话合在一起,就显得很真了。
瞧着她犹带稚气的面容,四皇子觉得;辛长宁小小年纪,若不是真经历过,怕是编不出着这么条理通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