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仙仙绕着一亩地的菜园子走了一圈,闻言摇摇头:“不行,不能等到开春。先不说开春要春耕,奶奶不会同意。就算奶奶同意,到那时春缓花开的,谁还稀罕这点大蒜苗?”
宁菜菜问:“现在种就有人买吗?”
“现在种的话,好好侍弄,二十天左右就能长出一茬了。”宁仙仙笑道。
“可是这土地硬梆梆的没法种怎么办呢?”
“没关系,等这些雪化光,用耙子把地拢一遍就行了。大蒜这东西抗冻。”
“阿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宁菜菜觉得很惊讶。
平常她连地里都没如果,如今却能把种大蒜说的有理有据。
就算宁菜菜性子迟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得,妹妹似乎变了许多。
具体说不上是哪里,就是感觉整个人的气质和性子,改变了许多。
以前胖乎乎的受人欺负也不啃声。
如今却敢于反击了。
人还是那个人,却变得充满了灵气。
宁仙仙却十分镇定,笑道:“这是我从爷爷那里问来的。爷爷比奶奶对咱们好,听说咱们要种大蒜,说随便咱们种,不许奶奶收银子呢。”
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果然宁菜菜听了兴奋起来:“真的啊!那咱们不用给奶奶二钱银子了?”
“是这么说,不过该给还是要给的。”
宁仙仙道,“否则爷爷出门后,奶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也不想落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口舌。免得她又找借口克扣咱们的伙食。”
“阿妹说得对!”宁菜菜握紧拳头,“咱们要争气!你放心,我这里也攒着呢,到时不怕没银子给她!”
姐妹俩手拉手,说说笑笑的走回院子。
宁周氏看见她们,便道:“今儿除夕,个个都忙着,你们两个倒是悠闲。”
宁德远皱眉道:“这大过年的,孩子还不能松快松快了?我知道你性子刻薄,俩孩子过年连件新衣裳都没有!能不能消停会?有些事我不愿说,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几十年的夫妻了,你想清楚!”
宁周氏被说的脸色一阵青白,讷讷道:“我是想让她们帮着一起叠元宝……眼看就到了上坟的点儿了……”
“你怎么没提前叠好?”宁德远听了更加不满起来。
“我也是忙啊……”宁周氏辩解。
“爷爷,我来帮忙叠。”宁仙仙拉着宁菜菜,主动走过去,到簸箕前坐下,拿过一张金色的锡纸,笑道,“家里的老祖宗们那么多,怕他们不够分的。”
“哈哈……”宁德远哈哈大笑起来。
叠元宝,打纸钱,都是刘湾村过年的风俗。
用一个木头做的铜钱印子,在一叠草纸上打下印子,草纸就变成“钱”了。
这会子高氏也已经做好上坟要用的饭菜的。
一小碗米饭,一碗炒鸡蛋,还有一小碗鱼肉,一点酒水。
这就算是给坟地里的祖宗们改善改善伙食了……
待铜钱和元宝都准备好,宁德远把“钱”和饭菜都放进一个大篮子里,和几个儿子孙子都带上,一起朝坟地走去。
上坟回来,炸了鞭炮后,就立即要吃年夜饭。因此宁周氏领着高氏和成氏,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而刘春花母女三人,则坐在院子里悠悠闲闲的晒太阳。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呢?”宁菜菜有些忧虑的问道,“这要看就要吃年夜饭了,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了。”
刘春花心里又何尝不着急。
但她毕竟是当娘的,也不好把那么多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只道:“估计是路上雪太大,耽搁了。没事儿,就算晚点回来,总归今天能看见你们爹爹,这就心满意足了。”
宁仙仙就笑道:“娘还会用成语呢?”
“嘿,以前听相国府的主子们念的,我也就没事听几句……”刘春花老脸微烫的解释。
“我知道,娘是最厉害的人!”
“傻丫头。”刘春花幸福的笑了。
“又闲着偷懒!”
一声暴喝响起。
宁周氏满脸不高兴的瞪着她们,“屋里柴火不多了,还不去劈柴!没看别人都忙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娘,我这就去劈柴。”刘春花温顺的站起来。
“娘,我刚才看了,屋里柴火够起码用两天的。”宁仙仙拉住刘春花的手,“再劈柴也没地方放啊。还不如咱们一起去门口等爷爷回来把?”
对于孩子来说,一年到头最盼望的就是吃年夜饭。
在那之前,只要宁周氏不是太过分,她也就忍了。
“柴火够用两天?”
宁周氏耷拉着眼皮,“那两天后呢?万一又下雪呢!”
宁仙仙知道宁周氏这是趁着宁德远不在家,故意折腾她们。
“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若是看着满地柴火,恐怕不高兴。”宁仙仙不想让刘春花这个时候还劈柴。
劈柴本就是男人做的事。
家里这么多男人,凭什么都让刘春花一个柔弱妇人做?
这几年为了劈柴,刘春花原本的一双白白嫩嫩的手,都变得粗糙起来了,手心长满茧子。
“你到底去不去?连我说话都不好使了是吧?”宁周氏见大儿媳妇没那么温柔温顺了,心里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一把揪住离她最近的宁菜菜,怒道,“不想劈柴就该干嘛干嘛去!我看着你们几个就来火!早晚被你们气死!”
“这是怎么了?”
一个男人提着袋子,站在门口,一脸的风霜。
宁仙仙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的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蓝布棉袄。肩膀上扛着行礼。
“爹——”宁菜菜惊喜的叫了一声,站起来朝男人跑去。
宁仙仙也站起来,但只是站在刘春花身边,平静的看着。并没有跟着迎接过去。
虽然有些陌生,但她认得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宁大勇,宁德远的大儿子,刘春花的丈夫。
刘春花也是十分喜悦,推了推宁仙仙:“仙仙啊,你爹回来了,怎么不过去?你不是天天盼望吗?”
宁仙仙仍然站着没动,眼睛却看向了宁大勇的后面。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