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少年只觉得眼前凶悍的少女长得十分高挑清艳，然后觉得她的脸有些眼熟。
当他想要证实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脖子上，并没有那粒碧海珠。
如果真的是她，她一定会把碧海珠贴身携带的。
失望之下，少年对她也就失了兴趣。
加上天黑阴暗，他也就一直没有再仔细看过她的脸。
此时就着洞外照射进来的明亮光线，眼前少女脸庞上的每一寸肌肤，甚至连清透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纤尘毕现。
少年视线上移，眸光定在了她的眼睛上。
此刻她正低垂着眸，下垂的眼尾显出几分无辜的意味。
再往后，一粒浅浅的，几乎看不真切的痣，犹如一粒尘埃，镌刻在下垂的眼尾处。
少年情不自禁抬起手，轻轻触摸那粒尘埃。
“你干什么？”宁仙仙察觉到他的动作，忙向后躲开，脸上现出怒容来，“我以为你是个君子！”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少年的眼神，一寸寸柔软下来。
“腿很疼吧？”他答非所问。
“当然疼，疼的要命！”宁仙仙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怪异，便用手撑着向后挪动，想要离他远一些。
“傻小妞。”少年想着先前帮她处理腿伤时，那深可见骨的血淋淋的伤口，心中一阵心痛，忙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不许乱动了。”
宁仙仙一手捏住藤蔓，警惕的盯着他：“你发什么疯？”
莫名其妙的忽然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再加上那张满是划痕的脸，实在让人觉得瘆得慌。
少年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宁仙仙皱眉：“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吃什么果子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山里能吃的东西很多，但有毒的也很多。你不认识就不要乱吃，要先问问我……”
未等她说完，少年忽然张开双臂，把她整个搂到了怀里。
宁仙仙：“……”
这个登徒子！
她抬手一巴掌就挥过去——
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再也落不下来。
“仙仙……”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呢喃。
宁仙仙愣住，手举在半空中。
他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说……
“你……”
“我是墨染。”少年松开她，端详着她的脸庞，声音轻柔如夏日的晚风。
宁仙仙啊了一声，直直盯着他：“你……是阿染？”
少年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宁仙仙愣了愣，然后捂脸……
记忆中那个秀美标致的美少年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实在让她没法把他和墨染联系在一起啊。
墨染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不由苦笑：“你放心，都是很浅的划痕，很快就会好的。”
宁仙仙不由担心的问：“留下疤痕怎么办？”
“你之前可没担心过这个。”
“……废话，之前我认识你谁啊。”
宁仙仙心里想着，就凭墨染以前的长相，五年过去了，再怎么长残，起码不会比现在丑吧？
好端端的美少年，被自己拉下悬崖，结果变成了这副模样。
罪过啊，罪过。
宁仙仙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想起来，师父那里有一种药膏，抹了不会留疤痕的！”宁仙仙兴奋的说道，“等我们出去了，就去找师父！”
“好。”墨染笑吟吟看着她。
两个人虽然五年未见，但一直都有通信往来。再次见面，没有丝毫的陌生之感。
仿佛这五年时光，只是打了个盹，什么都没有改变。
墨染摸摸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轻笑道：“你长大了，长高了许多。”
“你也是啊，以前我还能到你的下巴，现在只能到你的肩膀了。”宁仙仙比划了一下。
她的身高在女人中算高挑的了。
但站在墨染面前，却只能到他的肩膀。
曾经那个总是温柔含笑的纤柔美少年，经过战场的洗礼，已经成长为一名沉稳冷酷的少年将军了。
宁仙仙问：“你怎么回来了？皇上允许你离开边疆了吗？”
“是的，今年是母后的五十大寿，加上有姑姑她在中说和。皇兄让我回来了。”
“那还去吗？”
“不知道。”墨染微笑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了，按规矩，我会被分封出去开府。”
“啊，你就要成为真正的王爷了哦？”
“也许是吧。”
“太好了，到时有了自己的封地，你就自由多了。”宁仙仙打心底为他高兴。
墨染笑道：“我那位好皇兄，是不会让我闲着的。在我回来的路上，还要我来抓一伙逃兵。”
“这种事，当地官府就可以做吧？”
“说是地方行政不便干涉军中事务。”墨染摇摇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藤蔓，慢慢编制着箩筐，言道，“不过都是借口罢了，这是皇兄制衡我的方法。”
宁仙仙默默点头，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动作。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均匀，编制的时候，动作一如从前的优雅闲适。
宁仙仙忍不住问：“阿染，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是受伤过吗？”
墨染瞅她一眼。
宁仙仙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我问你呢，若是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傻瓜。”墨染失笑，“男人在十四五岁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个变声期吧。我现在已经是快十八岁成年了，声音怎么还能跟年幼时相比？”
宁仙仙恍然。
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主要是，墨染在她的印象中，就一直停留在十三岁的温柔美少年模样，声音清柔似水。
她完全没意识到，五年过去了，她长大了，墨染也是要长大的。
“你说我傻，你比我还笨。”宁仙仙低声笑道，“我不认识你情有可原，我的脸也没受伤啊，你竟然没认出我来。你记性太差了。”
墨染看着她的笑颜，心情十分愉悦，颔首道：“你变了很多，若不是你眼角那粒痣，我都不敢确认。说起来，你怎么没把珠子待在身上？”
“珠子？”宁仙仙忙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
空空如也。
莫不是在滚落下来的时候，珠子也丢了？
她有些懊恼。
那是墨染很珍贵的东西。
看到她的表情，墨染就明白了。他温柔笑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随即他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扫过，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